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千机追魂 ...
-
慨然感伤之时,周遭环境再次变换。
光线微弱的房间里,有种死气沉沉的窒息感。
橘黄的灯光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弄玉不禁吃了一惊。
风轻泠容色枯槁,头发披散,与之前判若两人。
怎会如此,她是多少琴师乐人向往与之合作的国手。
她本不该如此潦倒。
这时,女姜的身影终于出现,只是她好像没有看到弄玉一般,而是径直走向风轻泠。
“想通了么。”
风轻泠抬起头,道:“可我现在已无法奏出琴声。”
女姜冷笑一声,漠然道:“谁让你非要守着这把哑琴。”
风轻泠转过头,看着桌子上擦拭如新的瑶音,默然不语。
“时至今日,你还不能做出决定吗。”女姜催促道,“只要你肯答应,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
风轻泠听到她如此自信的承诺,眼中浮现出一丝光彩。
女姜看出她的心思,冷声道:“死而复生不行。”
风轻泠的眼神黯淡下来,低声道。
“你走吧,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
女姜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甘,她站在原地不动,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可以让你再见到他。”
风轻泠一愣,又垂下眼眸:“他想见的人未必是我。”
“我可以让你变成他想见的人。”女姜看着风轻泠,试图牵动起她心中的希望,“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我可以给予你那个身份。”
这么说着,她手中已经多出来一颗鹅蛋大的明珠,明珠中流淌着一抹朱红,隐隐有股熟悉的气息。
风轻泠不由看向那颗明珠,她思索片刻,犹豫道:“我不确定那个人是谁,可不可以让我多试两次?”
“当然可以,我给你三次机会。”女姜见她松口,唇畔浮现一抹笑意。
弄玉听的云里雾里,心中诸多不解,但眼前的这个女姜,似乎是过往之事中的幻影,无法与之交流。
“我答应你。”
风轻泠开口,做出决定之后,她有些释然,似乎对接下来的事还颇为期待。
女姜笑了笑,“三次机会之后,我会来取走你的琴心。”
琴心……
风轻泠真的用琴心做了交易。
弄玉知道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情,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像风轻泠那样的琴者为何会放弃琴心,她失去琴心后结局如何,可曾后悔自己的选择?
周围的场景却突然消失无踪,也没有再出现新的画面。
一道刺目的白光射来,弄玉遮住眼睛,待周围恢复如常后,她已身在紫兰轩中。
女姜站在她面前,淡淡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吧?”
弄玉点点头,问出心里的疑惑:“她为什么肯拿琴心与你交易?”
“或许她对青帝有情。”
女姜淡淡道。
青帝尊重她,欣赏她,赐予她一个琴师能得到的所有尊荣。
知她不喜繁文缛节,免她请安行礼。
知她不擅与人交往,允她独居庭院。
知她不爱金银玉石,赠她小桥流水,修竹新荷。
琴谱孤本典籍任她翻阅,宫内规矩允她例外。
觅琴相赠,琴箫合奏,心事倾诉,他是天下的君主,也是她一人的伯乐、知己、朋友,以及恋慕之人。
果然如此,弄玉沉吟片刻。问道:“她后来怎样了。”
“我不知道。”女姜神色认真,不似玩笑。“我无法看到她之后的命轨,最远只能看到她的前两次机会。”
“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两次机会是什么。”
弄玉一直不太明白,青帝明明已死,女姜如何能让他们再相见。
给予身份又是何意,难道是易容伪装吗?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我无法令人死而复生,但是我可以带她回到过去,让她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再活一次。当然,因为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所以她虽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选择,但结局也不会因为她的选择而改变。”
弄玉听得呆住,问道:“所以三次机会是指,她有三次人生的机会?”
女姜点头。
“第二次人生结束了,我看不到之后发生了什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至于琴心,自然也没有下落。所以,我只能找你。”
“为什么是我?”弄玉有些不解。
“我之前遭到算计,被关到那个密室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后来是你们放了我。”女姜缓缓道,“我发现你奏响了变成哑琴的瑶音,我就知道,你也拥有我需要的琴心。”
“所以你现在一定要从我这里得到琴心了。”弄玉有些紧张,她觉得女姜有些太过执着。
真不知她要琴心是为了做什么?
难道是满足收集的恶趣味。
“如果能找到风轻泠,我跟她就可以继续未完成的交易。”女姜看向弄玉,“帮我找到她,我便不会再跟着你。”
“找到她?”
弄玉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能找到风轻泠,只怕她也早已不在世上。
“我已经有了线索,只需要你们跑一趟。”女姜转过身。
“我们?”
女姜道,“还有你那位小情人,他在后山等你。”
弄玉跟着女姜到了后山,果然见到了白凤。
原来所谓的线索是秦国王宫的一件宝物。
观星阁的千机楼里,有一个名为“追魂”的宝物,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前尘往事。
在女姜的施为下,三人很快便到了秦国王宫。
女姜给两人身上贴上可以避人耳目的符咒,交待了一番事宜。
弄玉心中其实不愿白凤一同冒险,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力完成交托。
有了符咒,果然一路畅通无阻,两人顺利来到千机楼前。
女姜说,追魂就在千机楼的顶层。
他们要穿过布满血铃的杀阵,放置追魂的台子四周还有能蚀人功力的燃香,专门针对女姜这样的术士,所以她才需要帮忙。
对于白凤来说,这样的高楼根本不算什么,即使是带上一个人,到达顶层也不算难事,更何况他们还不用担心被护卫看到,施展起来更放心。
到达顶楼之后,白凤和弄玉站在窗台上戴上女姜准备的鲛绡面罩。
白凤拉起一面窗板望向里面,看到里面点了一圈烛灯,中间是一池碧色。水池中间的台子上,立着一面有着叶脉纹理的玉色镜子。
顶层果然空无一人。
下面守备森严,谁能想到有人可以避开所有守卫的耳目,并且不经过下面的楼层直接抵达顶楼。
白凤放心地钻进去,然后拉着弄玉翻了进来
水池中间立着几个石桩,刚好可以踩着走到台子前。
弄玉心想,池子的存在有些古怪,只怕就是故意让人去踩那石桩,然后触动什么机关。
她伸手挡住白凤,认真地看了一圈,果然发现了玄机。
这石桩的排列暗含五行八卦。
弄玉推算起来,然后在白凤手心画出几个石桩的位置。
“这几个应该是安全的。”
“这个图案,倒是有点熟悉。”白凤托着腮。
弄玉脱口而出:“北斗七星。”
白凤先丢了一根注入内力的羽毛确认路线安全,然后揽着弄玉跳过石桩,成功到达放着追魂的台子。
当他们的脚踩到最后一座石桩上,头顶传来一声轻响,两人抬起头,看到满是星轨图案的穹顶。
而且某些星星还在有规律地闪烁。
而在另一边,弄玉与白凤进入千机楼不久,一个蓝色身影悄然出现,她似乎在打探什么东西,十分的小心翼翼。
当她靠近千机楼的时候,一道青光突然灌入她体内,她猛然一个哆嗦,随即变了眼神。
女姜正在千机楼下山石旁歇息,她穿着那件红底黑纱的袍子,就像一只栖息的蝴蝶。
蓝色身影径直经过她面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随着星辰闪烁,台子上放置的玉镜上浮现出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附在叶脉后隐隐流动。
这就是追魂,原来是一面镜子!
弄玉拿出女姜给的小瓷瓶。
她说,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在追魂上,就可以知道风轻泠的下落。
“我来吧。”白凤夺过瓷瓶,他怕其中有什么古怪。
两个人站在镜子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多了一个人。
檐外有风吹动铃铛,白凤方察觉一丝异样。他猛然回头,推开弄玉。
一道内劲从两人之间穿过,击在玉镜上。
弄玉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看向偷袭的来者,看着有些眼熟。
是个一身蓝色劲装的姑娘,发辫间编着以靛青染就的发带,雕镂纹饰的银珠上点缀着羽毛。
“鹦歌?”
看清来人之后,白凤身上的杀气消散了大半。
上次因他出手放了女姜,鹦歌受到牵连被派到秦国都城,他一直想寻个机会向她坦白道歉,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境下再见。
“让开。”
鹦歌神色未动,眼中只有台上的追魂。
“这是你的任务吗?”白凤见她神色淡漠,先护住弄玉,解释道,“我们只是借用一下,不跟你抢。”
话音刚落,身后的镜子隐有异动,弄玉这才注意到刚才的袭击其实是冲追魂而来,而且那并非是暗器,只是一滴竹露般的青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