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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玉冷凤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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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的来历并不像白凤知道的那样简单。
饶是墨鸦有所猜测，也未想到她柔弱的伪装下竟然是如此胆识和杀机。
她做了这个国家许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最震惊的莫过于白凤，他一直以为弄玉全然不懂武功。
毕竟在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她的身形和腕力都没有一丝破绽，就连遇到危险时也是略带惊慌地看向他。
而此时她杀机毕露，目似寒星，唇畔流露出一丝计划得手的浅笑，哪里还是楚楚可怜的受掳少女，分明是花间带刺的玫瑰。
这种神情，白凤再熟悉不过。
潜伏在黑暗中的杀手，完成任务后会卸下伪装，流露出真实的自我。
那是他的同僚们惯常会有的表情。
他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了。
在他眼中，弄玉是另一个世界的光芒，无意间照进他的小巷。
于是天边的明月，被他困在一池污水里，只为独占那道光。
可他们原来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此时屋内局势突变，本应已经重伤的首领猛地发力，他所练的横练功夫，最大的优势就是内防极高。
所以弄玉这一击并未令他一命呜呼。
本以为已经完成任务，弄玉放低了警惕，一时不察，受到霸道内力一震，整个人摔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板上。
墨鸦眼见弄玉失败，局势反转，心中不由颇为同情。
身为夜幕中人，他很清楚首领的手段。
敢刺杀首领的人，也有过几个，都是朝中敌对势力培养的死士，堂堂七尺男儿。
可纵然是铮铮铁骨，在那些酷刑的折磨下，也会崩溃发疯，知道何谓生不如死。
虽然对这个奇女子心生敬佩，可考虑到首领接下来的怒火，还是远远看戏保持距离比较好，特别是白凤……
想到白凤，墨鸦心中一震，身旁已空，白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弄玉身边，从首领的重剑下带她躲开。
弄玉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侧颜。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拘禁她的恶徒，而是拯救她的英雄。
白凤毫不畏惧地站在将军面前，将她护在怀里，目光坚定。
“我是来带她走的。”
将军看到逞英雄的是自己不安分的手下，一时怒极反笑。
“白凤，你的屠龙任务完成了么。”
白凤理直气壮道：“没有。”随即质问，“那是一个陷阱，你从没打算放过我们。”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将军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阴狠道：“你们两个人，谁也走不了。”
弄玉轻咳一声，用手掩住唇角朱红。哀声道，“我已服毒，不能跟你走了。”
白凤闻言脸色微变，但却更加抱紧了她，无声地表达着决心。
墨鸦见局势不妙，叹了口气破窗而入，拦在首领身前，说道：“将军，对付他们两个人，交给我就够了。不要脏了您的手。”
将军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会为了你的好兄弟背叛我，看来你还算识时务。”
白凤冷冷地看着将军，又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墨鸦。
墨鸦并未给他太多时间，直接出手攻击。
白凤不得不抱着弄玉艰难应对。
他速度虽快，可墨鸦亦不相上下，两个人本就是势均力敌的朋友和对手，现在他身负伤者，又多了顾忌，自然落了下风。不一会儿便多处见血，染红了那一身晨霜皓月般的白衣。
将军在一旁冷眼看着昔日兄弟互相残杀的画面，反而有一丝兴奋和满足。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心中那种被至亲好友背叛的感觉更加痛苦。
白凤一直以为，墨鸦会跟自己站在一起。
没想到……
墨鸦眼见白凤脸色惨淡，知道他心生误会，无奈道：“将军，您看他们两个人，一个服毒将死，一个重伤半残，不如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墨鸦，你几时变得这般善良？”
将军闻言冷声道，“对于背叛者，夜幕从来都是斩尽杀绝。”
话音刚落，他亲手按动机关。
墨鸦心道不好，可还是晚了一步。
一座精钢铁笼重重落下，将白凤与弄玉二人困于其中。
而屋子周围暗藏的冷箭亦整齐地探出寒光，齐齐对准了笼内生死相依的两人。
这下当真是上天不能，入地无门。
首领得意一笑，冷声道：“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已经是本将军最大的仁慈。”
墨鸦见白凤危在旦夕，一时顾不得许多，求情道：“将军，白凤这些年完成了不少任务，如果只因为一个女人就杀了他，不免让兄弟们心寒。”
“哦，那墨鸦大人觉得应该怎么做？”
一个妖魅中带着冷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墨鸦一回头，看见他最讨厌的同僚。
红鸮。
白凤看着弄玉，又看了一眼墨鸦。
墨鸦看着将军，又看了一眼白凤。
红鸮看着墨鸦，又看了一眼将军。
弄玉虚弱地躺在白凤臂弯里，感觉到他孤立无援的处境，他身上还有伤口在流血，但他仍然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怀里。
她鼻子一酸，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睛，她便心生信任。
后来无故被拘禁，她心中暗怪自己看走了眼。
但出于好奇，想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势力，再加上并没有生命危险，她便装作寻常琴姬，隐藏了自己的武功。
待到之后得知他来自夜幕，那时她是惊讶的，又觉得如此巧合。
因为她此次进都城，最大的目标就是刺杀夜幕首领，却一直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
偷听到天字任务的时候，她简直心中暗喜，如果白凤把她带回夜幕完成任务，她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接近任务目标。
只是没有想到，一路上的相处中，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愈发古怪，她感觉到白凤对自己超出任务目标之外的关心，似有若无的情愫扰乱了她的心。
孤舟中相互依偎的那一次，一夜无眠。
但那也只是片刻的心动，成为黑暗中的刺客之后，她便知道，感情是一种奢侈的东西。
更何况，他是敌对的一方。
她能感觉到白凤对自己的异样，但那种情愫太过淡薄，似有若无，否则他怎会把自己当作任务目标带回那等龙潭虎穴。
直到白凤故意放她离开，她才敢去试着确定一件事。
他心里有她。
可那又能怎样。
他们分道扬镳，终要奔赴不同的方向。
她是一定要去完成任务的。
无论刺杀成功与否，带她回夜幕的那个人都会受到牵连。
还好白凤不是那个人，否则她会有几分不忍吧。
从回忆中醒来，弄玉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两人最终并未分道扬镳，反而在命运的齿轮下殊途同归。
可惜，同归的是一条死路。
她早就有舍生取义的信念，可白凤是被无辜被卷入进来的。
他还年轻，他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座冷冰冰的牢笼里。
随着墨鸦的一声惊呼，四周的箭鏃纷纷射出，化作无数流星冷雨，直向笼中两人而去。
红鸮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松开了机关。
弄玉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一个起身反拥住白凤，用自己单薄的后背迎向了那些锋利的箭芒。
白凤看着眼前粲然的笑脸，大脑一片空白。
她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反而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什么话。
可白凤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看到她一身艳丽华服更加鲜艳了，耳边有钝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弥漫的血腥味太重，几乎淹没了他整个胸腔。
白凤仿佛又回到那一天，在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亲眼目睹了羽族被银甲兵士们屠杀的一幕。
那一天之后他飞快地长大了，变得沉默少语，眼神中也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冰冷和老练。
曾经，他是族中最活泼快乐的少年。
后来，夜幕多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冷面杀手。
天空和海水一样纯净的颜色，是他眼眸的色彩。
但那种色彩不再澄澈，而是变得冰冷而忧郁。
后来的后来，他遇到生命里的一个兄弟和一位姑娘。
他们是唯二两个，觉得他眼神依旧澄澈干净的人，即使他已满手鲜血。
在白凤极度悲伤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突然快速愈合起来，随着一声愤怒而哀伤的长啸，一道夺目的光芒从他身上射出。
墨鸦正欲上前一步，却与红鸮一同被将军扯到身前挡住可能的危险。
一阵狂风过去，牢不可分的精钢牢笼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地残渣和一个大坑，坑中空无一人。
白凤和弄玉竟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了。
“心爱之人的心头血滴落之时，少年继承了羽族历史中那位始祖战神的力量。”
那是镌刻在雪衣堡壁画上的古老箴言，也是羽族与苍梧一族的纠葛秘密。
两族本是同源，后来渐渐变成两个分支，除了与鸟类天生亲近的共同点之外，羽族善御风借力，苍梧善弄弦奏乐。
大抵是出于来自同源血脉的牵引，两族儿女总是容易惺惺相惜，陷入爱恋。
这原本也是一件好事，直到大巫无意间发现了那件事，并且留下了这句箴言。
因为一对恋人的悲剧，人们发现苍梧女子的血可以激发羽族男子的力量。如果他们是相爱的，那力量将格外强大。
为了这种献祭爱人得来的力量，一些心术不正的羽族人不择手段，最终导致苍梧全族搬离，从此视羽族为天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