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心绪太无聊

43、第 43 章

　　才睡了一个多时辰，阿宗就醒了。他一动，阿柒也睁开眼睛。又到了下地收菜的时候，长期规律的作息已形成有效的生物钟，即使之前阿柒意识没醒，身体也是知道的。不过今天，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觉，大概是前半夜等阿宗等怕了。
　　“去收菜而已，你睡吧，我给你换换我们就出门。”阿宗看出阿柒的紧张，笑着轻声安抚。
　　阿柒没睡，眼睛始终注视着阿宗的一举一动，感觉到他托起自己的下身，换上干爽的尿布，然后拉好裤子，裹紧被子将他抱起。
　　小石头听见开门声，一骨碌从床上跳起，赤着脚冲出来，也不知醒没醒，反正大大的眼睛瞪着阿宗他俩。
　　裹在被子里的阿柒只露出脑袋，他微微侧头，努力看清小孩的样子。
　　家里没有小孩衣服，虽然阿柒个子比阿宗瘦小挺多，但他长年卧床，所以也没有另做衣裳，都是穿阿宗以前的旧衣。于是，小石头睡前阿宗只得随便找件短褐给他穿上。
　　此时，小石头看上去更加瘦小，宽宽大大的衣服搭到脚脖子，长长的袖子跟水袖似的，将将拖地，让人心疼又有点好笑。
　　阿宗抱着阿柒俯下身，让小石头可以看见阿柒，然后说：“这是阿柒，我们要下地收菜，再送进城，天亮就回来。你可以在家睡，也可以跟我们走，去板车上睡……”话还没说完，小石头就上前拽攥紧阿宗的衣角，阿宗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让他去把鞋拿上。
　　凌晨穿单衣还是很冷的，所以小石头爬上木板车后，阿宗就催他赶紧进被窝。
　　“躺好了，别踢被子，要么得受凉，这可不比屋里头暖和。”阿宗见孩子好奇地扭来扭去，怕阿柒冷，赶紧按住孩子，然后掖好被子。
　　小石头一说就听，乖乖地躺着不动。木板车一颠一颠地晃着，他很快又睡着了。
　　阿柒一开始有点紧张，怕自己身子冷还枯瘦吓到孩子，又怕自己尿湿让孩子笑话。后来听见孩子平缓的呼吸声，知道他睡了才安心些，慢慢地孩子身上的热气让他觉得暖和，所以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进城的路上，阿宗停下喝水，顺便给阿柒翻身。掀开帘子时，看见两个人都睡得很实，小石头的脑袋还靠着阿柒的肩头，他不禁笑了，宠溺地摸了摸俩人的头。
　　翻身时阿柒睁开眼睛看了看阿宗，确定没什么事才放心地继续睡。
　　小石头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阿宗正在给最后一家馆子送菜，他钻出帘子看了一会儿就跳下板车过去帮忙。
　　“会冷的，回板车上去。”阿宗的话一点没起作用，小石头抱起他刚整理好的一兜子菜直愣愣地看着他。
　　“哟，今天多了个小帮工啊。”厨娘看见小石头乖巧的样子，特意拿了两个刚蒸好的艾果子给他。
　　小石头不敢接，躲在阿宗身后连头也不抬，看着怪可怜见的。阿宗放好菜后就抱起他，接过艾果子跟厨娘道谢。
　　天已经大亮，路上行人多了，卖早点的铺子热气腾腾。小石头坐在木板车上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阿宗见他把艾果子包好捂在怀里舍不得吃，心里发酸：“饿了就把果子吃了吧，还剩下点菜送完我们就去吃早饭。”
　　阿柒醒来了，阿宗打算带他去给吴大夫瞧瞧，所以准备了些菜送过去。
　　医馆还没开门，吴大夫也刚起，但他一听说阿柒醒了，披了件衣服就匆匆跑出来。
　　阿吉看见小石头穿的衣服，笑得没点正形，然后就跑了。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从哪找出两套旧的小孩衣服，死活让小石头换上。
　　小石头还是不敢，可这次他躲也躲不掉，被阿吉一阵扒拉差点没把身上的衣服撕破，最后只得乖乖的任其摆弄。
　　阿吉也不过十一二岁，又是孩子心性，所以小石头很快就熟悉他了，虽然没有开口道谢，但他把艾果子都给了阿吉。这份恩情他也记在了心里，以后凡得了什么好东西，等进城了就给阿吉送来。
　　阿柒虽然醒了，但身体变化不大，慢慢养着大概能恢复一些，吴大夫也不敢保证，只能开些平时调理的药。
　　从医馆出来，阿宗带着一大一小去吃早点，还给小石头买了双新鞋。因为他脚上穿的大概还是禾娘在时做的布鞋，已经破得不成样，而且太小，脚趾头都露出来了。
　　他们到土地庙时，有很多人在里面拜拜了，认识的看见阿宗架着阿柒呈跪拜姿势，还点香磕头都一脸的惊讶。
　　当阿柒拜完，阿宗抱他起来时，一位大娘忍不住过来仔细瞧了瞧阿柒，发现他奇怪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说：“醒了啊？真是醒了啊！”
　　“是，土地公保佑，醒了！”阿宗开心地说。
　　“什么时候醒的啊？昨天不是……”昨天在祠堂难道是装的，大娘有点疑惑。
　　“昨天晚上醒的。”阿宗说完，又特意强调：“肥番在祠堂公然污蔑阿柒，大概是老天看不过去，所以让阿柒醒来和他对质。”
　　大娘干笑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转身看见小石头，又奇怪地问：“这孩子怎么在这？”
　　“跟我一起来的。”因为还不知道小石头的想法，所以阿宗没有多说，让他跟上就离开了。
　　很快，各种猜测和流言从土地庙里传开。而这一天，阿宗也很高调地带着阿柒看龙舟赛，所以村里人人都知道阿柒醒了，甚至期待着阿柒和肥番真的来场对质。
　　小石头一天都跟着阿宗，照看他的人也没来找过，显然根本不在意他。
　　吃晚饭时，小石头偷偷地看阿宗喂阿柒，之前他都不敢看，只是低着头吃自己的东西。后来，阿宗帮阿柒擦洗下身时，他又躲在门边悄悄地看着。
　　阿宗和阿柒都知道他在看，但俩人都没点破，毕竟他要是不能接受，也就不会愿意留在这个家了。
　　给阿柒换了尿布和裤子后，阿宗见小石头还没走，就开口叫他：“屋里亮，你要愿意就进来。”
　　过了一会儿，小石头慢慢地走到床前，站在一旁看阿宗给阿柒按摩双腿。
　　阿柒知道自己的腿很丑，见小石头直直地盯着，既尴尬又难堪，精神上一紧张，身子就开始发抖。
　　阿柒突然的抽搐让阿宗吓了一跳，赶紧坐到床头抱住他。而此时，小石头竟出人意料地跳上床，双臂紧紧抱着阿柒的腿，显得很有经验。
　　以往阿柒抽过后经常不省人事，但这次他努力保持一丝清明，甚至睁眼看着小石头手法稚嫩却娴熟地帮他按摩。
　　阿宗一开始也很惊讶，但很快想到秀才也瘫了好几年，心里就明白了，不禁再次为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感到心疼，也更加喜欢他。
　　小石头很认真地按着，脑子里回想着当初他娘是如何教他，他爹又是如何夸他……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宗叹了口气，伸手将孩子抱到过来，然后一手依旧搂着阿柒，一手给他擦眼泪。“小石头，要是以后都跟着叔，住在这个家里，你愿意吗？”
　　小石头看了看阿宗，又看看阿柒，还是一句话都没有，但很用力地点了下头。
　　阿柒和他爹一样瘫在床上不能动，而阿宗则像他娘照顾他爹那样照顾阿柒，这一切让小石头有种亲切感，仿佛又回到了爹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