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心绪太无聊

36、第 36 章

　　“道长，现在要如何行事？”族里老人焦急地问。
　　在这件事上族长总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几位老人却对此深信不疑。大概是年岁大了，他们对鬼神也越发相信，尤其是风水之事涉及到子孙后代，所以极为重视。
　　“处置狐妖兹事体大，需好好准备，以防不测。将他先行关押吧，待我查看方位后，明日午时，阳气最胜时再行刑即可。”阿柒瘫于地上无法动弹，道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倒是阿宗一脸桀骜不驯让他有点担心，怕再出乱子，所以想快些解决他。“我看这位小兄弟身上邪气太重，今日就先帮他消除些，以防他再迷了心智。各位意下如何？”
　　“道长说的是，就按您的意思办。”阿宗今天的言行举止在老人们眼中一点也不像他原来老实耿直的样子，所以他们也希望能赶紧治好他。
　　“我没中邪，放开我！放开我……”
　　阿宗挣扎着想起身，他力气大，旁边两人押不住，赶紧又叫了几人帮忙。
　　“道长，麻烦您快点，可别让邪气毁了这孩子。”阿宗恼怒的样子让老人们更加相信他有事。
　　道长答应着，但为了形象，手上还是不紧不慢地掏出符纸画符。
　　“族长，阿柒不是妖，我也没中邪，您仔细看清楚啊！”阿宗声嘶力竭地喊，“荣叔，荣叔，您几次给阿柒诊脉，接骨，他是不是人您不清楚吗？”
　　族长不能说对道长的话没有半分疑虑，但比起阿柒的命，全村人的利益更重要。两权相害取其轻，族长也没办法，干脆把事情全权委托几位老人就走了。
　　荣叔此时更说不上话，这种大事由族长和老人们做主，而且他也没见过妖，谁知道妖的体质到底是不是和人一样。不过，他不忍心看阿宗受鞭刑，叹着气也走了。
　　阿宗无语地闭上眼，不再挣扎。这真是太荒唐了，坏人变好人，好人成妖怪，平时熟悉的族人宁愿信个不知道哪来的道士，也不信他，真是可笑之至。
　　道长画好符，口中念念有词地拿着符纸在阿宗身上来回扫，然后手一扬，符纸无火自燃。
　　“取碗和水来。”道长吩咐一句，就马上有人给送上来。
　　符纸在碗里化成灰烬，道长拿水冲入，然后端到阿宗面前要他喝下：“符水能帮你把体内邪气化出，快喝了吧。”
　　阿宗冷哼一声置之不理，最后在旁人的强迫下喝了一大口，但碗也摔破了。
　　“罢了，罢了……大不了多鞭几日，总能祛除邪气的。”道长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却不想阿宗根本没咽下那口符水，一挺身喷了他一脸，待发作，又见周围人多，只好强忍着，抹了把脸自去取鞭子。
　　阿宗把道长眼里的凶恶看得清清楚楚，知道等会儿自己讨不着好，但心里那口气就是咽不下去。
　　道长拿着他的鞭子，又是一番念咒烧符，美其名曰加持，在阿宗看来就是装神弄鬼。
　　“行了，你们放开他吧，免得伤及无辜。”道长把鞭子甩得啪啪响。
　　旁边的人一让开，他的鞭子就朝阿宗能抽过去。同时，阿宗拼着被抽一鞭的危险，不退反进，一把抓住鞭子。
　　阿宗早就等着这一刻了，而道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反抗，况且力气也没他大，结果鞭子一下就跑到阿宗手里。
　　阿宗反抽了道长一鞭，把他的道袍都打破了，疼得他又叫又躲。
　　“反了……反了……快抓住他……”几位老人腿脚好的赶紧往外躲，腿脚不利索的，想站起来跑又怕被打到，只得抱着头缩在椅子上喊。
　　正堂再大，也架不住看热闹的人多，结果阿宗鞭子甩起来时，乱哄哄的一阵抱头鼠窜。
　　阿柒之前被扔在角落，看不见阿宗的情况，但能听见大家说的话。自己身上什么样他已不在乎，全部身心都在阿宗那边。当阿宗要被打时，他又紧张又难受，憋着口气正要喊就听见道长的哀嚎，一下愣住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家都乱了，有人从他身边跑过踩着他的腿，还有人踢到他的头。
　　“阿柒，阿柒，你怎么样……”阿宗甩着鞭子，无人敢靠近。他快速移到阿柒身边，一边警惕四周，一边用手摸索着阿柒的脸。
　　“……宗……走……走……”阿柒焦急地喊着。如果不是自己，阿宗压根就没事，更不会被抓回来，还要挨打。他不想阿宗受伤，更不想再连累他。
　　“一起走。”听到阿柒的声音，阿宗放心了不少。他单膝跪地，一手甩着鞭子，一手从阿柒腋下穿过，托着他的后背抱他坐起来。
　　阿柒动不了，身上又没力，阿宗一只手想把他从地上抱起，只能把他往肩上扛。就在阿宗俯下身时，阿柒看见他身后有人高高地举起把凳子。
　　“……啊……”
　　阿柒惊恐的声音撕裂般沙哑。那一刻，他深深的怨恨自己不能将阿宗推开。
　　阿宗眼前一黑，人就往前扑倒，但倒下时他还是下意识地侧身，让阿柒倒在自己身上。
　　“……宗……宗……”阿柒头蹭着阿宗的胸口，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跑出去的人又一个个回来了。事情越闹越大，大家也越兴奋，谁都不想错过接下来对阿宗处置。
　　阿宗被拖起来绑在了柱子上，阿柒也被拖到他跟前，作为威胁他的筹码。
　　道长身上疼，但不抽回来他不甘心，所以还是由他来行刑。
　　第一鞭直接就抽在阿宗胸口，衣服破了。还带出一缕血丝。道长怕人觉得他残暴，赶紧解释道：“污秽随着血流出，能更快的祛除他体内的邪气。”
　　人群中有人附和道长，几位老人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借着商量其它事不再看。
　　阿柒气得眼睛通红，身子也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宗被疼痛激醒了，看着眼前的情况，知道挣扎也没用，索性任他打。他相信道长不敢要他的命，顶多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
　　“阿柒，我没事，真的，不用担心。”阿宗忍着疼，语气轻松地对阿柒说。
　　但阿柒这会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悲哀，更为害了阿宗而自我厌弃。眼前的道长就像曾经那些施暴者，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让他不知哪来的力量抬起了右臂，想往前爬，想够到阿宗。
　　指甲在地上抠出了血，手掌也磨破了，可这些都没有比抽在阿宗身上的鞭子更让他觉得疼。
　　阿宗身上衣服已经破得不行，一道道鞭痕相互交错，血迹斑斑。阿柒的心也被打碎了，疼得他一口气喘不上来。
　　“阿柒！阿柒！阿柒……”阿宗突大然喊起来，并且不顾一切地开始挣扎。因为他看见阿柒身子一挺，嘴里呕出了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就开始抽搐，幅度越来越大，脸也抽得嘴歪眼斜，眼珠子更是上翻露出眼白，左臂死扣在腹前，右臂则僵直地在地上磨着，连平时松弛的右手指也挛缩在一起。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骚动，看着阿柒的样子既觉得恶心嫌弃，又怕他死了晦气。
　　“大家莫慌，此乃妖魂欲离体逃走。”道长说着就迅速掏出几张符纸拍在阿柒头上，身上。
　　阿柒剧烈地抽了几下突然就不动了，整个身子明显软了，惊得旁观的人无不啧啧称奇。但很快，大家就闻到了一股屎臭味，纷纷皱眉掩鼻，往后撤。
　　“有我的符纸镇着，已经没有危险。你们看关哪里，赶紧把他拉去关了吧。”道长也受不了那个味，挥手让人快点带走阿柒。
　　阿柒被两个年轻人拖走，头低垂着，身后留下点点血迹和一道明显的尿渍。
　　道长回身要继续鞭打阿宗时，看见他一脸木然，眼神涣散，可身上却有种尖锐的杀气，突然就觉得不自在，皱了皱眉头对几位老人说：“今天就先这样吧，也不能急于一时，要么会伤了小兄弟的身体。”
　　道长话虽这么说，但阿宗并没有被放开，只是胸前的伤口被上了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