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心绪太无聊

11、第 11 章

　　炎热的夏季过去时，阿柒的头发已经及肩，他也能一个人坐稳，如果后腰再有个靠垫，还能坐上大半天。
　　阿宗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削一节树根，打算做根手杖给阿柒用。虽然阿柒还无法走动，但他已能凭借右腿的力量站立一会儿。
　　为了不麻烦阿宗，如今阿柒都是扶着桌，墙等自己站立。所以阿宗想给他打根称手的手杖，让他能更好的借力支撑，站得稳当一些。
　　晚霞映红了整个天空，阿宗抬头看了看，知道明天又是好天气，心里很踏实。多了阿柒，生活上确实没负担，但阿宗总觉得多个人就要多挣些，所以之前跟族里说了后就把自家田地旁的一块荒地开了，赶着时间种上晚稻。
　　各种活更多更累，不过阿宗不觉得辛苦。不管什么时候回家，都有一张笑脸迎着，有人一起吃饭，听他念叨，哪怕是像现在这样，人静静地坐在身后，阿宗都觉得很舒心。
　　阿柒也不是干坐着，趁天还没暗，他把晒干的衣服折好，就继续缝制布鞋。
　　阿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这些手工活，反正第一次拿针线给阿宗补衣服时，就做得很顺手，惊得阿宗直夸他。
　　其实一开始，阿柒也没做得多好。因为他左手派不上用场，穿针引线都要靠阿宗，连缝的过程也是阿宗拿着衣服。
　　但很快，阿柒就全部靠自己了。他努力把僵硬屈曲的左臂从腹前抬至胸口，然后把针插在蜷缩的指间，穿了针线后，再把要缝的东西夹在左臂与胸口之间。
　　缝的时候姿势很别扭，阿柒的下巴几乎是抵着锁骨，细长的脖颈拱出一道弧线，椎骨分明。因为左臂麻木无感，阿柒使不上力，所以他总是把手臂抵在桌沿，再靠身体的力量压住，整个人就像在跟桌子较劲似的。
　　阿宗真的不愿意他这么做，也不需要他做这些。虽然缝得不好，但他多少还是会些，不至于让自己穿着破衣服出门。可是不让阿柒做，他不是一副委屈伤心的样子，就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好像阿宗把他当废人，看不起他一样。
　　很轻的一声“啊”，阿宗没有漏过，赶紧转身看去：“怎么了？”
　　阿柒抬起头来笑着摇摇头，但阿宗眼尖，马上注意到他左腕冒出的血珠。
　　阿柒的右手没能恢复到完全正常，手指力气偏小，又不够灵活，所以扎到针是家常便饭。但缝鞋的针不比缝衣针，长得多，粗得多，一下就划破他瘦弱的手腕，扎了个小血洞。
　　“很疼吧！别缝了，快把针放下。”阿宗紧张地抽走阿柒夹在胸口的鞋面，把他的袖口往上一捋，二话不说就低头含住流血的手腕。
　　阿柒并没有感觉到疼，啊一声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这会儿，阿宗含着他的手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想抽回来又没力气，只得愣愣地拿起鞋面看着。
　　萎缩得剩层皮的手臂白得发青，血管浮出清晰可见，几道淤青是阿柒自己压出来的。阿宗握着他的手臂，不敢太用力，怕一不小心就给折断了。
　　“还好扎得不深。天暗了，不做了……”阿宗说着，抬头看阿柒，然后就不知所以了。
　　阿柒本就长得极好，只是之前因为长期的折磨和重伤，变得不成人形，但这几个月的调养，他精神好了，脸上也有了些肉，昔日的俊美自然慢慢重现。
　　晚霞不仅映红了天，也映红了阿柒的脸，他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而轻柔的晚风又正好吹起他的发丝拂过脸颊，一切美好得不似真实。
　　阿宗着魔一般伸出手，在阿柒疑惑的目光中轻轻捻起他脸上的发，放到耳后。
　　阿柒的脸更红了！略微僵硬的左脸此时更加紧绷，没能闭合的嘴角一丝晶莹悄然滑出。
　　急急地撇过头，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按在嘴边，阿柒低下头掩饰自己的难堪。
　　他这一动，阿宗瞬间就回过神来，来不及尴尬，就觉得心疼。
　　随着身体的好转，阿柒似乎越来越自卑，不再像开始那样坦然地面对身体的残疾，尤其是在阿宗面前。有时甚至会不知所措，比如没有控制好让下身湿了。
　　“我扶你站一会儿吧。”阿宗真的一点也不嫌弃，却不知道该怎么让阿柒明白，只好把他的头按在肩上，托着他的身子缓缓站起。
　　许是坐久了，阿柒站起后右腿没什么力，整个人也控制不住地轻轻发颤。
　　如果说刚才那个美得似幻的阿柒让阿宗着迷，那现在这个明显残疾的阿柒却让阿宗想要好好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