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秒月时年

3、什么！刚见面就哭！

　　夜色里的出发，两天一夜的奔波，凌羡川一行人终于到了境天附近，一行行马车队也渐渐在一府邸门前停了下来，先下车的其他的几个弟子看着面前的景象议论了起来，就连黄昏下洒落的霞光也带着一股子燥热感，夹杂在话语之间，显得那么的喧闹。晚风缓缓吹开马车的帷幔，透过忽闪忽见的画面，凌羡川明白大概是到了，随后掀开帷裳看了看，跟着前面的吴饮绪下了马车。
　　凌羡川抬头看着面前门府上的字，心里默默地念了好几遍。耳边不断传来着师兄弟们谈论的声音。
　　“玉—————府——— ”
　　“ 啧...气派是气派........ ”
　　“玄岭师傅原来还和玉府有交情呢 ... ”
　　“ 好了好了....都安静点！别带出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 吴饮绪走到弟子们之间，叫他们安静些。
　　作为众多弟子的兄长，吴饮绪虽说是带出来一副长兄如父的模样，但跟玄岭师父比起来还是不能让众人信服，又或者说在私下里，弟子们还是更愿意相信他们的三师兄凌羡川。
　　“啧....渐染他人呢... ” 吴饮绪环顾四周找着。
　　“ 啧...你怎么站那么远不出声呢...过来点 ” 吴饮绪一把拽过渐染的衣袖，愣是把他整个人拽了过来。
　　“啧.... 你说说你，在那杵着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没来.. ....”

　　“ 算了师哥，渐染本来就不喜欢说话”凌羡川到是听不下去直接开了口。

　　“ 走吧，师兄，玉府的人出来迎接了。 ”说罢，凌羡川就拉着渐染往玉府大门走去。

　　“哎哎哎，你说这渐染和渐易这两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啊..... ” 吴饮绪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的凌羡川打断了下文。

　　玉府出门迎接的下人很多，门内的两侧站成两排，迎面走来的是玉夫人和玉府老爷玉枫眠，还有贴身丫鬟们。
　　“哎呦呦...一晃不见，玄岭老弟的弟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啊 ” 玉老爷快步走向凌羡川等人，一种看着后辈初长成的欣慰感铺面而来。

　　“哪里哪里，按辈分关系来说，我们这些弟子也应称您为一声玉长老！ ” 吴饮绪带着头喊着。
　　“玉长老！！ ”
　　一众弟子也立马应声附和。
　　“哈哈哈哈哈哈，饮绪真的是长大了啊，既然玄岭老弟嘱托我招呼着你们这几天的起居，我玉某自当是要当好这个长辈的角色 ！ ”
　　玉老爷边说边揽过吴饮绪的肩膀，一脸欣慰。
　　“ 这是渐易？长这么大了？ ” 玉夫人瞧着有些眼熟。
　　“ .....我....不..不.是...渐....易...我是...渐易的哥哥渐染.. ” 渐染支支吾吾的说了出来。
　　“呵.... ” 吴饮绪见状不禁地冷笑一声。
　　“ 噢....哈哈哈哈....渐易的哥哥啊，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哈哈哈哈，好了好了...都去里面大堂里落座吧！ ” 一时间，玉夫人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容。
　　下人们各司其职，帮着收拾东西，众人的脚步声错落有致，风心亭的弟子们向玉府的大堂内走去。
　　人群中，无人问起凌羡川的近况，作为后来才来进修的弟子，玉老爷和玉夫人几乎没有见过，就连叫不出名字的渐染都不如。

　　大堂里大家品茶点心，玉府的招待很是周到。
　　大堂里交谈声此起彼伏，凌羡川看着四周，不禁地吸了一口气，原来还可以有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看着玉夫人和玉老爷，满园的家眷家丁，在他印里这是他很少见的，十几年如一日的在风心亭进修练习，人间烟火的气息仿佛与他并不那么相关，仅仅有过的那么一次，也...也应该是父亲带他和母亲去清溪川游玩那次......
　　下人们忙前忙后地收拾着，玉府人环顾四周，却没看见她要寻的身影。
　　“啧...麒儿呢 ”玉府人问着身边的贴身丫鬟。
　　“ 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个逆子！还窝在猎林里呢！！去！ 叫人立刻把他给我找来！ ”玉枫眠脸上显是挂不住了面子，就连家里的丫鬟都到了，他玉凡麒怎敢不到。
　　“ 各位先稍安勿躁，先 .....先等我家这个...这个....人都到齐了..我再安排一下详细事宜。..嘿嘿...见笑了见笑了... ”玉枫眠收敛住了脾气解释着，迟迟不开席也不是什么理由，除非是等自己的小儿子玉凡麒。这要是按平常，他铁定要罚玉凡麒去静心阁抄写，要不就是把他那收集的宝贝玩意儿给一件件地没收了。

　　猎林附近，一个身影来回踱步着。
　　是个叫阿皮的下人焦急地徘徊在林子入口处。
　　“少爷！少爷！ ”
　　“ ....... . ” 无人应答
　　阿皮能看见结界里玉凡麒练武的身影。
　　但是玉凡麒无心去看旁人。
　　“哎呦，这再晚一会老爷可不就要发脾气咯 ”
　　“收！...... ”玉凡麒最后一剑直指林子入口处，深呼一口气，这才算结束了练习。
　　林中少年的剑法很是干净利落，身上的傲气还未散去，伴随着脚下的步伐，一步步地坚实的踩进脚下的泥土里，林叶沙沙作响，玉凡麒抽出带来的丝帕，仔细的擦拭着剑柄上的泥土，随着一声清脆，剑收入剑鞘之中。
　　“开！ ” 玉凡麒显然是瞥见了不远处来回踱步的阿皮，这才打开了结界，走了过去。

　　“哎！怎么了，不是说了没事别来吗，见你在这里踱步好一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尿急找不到茅厕 ”

　　看着向自己跑来气喘吁吁的阿皮，玉凡麒显然还不知道他的父亲大人头上的怒火已经燃烧的要有多旺了。
　　“哎呦...少...少爷...今天是风心亭的弟子到咱们府上的日子，老爷....老爷说了要招待他们的，要....要....你到场呢！ ” 阿皮扶着额头的豆大的汗珠，几乎是连跑不带喘气地过来。
　　“啊呀！糟了，糟了！ ” 玉凡麒猛地跺了一脚。心想着父亲前几天才交代过自己，这怎么就给忘了。
　　不行不行，这再不赶紧赶过去，自己搜集的那些珍宝莫不是又要被父亲给收走。
　　又或是.......去静心阁罚抄！！！
　　不！行！！他玉凡麒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 走！ ” 玉凡麒什么也没收拾，带着把剑，和一脚的泥土，直接奔跑了出去。

　　大堂内，已是过了茶饭之前的闲谈时间，各种佳肴菜品都已经快要上齐全，眼见着就是玉枫眠要开始作为东家讲话了，可是却连家里的小少爷都没得到。
　　“ 啧......这个小子，不懂规矩！！ ”
　　玉枫眠心中暗自嘀咕着，但脸上已是挂不住了，犹如堂外渐暗的天色般，心想着，罢了罢了，眼下大家奔波至此，饥肠辘辘，若是为了等个不知道跑哪去的人，看着菜肴不能果腹，当真是笑话。
　　“ 不等了，开席吧！ 不能让大家都饿着！看我不把他那珍宝都给一并收走 ！！” 玉枫眠于是乎不等了，开始张罗着大家落座就餐。

　　天空中的月亮在云中若隐若现，无疑是铺上了一层朦胧感。
　　檐牙高啄下
　　大堂外的木雕门边，与内的喧闹不同，只有俩个身影映射在回廊的地面上，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尴尬，只是同样，习惯了清静，从而碰巧罢了。
　　原是因为迟迟不开席，发觉堂内人多太闷而到外面透气的凌羡川 在堂外回廊 碰见了比自己早就到了的渐染。
　　看着渐染的身影，凌羡川没有唤他，只是放慢了步伐走了过去。
　　渐染的耳朵动了动，看着地上渐渐清晰的影子，知晓了来人。
　　两人无顾也无言。
　　只是站着看着月色。
　　凌羡川知道渐染不同于渐易那般活泼爱笑，他只是一个人不爱说话，想着想着，思绪不由得就想起来远在风心亭的师父....还有师弟们....
　　“公子们，要用膳了。 ”
　　丫鬟前来告知。
　　凌羡川和渐染同时回头，却又没有同时离开。
　　渐染先是点头示意，便快速走开了。
　　凌羡川不以为然，他知道渐染的性格。便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凌羡川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扭过头去，却又被狡猾般的躲过。
　　听声响和动作，绝对不是什么猫狗动物，
　　是人！！
　　被跟踪了？
　　生性多疑不得不使他联想到自己的处境，毕竟他自己这么多年谁又知道。
　　凌羡川感知到了，绝对是有人，便警惕的放慢了脚步，他察觉到，对方很擅长于躲避，尤其是躲在暗处不见踪影。
　　想着想着，凌羡川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滑到了腰间别着的剑柄上。
　　“嚓一 ” 出鞘的一刹那，凌羡川剑指身旁的大翠色瓷瓶后面。
　　“是谁！出来！ ”
　　“ 嘘！！哎别别别！ ” 月色下，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角落的墙壁上逐渐伸展开来，无尽蔓延，立刻，凌羡川眼看着一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少年慢慢站了出来。
　　！！！
　　“ 哎，人呢？ ” 少年抬头看去，未在自己的视线内看到人影。
　　“ 你！跟着我们做甚！ ” 凌羡川立即抬头仰视着，一双剑眉星目直指对方的眼睛。
　　“噢，你...嘘！！ ” 少年这才低下头看到了凌羡川。
　　“哎，玉少爷你在这里啊，老爷...老爷方才还找你呢 ”
　　前面走着的丫鬟不知所云，只是拐回来，赶紧催促着。

　　！！！

　　“ 玉少爷！！！ ” 凌羡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玉凡麒。

　　“方才是我失礼了，在此给玉公子..啊不.....玉少爷道歉！ ” 凌羡川赶紧收回剑回鞘，低头拱手。

　　“嘘！ ” 玉凡麒全然不在意凌羡川的道歉，当然他也没顾及那么多繁缛礼节。
　　“哎呀，不用道歉了，本公子不在意那些 ”
　　说着，玉凡麒弯下腰，躲在凌羡川的身后。
　　“你护送我进去吧！ ” 玉凡麒一双真诚的眼睛抬头看着凌羡川。
　　凌羡川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那丫鬟确是已经明白自家公子的作风。
　　“ 凌公子，您就当帮个忙吧！ ” 丫鬟也是无奈。
　　“对呀，凌公子！ 帮帮忙！帮帮忙！ ”
　　还没等凌羡川答应，玉凡麒的央求的声音在他耳边烟消云散，随机则是背后的推力，玉凡麒正在边推着凌羡川边慢慢走着，并且还是缩在他身后一团。

　　可是和玉凡麒比起来，凌羡川的身板那里能着得住玉凡麒高大的身躯，两个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可笑。
　　夜里，两个影子前进着。

　　“ 噗哈哈哈哈 ” 丫鬟看着眼前不禁的笑了起来。

　　“ 嘘！再笑扣你这个月月钱！ ” 玉凡麒瞪了丫鬟一眼后继续这他的前进，为了不让父亲看到自己，他想了很多办法，可是大堂侧门根本进不去，只有正门，看了父亲铁了心的要罚自己了。

　　而此时此刻，凌羡川真的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比渐染晚一步走，还有就是那会为什么要多疑。心里不免的越想越气。
　　“ 玉公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 凌羡川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问着。
　　“嗯...好.我.好得很 ”
　　...............两个人答非所问
　　玉凡麒一心想着怎么应付，根本没心思听凌羡川的问题。

　　“ 玉公子！ 我想你不应该..... ” 凌羡川用力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
　　玉凡麒发现推不动了，才抬头看去。

　　四目相对，两个人站在里灯火通明的门口不远处，堂内的灯光和月光糅合在一起，散落在两个人的脸上，也正是此时，灯火让眼前人的面貌更加清晰。
　　一时间，时间好似定格，连带着 雨水，泪水，暴风骤雨，雷电交加的雨夜，少年。种种画面扑面而来，这些依次在玉凡麒的脑海中闪过。画面的冲击感，让玉凡麒看着眼前的人不免的心里一怔，似乎就像是自己又一次亲临了那一场噩梦。
　　而凌羡川看着眼前的人，轮廓是那么的清晰，眼睛像是如同那年他所见到清溪川的溪水，那么清澈，看着看着，溪水似乎就要蔓延出那个禁锢的边框，溪水流淌的声音像是渐渐飘进他的耳朵里，并与现实慢慢地交错，随即跟着现实一起消失，看着玉凡麒，凌羡川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因为他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月色映澈下
　　他竟然好像看到了...看到了.
　　从玉凡麒的眼角滑落下来一颗晶莹的泪珠。

　　怎么，难道这么容易就哭了？
　　“玉公子....你还好吗.... ”凌羡川伸出手掌在玉凡麒眼前挥了挥。
　　“玉公子！ ”
　　“玉凡麒！ ”
　　！！！
　　梦中与现实的交错，两种声音的交错，直到现实的呼唤，玉凡麒才回过神来，本能地抹了把脸。
　　什么！！！ 手掌上的泪水水渍，那肯定不是汗！ 玉凡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落泪了！
　　还是.....还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因为自己的梦境！！！那个梦境他不曾与外人提起过，可是又怎么会因为看到了凌公子而又想起呢。
　　“ 我......我...都哭着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就下去，玉凡麒全然不顾面子地说着。
　　“那.....那好吧... ”

　　唉......凌羡川很无奈，还有些内疚，难道是自己说话太凶了吗......

　　不远处的渐染窥见了这一切，虽然听不到对话但我内容，但是他也不愚笨，大概情况他自己也是能推测出的。
　　他在远处看着，面不改色，内心却想着

　　“ 原来，他也是会心软的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