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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回 朝花夕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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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
血肉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伴随着血液喷溅的声音,倒是许久不曾听到过了。背后火辣辣的一片。温热粘腻的液体顺着后背滑落,融进死霸装的衣料中,散发出腥甜的气味。
身体里的力量似乎瞬间散失,我无力地向前倒去,却被人一把揽进怀中。冰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冬狮郎睁大了眼看我,一双手不知究竟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
他动了动嘴唇,却只是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空……空蝉……”
我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还没死呢。”
真是的。我还什么都没决定呢,这个身体她自己乱动什么!但这样一来——
“呐,冬狮郎。”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襟,轻轻勾起唇角,“这样一来,我就什么都不欠你了。”
少年的身体陡然一僵,可还没等他说什么,那边的破面再次开口:“真是勇敢的死神小姐。不过小小的队长大人,请多指教。”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从耳边划过。我只来得及抬了抬头,眼前的景象便蓦地改变了。冬狮郎抱着我避开攻击,但显然无法好好作战。他皱了皱眉,冲着他前方沉声道:“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说你是破面NO.11萧龙•库方,那是说——你是破面里第十一强的吗?”
“不,”破面的声音从我身后遥遥传来,隔了一定距离,却还是很清晰,“我们的序号不是强弱的排名而是出生的顺序,但是只有在我的底下才适合于这解释。我们破面在崩玉的影响下由虚产生,然后从11开始编号,接着在这之中选出具有优越杀戮能力的佼佼者,再按照杀戮能力的高低从1号编到10号。那选出来的十具被称为‘十刃’。十刃拥有支配我以下的破面的权利,他们的能力和我们完全是另一个层次的。”
他的讲解倒还真是负责啊!
我不屑地轻哼一声,从冬狮郎怀中挣扎出来。冬狮郎不满地一把拉住我,语气中带了不明的怒意:“你又要做什么?”
我转头看他一眼,费力笑了笑:“战斗啊。”
冬狮郎,既然情报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那么就不用多花时间等待限定解除了。
我站直身体,却冷不防扯到了伤口,疼得想要龇牙咧嘴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忍得极为辛苦,只好垂下头低低吸了口气,右手已经抽出了斩魄刀。“冬狮郎,这里请交给我。你可以去看看乱菊姐了。”
赤红的刀柄握在手上的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突然沸腾起来。背部的疼痛也变得不是那么明显了。胸腔中有什么激烈地跳动着,蠢蠢欲动着想要挣脱束缚。
我握紧朝花夕拾,感受到他兴奋的低鸣,嘴角不由自主咧开大大的笑容。将刀随意一挽,几十年不曾念起的始解语脱口而出:
“怒放于寒夜,朝花夕拾!”
那一瞬间,我甚至可以看见鲜艳的红色灵压从刀身、从我的身体里绽放开来,像硕大的红莲,展开它最为艳丽的花瓣。
手中的斩魄刀渐渐变幻着形状。仿佛本能一般,我抬手凌空抡过一圈,随即双手抓紧长长的墨黑色金属长柄,巨大的镰刀瞬间展现出他原本的姿态!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朝花夕拾的这个样子了。
繁复的怒红图腾从长柄底部开始蜿蜒着缠绕上纯黑的刀刃,像是相互纠缠在一起的蔓株沙华。手中的触感有些粗糙,却一刻一划皆能感觉到流淌在花纹底下的灵力。
不再废话什么,我握紧朝花夕拾,脚下一错,瞬步至破面身后,锋利的镰刀向着他的脖颈毫不留情地一划。他的动作倒也敏捷,只一瞬已出现在几十步远的地方。
我看了看刀尖,上面仅沾着几滴暗红的血迹,真是……
「连祭刀都不够!」
「连祭我都不够!」
巨大的镰刀在手中轻得恍若没有质量,我恣意挥动着他,在空中带起一个又一个漩涡。眼前的破面警惕地看着我,眼神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背后的伤口和沾了血的衣料粘在一起,扯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还是应该尽快解决。
我稍微放慢了动作,抬起头对着那边的破面轻轻一笑:“对了,有件事还是应该告诉你一下的,破面先生。”
他一愣,随即警觉地皱眉:“什么事?”
“你应该不知道吧?有个叫做‘限定解除’的东西。嗯,虽然现在还用不上,不过我可以提前向你解释一下,就当是对你刚才那么详细的解答的回礼吧~”我歪歪头,仔细地斟酌着语句,“我们死神呢,为了不对现世的灵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在队长副队长级别的死神来之前都会在身体的某一处盖上刻有各队印章的限定灵印,灵压会被极端地限制住。而那个限定率……”我眨眨眼,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我记得是80%吧?”看着他的瞳孔有一瞬的放大,我把朝花夕拾从左手换到右手,“不过呢,我不是副队长更不是队长,自然没有限定灵压。所以不用担心啦~”
巨大的镰刀在月光下泛起莹白的光泽,明明应该是森冷的寒意,这一刻却带着妖异的桃红。我将刀举至身前,“八番队三席,空蝉。这是我的斩魄刀朝花夕拾。请多指教!”
语毕,我蓦地纵身跃起半空,抡着镰刀对准那边的破面隔空一划,刀刃上的寒芒一闪而过。
“叮铃——”
刀刃与刀柄连接处的铃铛在死寂的夜空中突兀地响起。
伴着这个清脆的声响,以破面为中心半径五米内“腾”地燃起冲天的炽红火焰。火舌恍如莲花花瓣,不断向着天空伸展、舔舐。
“绽放如莲。”
我的朝花夕拾,兼有鬼道系和火焰系的能力,却是直接攻击系的斩魄刀。我享受战斗中那种肆意的快感,所以平时并不会很经常地使用火焰的能力,而对于虚、使用鬼道让他们产生幻觉更是没有意义。
这一记,能够令对手所在的半径五米内的区域之中的灵子自燃,产生真真切切的火焰,而包围其中的人,除了必须忍受火焰的炙烤,又因我加上了幻术,与此同时会受到铃铛的影响而看到他们最害怕的东西。
地狱之火,黑暗之渊。
那便是彼岸红莲。
所以我将这个招数命名为——“绽放如莲”。
这一次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是破面,他们是不是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身体从高空向下落,我垂眸看着在火焰中惊慌失措起来的萧龙•库方,轻轻握住朝花夕拾。
原来……即使是虚也会害怕,害怕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泛着冷光的刀刃直直斩下,毫不留情地划破火焰。鲜血飞溅而出,有几滴落在脸上、眼角,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光华散尽,空气中只余下几点零星的火花,闪烁着红光,在迎面拂来的夜风中缓缓飘过。
再见,破面先生。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后背的疼痛一瞬间爆发出来,强烈得仿佛要把痛觉神经硬生生扯断。灵力突然溃散,全身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仅在空中停留了几秒。下一刻,眼前一暗,我一头向下栽去,只听到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然后——
那是谁在叫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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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四回生跳到六回生之前,学校里组织我们进行了一次虚狩实习。
也就是那一次,我见到了雏森桃。那个被草冠用来取笑冬狮郎,而冬狮郎总是一脸不耐地打断、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眸中温柔的——名字的主人。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少女。一头不长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跑动起来会很欢快地摆起。她笑起来带着点羞涩,可笑容却清丽干净,像是三月的阳光。不耀眼但很温暖。
那一年,雏森正是六回生的前辈,四月樱花开放的季节里就将正式毕业成为死神。而据说因为她在真央的优秀表现,已经获得了五番队的入队许可。
她是一个优秀的前辈,也会是一个亲切的朋友。我明明应该喜欢她的,可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她远远的。
无论哪种生物,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那个瞬间,心底里,有个声音低低地告诉我,那个少女对于我来说、有潜藏的危险。
不过还好,她所带领的不是我们这个班。在集合的时候,她只是过来跟我们打了个招呼,便和那个叫做“吉良伊鹤”的前辈去了隔壁二组的队伍。而留下来带我们一组的,倒也是她的同伴,叫做“阿散井恋次”。
这也是我和恋次的第一次相遇。当时的他,身上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多的刺青,但是加上那一头怒红的长发,看着还是令人觉得很不良。
当时我正在对着冬狮郎和草冠窃窃私语着类似“这个前辈长得可真抽象~”之类的话,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说谁长得抽象?”
我转过脸去,抬高了脑袋看着那头火红的发,然后眨眨眼道:“你。”
草冠在后面拉了我一把,冬狮郎狠狠皱了皱眉。但我却不在意,只看着他已经具象化了的那道噌噌向上蹿的怒火无辜地歪了歪头,“不过,据说特别之人必有特别之处呢~”
听我说完这句话,他愣了愣,那道怒火瞬间消失,随后大力拍了拍我的肩:“喂!你叫什么?”
“空蝉。”我应了声,随即躲开,“很痛的,别拍了,红毛狗前辈。”
空气瞬间凝滞。眼前的红发少年抽搐着眼角,咬牙切齿地吼:“你刚说什么!”
“你的名字不好记啊,再说了绰号有助于增进感情的~”
“‘阿散井恋次’啊!这个名字哪里不好记了!还有,谁教你的那个歪理啊!”
“带着我家大叔私奔的那只猫。”
“哈?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跑!给我回来!喂!”
当冬狮郎把我拎回来的时候,虚狩实习马上就要开始了。前辈讲了几句惯例的注意事项就打开穿界门让我们走了进去。
这次的地点虽说是在现世,但已经在虚狩区域的周围设了牢固的结界,我们出不去,真正的虚也进不来。
可话虽如此,谁能来解释一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头虚为什么不是模拟的?
随手砍掉挡路的家伙,我提着刀跃到冬狮郎身后:“呐,冬狮郎,这是真的虚吧?”
“废话!”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难得的烦乱,“可恶!”然后突然低了下去,喃喃了一句什么。他以为我没有听见,可我却听得真切。那句话是——“不知道雏森那边怎么样”。
这样想着,思绪一下子就混乱了。我低垂着头,握着自己的朝花夕拾,看着刀尖投在地面上的圆影,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向我落下,就是没有想起来应该进行防御。
“空蝉桑?!”
“笨蛋!”
草冠和冬狮郎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然后便有一股大力将我狠狠向后一拉。我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忙抬头抽刀,可映入眼中的景象却令身体丝毫无法移动分毫。
几步远的地方,银发的少年艰难地抬刀挡住了一只尖锐的利爪。我站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半侧着脸,皱紧了眉,肩头的鲜血不断晕染开来,将半个身子染得鲜红。可即使这样,他依旧抬手一个破道,迅速消灭了眼前的虚。
“冬狮郎!”我冲上去一把接住他瘫软下来的身体,草冠也冲了过来,在另一边扶住他:“冬狮郎,你怎么样?”
“没事。”他皱了皱眉,挣扎着坐起身来,却又大概是牵到了肩膀的伤口,不由倒吸了口气。
视线有些模糊,我低着头,垂着眼不敢去看他。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胡思乱想的话……
“笨蛋,不要乱想!”头顶被敲了一下,我猛地抬头,然后就觉得有什么扑簌簌地从眼中滚落下来,带着温热的湿意,“啪”地打落在地面上。
冬狮郎怔了怔,随即别开脸去:“有什么好哭的!女生就是麻烦!”
“可是……”我抽了抽鼻子,咬紧牙将眼泪憋了回去,“可是冬狮郎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都是我的错……”
说着我又低下头去,可紧接着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拿着一方洁白的手帕:“把脸擦了,难看死了。”
我可怜兮兮地抬头,见他别着脸,一副“麻烦死了”的表情,只好怔愣着从他手中接过了手帕:“冬狮郎……”
“好了,空蝉桑也别自责了。”草冠拍拍我的头,笑了笑,“你再哭的话,就轮到冬狮郎自责了。”
“草冠!”冬狮郎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走了,我们要快点去和大家会合!”
他转过身去,原本瘦小的背影却在一片昏暗的天光中——遮蔽了整个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