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归晚鱼

7、发烧了

　　其实清涵早就注意到了秦卿婉手里提着的东西，淡淡的甜香细细飘进她鼻子里，她有些迫不及待，打开油纸直接塞了一块鹿肉脯，嚼了几下后连连称赞：“太好吃了吧！你昨日买的？这个肉干好香啊。”
　　秦卿婉见她开心自己也开心，笑道：“是鹿肉脯，好吃就多吃点，这一整份都是你的，昨日收恶鬼回地府的时候特地买给你和鹤一殿下的。”
　　清涵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怎么好意思呢。”然后她把鹿肉脯揽到自己怀里。
　　秦卿婉觉得清涵可爱，自己心情也好了些，她早上不爱吃重味的东西，便喝了碗清粥填肚子，然后问清涵道：“你方便把鹤一殿下的住所告诉我吗？”
　　清涵一愣，然后兴奋的接连点头：“方便方便，你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去的那个川殿吗，那就是鹤一的神殿。”
　　秦卿婉愕然：“那不是他父亲住的地方吗？”
　　“不是不是，神君只是去了那里而已。”清涵不知为何一直催促，“你赶紧去吧，鹤一懒死了，肯定还没起来。”
　　秦卿婉道了谢，拿了点心凭着记忆往之前那座神殿去，结果转角就听到了舌根之语。
　　“你听说了没，那个女鬼昨天被黑无常叫走了，她之前和鹤一殿下一起来的，却只叫走了她一个，你说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这神界也是女鬼能呆的地方？凭她长得再好看再招殿下喜欢，还不是要转生，这里根本不是她应该久待的。”
　　“可我看殿下喜欢她喜欢得紧，你是没见到之前程雪仙子带了人去给那女鬼难堪，结果不仅清涵仙子帮女鬼说话，就连殿下也斥责了程雪仙子，殿下脾气这么好，以往从没教训过人。”
　　“我看不出殿下有多喜欢她，只看得出她有多么狐媚，净勾殿下的魂。”
　　话音一落，俩人便小声嗤笑起来，秦卿婉是个脾气好的，却不是逆来顺受的，听了这么一会儿只觉得好笑。
　　听后脸色也冷下来，走过去对她俩说：“两位仙子若是对我昨天做了了什么感兴趣，大可亲自来问我，不必在这儿自行想象，只是我没想到我回地府做个任务也能被编排，神界之人的想象力真是叫我惊叹。”
　　她们没想到秦卿婉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又是十殿的人，她俩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站在原地。
　　秦卿婉继续说：“不过两位仙子也是聪慧之人，知道我会勾人魂，毕竟在地府当差，这么多年了，那儿的魂魄大半都是我收的，但鹤一殿下的魂我却不敢勾，因为我只勾死人魂魄。”
　　“姑娘，是我们说错话了。”两个女仙被秦卿婉唬住，立马认错，若是这番话传出去，她们就是对鹤一不敬，罪责哪里是她们能承担的。
　　而秦卿婉自带一股高贵气场，方才虽笑着，大体神情却不善，轻悠一瞥，那两个女仙便不敢再说话，望着秦卿婉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匆忙离开。
　　鹤一的确还没起床，他迷糊躺在床上，屋外鸟儿吵得他心烦，他索性面朝下，把被子拉高盖住脸，才清静一下，不甚清晰的一男一女交谈声又连续不断，真真是吵死人了。
　　他的殿里哪儿来的女人？鹤一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不耐烦的朝外面吼道：“大早上的吵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屋外说话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处安贴着门说：“殿下，秦姑娘来找您了，您什么时候起来？”
　　“！”鹤一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胡乱抓了屏风上的水墨色外袍系上，披着头发就冲过去打开门，着急的问：“她在哪儿呢？”
　　他的目光到处搜寻秦卿婉的影子，然后他在右前方的树下小凳上找到了她，浅蓝偏白的衫裙翩翩拖地，勾勒出秦卿婉纤细的腰身，同色的水蓝宽袖罩衫绣着水云纹，阳光透过交叠的树影间隙洒在她身上，散发着温婉和美好的气息。
　　秦卿婉站起来向他行礼：“不好意思吵到殿下，殿下若困，可以再睡会儿。”
　　“不用了，你没吵到我，我早就醒了，现在一点都不困。”鹤一喜欢赖床，醒了他也不会立刻起来，但如果赖床要减少与自己喜欢的人见面的时间，那他情愿不睡。
　　鹤一遣走处安，去到秦卿婉旁边，欣喜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卿婉道：“事情处理的很快，昨天晚上到的。”
　　她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鹤一：“这是鹿肉脯和荷花糖，我记得殿下以前爱吃。”
　　鹤一心里一阵感动，他其实没有特别喜欢，只是在凡间有时饿了就会去买吃的，但他嫌甜食会掉渣，就总喜欢买肉干吃，味道重了就吃颗糖散散味，谁知叫秦卿婉误会他喜欢吃这些了。
　　但他全部接过，很开心的笑说：“谢谢，你吃过饭了吧？”
　　秦卿婉颔首：“来之前吃过了，殿下先去洗漱，用完膳后我们还要去书阁。”
　　她不只是来给鹤一送吃的，她需要和他一起完成未完成的任务。
　　鹤一应了好，然后回房间换衣裳，本来屏风上的水墨袍才是他今天准备穿的，但他却从柜子里重新拿了套浅蓝的出来，美滋滋盯着镜中的自己半天才出去。
　　秦卿婉没注意到鹤一衣裳的变化，只问他：“殿下昨天抄到哪儿了？”
　　“我抄的可多了，我昨天挑灯到半夜呢，还有一点就都抄完了。”鹤一瞪着大眼望秦卿婉，安安静静好像在等她说什么。
　　“……殿下厉害。”秦卿婉觉得鹤一可能是在求夸奖。
　　果然，鹤一一听就翘了尾巴：“还是你整理得快，我抄起来才这么轻松。”
　　他复又埋头吃鹿肉脯，秦卿婉眼神瞟远，微微叹息，混着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并不明显，但鹤一还是听到了。
　　“怎么了？”
　　昨夜的烦闷延续至今，大多有鹤一的缘故，秦卿婉断然不会如实说出，便随意说了个由头：“大概是昨天处理恶鬼所致，觉得一个人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实在是很难受，天地万物，都给她作了话本子。”
　　鹤一一愣：“你怎么想到这个？”
　　“就当是我在胡思乱想吧。”秦卿婉不咸不淡的说，“殿下快吃吧，吃完我们赶紧去书阁吧。”
　　秦卿婉意不多说，鹤一便也不多言语逼迫别人，毕竟昨天他不在秦卿婉身边，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多嘴多舌反而不好。
　　“走吧，去书阁。”鹤一迅速咽完所有鹿肉脯，走前还抓了两颗荷花糖攒在手心里。
　　诚如鹤一所言，还差几个字东西就要抄完了，但这东西不只需要一份，地府的藏经室要放一份，还有一份要放入密阁保存起来，以免再发生意外又让辛苦收集的记载毁于一旦。
　　俩人面对面坐下，秦卿婉开始抄第二份的上半部，鹤一负责下半部。
　　不知为何，秦卿婉觉得今天天气尤为炎热，明明外面是恰到好处的温暖阳光，可她却渗了几滴汗水，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薄汗，里面穿的薄衫被汗湿贴着皮肤很不舒服，就连看纸上的字也模糊不清，她感觉自己很想睡觉。
　　鹤一偶然抬头，竟发现秦卿婉的脸上泛红：“怎么这个样子？是不是抄累了？”
　　秦卿婉强撑着精神，轻轻摇头。
　　“吃颗糖吧。”
　　鹤一剥开褐色的糖纸，递到秦卿婉面前，秦卿婉想自己拿，鹤一却不让，偏要亲自放在她嘴边，秦卿婉迟钝，便直接吃进去了，连自己的嘴唇碰到了鹤一的手指都没察觉。
　　“殿下，深渊不太平，那个刚亡人……”秦卿婉嘴里含糖，说话不是很清晰。
　　鹤一越看越不对劲，怎么无端脸会这么红，他伸手去摸秦卿婉的脸颊，滚烫的触感让他吓了一跳。
　　“你发烧了！怎么不告诉我？”鹤一赶紧起身，想抱秦卿婉回殿里，却被她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