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棠》薄荷零七零

4、新岁

　　苏衍愣了，他本来想好的问词在还没问出口之前被打回了肚里，随之而来的是眼前这个小孩子的两个字让他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个小孩子向他.....求救？但是刚刚他的眼睛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恐惧？反而十分的沉着冷静？
　　苏衍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想，这样揣测小孩子不好，但是他显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孩子。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又不受控制的微低下头去看看那双眼睛，却只看见一个后脑勺，拽着他衣衫的手比之前用力，但并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来不及细想，却见前方的人群再一次被撞开，一个汉子就盯着骂骂咧咧的行人的目光出现在了苏衍眼中。
　　之前让小孩子钻了空子，近了苏衍的身，这个壮汉没理由拦不住了，跟在苏衍左右的两个侍卫一齐动身，将苏衍和小孩子护到身后，盯着这个直往这边的壮汉，在确定这壮汉确实是往他们家公子的方向来的，出声呵斥：“站住！你是什么人！”
　　这壮汉就是之前的虎子，天天在人堆里面混，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点，不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上了不该碰的，虎子只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不能惹，但那又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货，找了半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就在眼前，要让他放弃，不免又肉疼，抱着这不能惹的人许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虎子上前一步，停住，讨好似的说道：“公子，这是我家的孩子，想着带出来凑凑热闹，没想到差点儿跑丢了，冲撞了公子，真是对不住，我这就领他回家。”又冲着孩子呵斥：“还不快回来。”
　　苏衍皱了眉，这样子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像，这男人怎么看都是在说话，拽着他衣衫的手用了点的劲，让衣衫的主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苏衍微低头，又对上那双眼睛。不过已经截然不同，那双眼睛含着眼泪，里面浓浓的都是恐惧害怕，那孩子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开口的哭腔明显，说：“救我，我不认识他。”
　　苏衍更加肯定这男人在说谎，这孩子寒冬腊月依然穿着破衣，这显然不像是有家的孩子，更何况，这孩子身上还有冻伤，若是有家的孩子，哪家愿意冻着孩子？心中有了判断，将这低他半个头的孩子揽近了，又往后推一推，披风被撑开，冷风钻进了披风，苏衍也温温柔柔一笑，对着这壮汉，说出的话却又是一点温柔都没有：“去衙门谈谈？”
　　虎子的笑顿时就僵在脸上，愣了一两秒，转身就跑。苏衍身前的两个侍卫就要去追，苏衍出声拦住：“追不上的，别费劲了。”
　　苏衍整整衣衫，早在他把这个孩子揽到身后的时候，他就已经松开了手，他微微皱眉，转身面对这个孩子，问道：“你可有家？可有落脚处？”小哑巴，不，这小乞丐摇头，抬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对上苏衍的视线。苏衍心一热，问：“有什么东西要拿？” 小乞丐点点头，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转身看见苏衍准备跟上来，这才又走。
　　七拐八拐，到了什么地方，小乞丐拿着东西走了出来，苏衍这带了人往府里走去。
　　回府的路上，苏衍顶着寒风，将心里的热气吹得干干净净，有点后悔。
　　虽说苏衍这个年纪并无经历大风大浪，日子过得也十分可人，但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这之类的讹人事件，他还是见过的还有话本子里也见过，都是些清秀漂亮的小姑娘往富贵人身上撞，说什么救命，然后一个劲往人家怀里钻，然后被富贵人家带回家。这，虽然不是漂亮小姑娘，但是这么心热带回家也不好，总不能给家里添麻烦，可这已经带着人了，总不能在这寒风里把人扔这。
　　等着苏衍彻底纠结完，他已经带着人进了门，容不得他后悔。苏衍将人带着往厅堂走，走到一半，又换了方向，将小乞丐带回自己的院子，然后让人送了桶和热水去了一间房间，将小乞丐安排在房间里面，这边又去了自己的房间，在柜子里翻出一套新衣，将衣服送去小乞丐所在的房间，让他沐浴后就穿这身衣服。做完这些苏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着小乞丐沐浴完。
　　苏衍想着待会应该怎么和双亲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然后再由双亲决定，他是个谨慎的人，从不会给家里添麻烦，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跟他们说的。
　　等小乞丐收拾完出了房门，站到苏衍眼前的时候，还是让苏衍惊艳了一下，他是宰相之子，虽然平时甚少出门，也尽量不跟他人有什么过多联系，但总归不会少了见识，这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貌之人，有权的没权的，都有，苏衍虽年纪不大，但心性非常，也没有觉得谁让他这么惊艳过。
　　这小乞丐唇薄鼻挺，单看半张脸就是个美人胚子的标准，眉长恰到好处，给人十分柔和的感觉，但一双眼与这氛围格格不如，本是个狐狸眼，是该生来就含媚情的，但偏偏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但这却削弱了他长相的柔和媚感，是种说不出的微妙感，但又十分好看。
　　“可有名？”苏衍问，他觉得自己该先了解一些情况。
　　“无名。”眼前的人低头，脊骨却是笔直。苏衍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今年年纪如何？”苏衍心里估摸着怕是比自己小
　　“十四。”依然低头。
　　“不记得名字却记得年纪？”苏衍皱着眉头，这么小个却比自己大？！
　　“是。自己一直记着年纪。”难得解释一次，小乞丐却想这主子未免太难伺候。
　　“走吧，随我去大堂，届时去留再定夺。”苏衍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抬脚，好歹还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是你主子的。”
　　不再管身后的人，苏衍在前面走着，他得赶着去大堂，晚上就该贺新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