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交锋 ...
-
骗子！
我曾经心心念念，想听他说喜欢我。
可他是个骗子。
他骗我捧出一颗真心，却嘲笑它廉价。
他甚至不肯保留我脆弱的自尊心，把它彻底碾碎在脚下。
我怎么会信他？
我怎么敢信他？
我的鼻子开始发酸，眼睛发涩，却哼笑：“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只是你更喜欢工作罢了。”
我打开他的手，还要佯装生气。
“吃饭吃饭！”
走到楼梯上，又回头看他。
“你快点，还要我等你，我更生气了！”
隐隐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他大概觉得我软化了，没先前那么生气了，又拿出哥哥的做派：“一会儿见到陈堃，可不能再给人脸色看了，嗯？”
难怪用“喜欢”来安抚我，他以为我把玫瑰花的事按在陈堃头上，是赌气，是想证明自己有人喜欢。
看来，他很清楚玫瑰花是谁准备的。
明知故问。
欲擒故纵。
他把我耍得团团转，一片赤诚都捧给他，却还嫌不够，想尽办法要把我套牢。
怎么说？
是太过多疑，还是不够自信呢？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被他拿捏在手心里的我，哪配笑他？
饭桌上的白灼虾确实好吃，但我没多吃，借口要交设计作业，提前离席。
重来一世，我不得不承认，我贪恋和爸妈相处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恋恋不舍。
但我讨厌在饭桌上跟他周旋。
很累，倒胃口。
把自己投进柔软的大床里，躺上十来分钟，胃里还觉得沉甸甸的。
摸出手机，把调查事务所发来的邮件又细细看了一遍，那一行行黑色的宋体字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它们让我确信，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爸妈还在的时候。
我心里有无数个计划，等着付诸行动。
它们像街上被捆住的一大扎气球，迫不及待要被放飞。
但又顾虑雨，顾虑风。
我最大的顾虑就是他。
外头有人敲门。
“咚咚咚”，声音不高不低，频次也像是程序设定好的一样。
怎么是他？
我不想开门，装听不见。
又是“咚咚咚”三声，他在门外说话，那声量也像被调试过一样，不轻不重，刚好够我听见：“小少爷，请您开门。”
烦人得很！
我向来不喜欢陈堃，小时候就觉得他木讷无趣，后来烦他一板一眼，总为些奇奇怪怪的事，打搅我跟纪景城相处，现在更是厌恶他——看着认死理的一个人，其实只认利益。
他就是纪景城养的一条狗！
“小少爷，大少爷吩咐我给您送点心，我进来了。”
可气，他从来是这样的做派，他哪里真拿我当少爷？
门把拧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我从床上弹起来，冷着脸看他。
“我让你进来了？”
他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一手扶着门把，一手端着点心，就那么站在我的房间门口。
我的脸开始升温，脑袋充血。
自从生病以来，我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本来就不算好脾气的人，后来更是难免纵容自己。
饶是重生一回，没把病症带来，情绪上的失控还是难免。
我努力收住，让自己不要显得过分激动。
“站在那里，别动！”
命令的语气。
“小少爷，您晚饭没吃多少，大少爷让我给您送点心，您要放在哪里？”
他竟然直接回避我的问题。
我心里堵得慌，懒得应付他。
“我不吃点心，端走！”
他胆子大得很，还拿纪景城压我：“那我先端下去，换大少爷来。”
我：“……”
比起他，我更不愿意应付纪景城。
但在他看来，或许我该盼着纪景城来吧。
毕竟，我一贯黏他。
陈堃从来不说多话，见我不答，只当默认，转身就要走。
“等等！”
在我的理智进行思考之前，我叫住了他。
“端过去，放我的书桌上。”
我微抬下巴，朝书桌的方向一点。
他没有照做。
“这盘桂花糕是晚上六点半左右出锅的，现在吃温度正合适，小少爷您才生了一场病，不宜吃凉的……”
等等，桂花糕？
我打断他：“这些话也是纪景城让你说的？”
他似乎有些讶异，微微抬眉。
机器人原来还设置了“惊讶”的表情程序？
我并不为我崩坏的表演懊恼，在冷冷吐出纪景城的名字时，心里竟有一种快意。
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他，我离不开他。
哪有那么深的喜欢，哪有那么执着的爱？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陈堃，你不诚实啊。”
我叹了一声，目光一寸不移，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很遗憾，没能再次触发他的表情程序。
不愧是他，心脏很强大。
所以捏住他的心脏，看他脸色大变，一定很有趣吧？
我发誓，我从前可没有这种恶趣味。
是纪景城把我变成了这样。
我笑，心里背负着沉沉的仇怨，笑容却轻松快活。
他与我的目光一触，像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站成了一座雕像。
下一刻，雕像被风吹动，崩开镇定的外壳。原来，他并非无懈可击。
“点心是你想送吧，为什么冒认是纪景城的吩咐？”
我下床，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没有反应。
但我发现了，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缓缓收紧。
他在紧张？
哈，真好笑。
我的笑声没能起到好的效果，反而提醒了他，让他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是我擅作主张，请您原谅。”
他低眉顺目，就这么认了下来。
“原因呢？”
我偏要揭开他镇定的外皮。
朝他逼近，逼得他不得不退身半步。
他果然是专门学过的，手里的点心盘还是托得稳稳的。
手不酸么？
我的思绪飞远了，没觉得离他很近，好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才发现他正调整姿势，跟我拉开距离。
我一直知道，不仅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但这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我哼笑：“陈堃，你的管家素养呢？在雇主的面前撒谎，拒绝解释，还表现出嫌弃的样子，你在意大利的管家学校就学会了这些么？”
一顶大帽子扣下去，他果然立刻表态。
“没有嫌弃。”
重点是这个么？
我盯着他不放：“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擅自以我哥的名义给我送点心？”
要不是我今天才跟纪景城说我吃腻了桂花糕，可能就被他骗过去了。
他在讨好我？
呵，作秀给谁看！
我用防备的眼神审问他。
他又一次避开我。
上一次是言语的交锋，这一次是眼神的交战。
上一次他让我着恼，这一次我却占了上风。
“你这人真是，”
我嗤他：“可笑得很！”
“能让小少爷笑一笑，是我的荣幸。”
他说话了。
声音意外的沉，好像裹挟着海边的腥风。
我忍不住皱眉。
他却恢复成了平时八风不动的样子：“小少爷今晚没吃多少，这样对身体不好。管家守则第一条，就是‘全心全意为主家服务’。先生太太信任我，栽培我，我自然要竭尽所能，做好分内之事。”
所谓“分内之事”，包括撒谎、欺骗？
真会偷换概念。
被我用眼神质疑，他还理直气壮：“我无意冒犯小少爷，只是出于对您的关心，选用您最乐意接受的方式……”
行了，可别把人气死。
我懒得听他狡辩：“没有人喜欢被欺瞒，这件事你做得很不聪明。”
“我很抱歉。”
他认错态度良好，更让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嗯，你需要深刻检讨，手写一千字道歉信，我明早要看到。”
“是。”
他仍是巍然不动的样子，这让我有些后悔，一千字太少了，我就该多说点！
他要去写道歉信，还不忘把糕点送到我书桌上。
“端走，我不吃。”
他抬眸看我，没说话。
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气在冲撞，让我跃跃欲试，说出实话：“我不爱吃这个。”
果然，说出来就快活了。
我心里的阴翳都淡了些。
为了纪景城，我做了很多没头没脑的事，包括给自己捏造一些嗜好。家里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我爱吃桂花糕，但我其实吃不来那腻人的甜，闻不惯那馥郁的香。
我盼的从来不是吃桂花糕，而是赖着纪景城，拉他跟我一起打桂花。
今年的春桂花落了。
我的幻想也死了。
再也不用捏着鼻子吃桂花糕了。
真好。
我抬了抬下巴：“所以，带着这碟桂花糕离开我房间，回去好好写道歉信，你要是认错态度良好，我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怎么会不计较？
他竟然胆大包天，冒认纪景城的名义，我当然要让纪景城知道。
他还不知我要拱火，答道：“我记下了。”
又问：“那小少爷，您今晚想吃什么？”
吃吃吃，吃什么吃！
假惺惺的，倒像他真的很关心我。我白他一眼：“我想吃油炸冰棍，要不你给我炸一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交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