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天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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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黄昏日暮，烟花火炮愈发强烈，铜城街边已经来来往往出现了许多人提着花灯出游，流向护城河的小溪上，装点精美的水灯随水飘向远处。
远处，天边护佑的天灯已经陆陆续续放飞，越积越多。
最后一抹霞光散去，微风吹过，汤小燕凭空出现在客栈房间内，重新变为一个凡间最为平常的术士。
贺鸿辉正在打坐养神，听见房间内的动静，睁开眼睛，见到汤小燕并不惊讶，只道：“你比我想象中回来的要早许多。”
汤小燕坐到桌子边，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道：“不早些走，留在那里听他们嚼舌根吗？”
贺鸿辉站起身，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道：“说的也是。”
汤小燕喝了一小口茶，道：“这期间的事情，在我十五日视察结束，一回到天宫就我就知晓了。”
“即使上官狄秋下令不让外传，但也无济于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像狼梓轩这样用邪术飞升的神，在天宫，不在少数，很多还身居要职。”
“天宫几百年，不，几千年来，时至今日都是如此，只是这次狼梓轩和瞿修罗做的过火，还被你发现，以及顾凌绝在此的原因他才严惩他们的。”
“否则，这些百姓的生死与他又有何关系呢？”
贺鸿辉点头道：“我想也是，不说这件事了，你回去家乡视察，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供奉只多不少，只是......庙前的百姓还在演那一段，你揭发了青蘅的罪行，上官狄秋让其伏法，魂断世间，上官狄秋让我接替了青蘅的位置。”
贺鸿辉听闻，握着茶杯的手节因为用劲，微微发白颤抖“咔嚓”一声，杯子四分五裂，碎片扎入手心，茶杯里的水洒落一地。
他面不改色的将碎裂的茶杯放到桌子上，手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很久都未恢复，汤小燕见状提及到另外一件事情：“听闻这里战事开始之前，禁阁好像又有妖试图闯入，被符篆制止，只留下一滩血迹。”
贺鸿辉念了个诀，伤口迅速愈合，装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道：“是这样吗？看来禁阁藏了不少好东西哦，能让无数妖前仆后继的想要去探寻送死。”
汤小燕斜了他一眼道：“你说的对，但愿你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一心想去送死。”
贺鸿辉道：“你放心，我命硬，死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提前离场，不看天灯供奉，上官狄秋不会开罪于你吗？”
汤小燕咧咧嘴，用手无聊的在八角桌上画圈道：“每年天灯供奉都是上官狄秋的最多，阿谀奉承的话一句接一句，听的脑壳都疼，有什么好参加的。”
“再说了，上官狄秋给过我特权，除过他要叫我去，其他时日自由安排，不用白不用。”
贺鸿辉叹了口气道：“你心里过得去就行。”
汤小燕脸有些僵硬的笑笑：“过不去，也要过去，已经如此，就该接受这样的事实。”
窗外的天灯越放越多，爆竹和烟花声越来越响，而客栈内却安静的出奇，汤小燕早在来时就设下结界，外面任何声响都影响不到里面。
店小二将四份汤圆和不少酒菜端来，穆将军说他们解了铜城的燃眉之急，只要他们还在铜城一日，在铜城的吃穿用度由他们一力承担。
贺鸿辉解了在顾凌绝和顾梦真身上的昏睡咒，两狐从床榻上转醒过来。
顾凌绝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问道：“已经是第二天了吗？”看见窗外依旧漆黑，显然不是。
贺鸿辉道：“昏迷多日未曾进食，吃点饭菜再接着休息吧。”
顾凌绝隔着窗外看见窗外火光漫天，侧耳倾听却什么都听不见，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坏了，有点疑惑，侧着头仔细听。
贺鸿辉立刻解释道：“汤姑娘下了结界，房间外的声音，房间内是听不见的。”
“汤姑娘设下的，你是......说她回来了？”
贺鸿辉点点头，还没等顾凌绝询问她这几日不辞而别的去向，醒来的顾梦真立刻一个弹射坐起，见到八角桌前的汤小燕立刻冲过去道：“对不起，对不起，昨天的话......你......可不可以当做没听见。”
汤小燕正想询问什么话，贺鸿辉立刻插话道：“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你说过了就不能当做没说过。”
顾梦真的头低得更深，道：“那......并非我本意......”
贺鸿辉问道：“那你的本意是什么?”
“我......”
趁着顾梦真在语塞，贺鸿辉默默用心决地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汤小燕。
汤小燕听完后，往顾梦真手里塞了一双筷子道：“我昨日根本不在这里，也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不用道歉，吃饭吧。”
“嗯......啊？你不在这里，那我昨日抱着谁说的.......”
贺鸿辉脸黑了又黑，道：“你哥在昏迷，你还能抱着谁说......”
顾梦真拜了又拜，道：“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但昨日所说之事，还请妖神大人口下留情，不要再提。”
贺鸿辉道：“不提也行，看你表现，吃菜吃菜。”
顾凌绝问道：“昨夜他对你说什么了？”
“无关紧要的小事。”贺鸿辉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就别思虑过度了。”
汤小燕走过来，拱手道：“前几日有位散修故友在这附近邀我游玩，我出走了几日，没有事先打招呼，勿怪。”
顾凌绝道：“怎么会呢？我很高兴汤姑娘因为朋友邀约躲过了这场战事。”
汤小燕道：“见你精血损耗过多，我开几副方子，之后你服下它，或许就可以痊愈。”
顾凌绝道：“多谢。”
顾凌绝的手上也同样多了一双筷子，贺鸿辉道：“吃饭吧，端上来的都是你爱吃的。”
窗外皎月升起，天边天灯越聚越多，越来越明亮，像是一条明亮的长河，绵延千里，奔流不息。
它们就如同凡间那生生不息的祈愿，希望神官们能够在新的一年里，带来好运。
顾凌绝和顾梦真看向窗外的华彩，如孩童般指着天空中的天灯和远处的烟花，虽然没有嘈杂和吵闹的声音，但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顾凌绝道：“这才称的上是凡间奇景，要是爆竹和烟花没有那么大的声响就好了。”
顾梦真抱怨道：“对啊，可惜了，我们妖族天生就怕这些，是刻在骨子里的怕，毕竟凡间造出这些来，本质上就是驱赶我们的......要不然在凡间，也就不算修炼了。”
“说的没错。”
顾凌绝看着远处的天灯，它们倒映在瞳孔内道：“等我修炼期结束，去了天宫，不知道有没有人能供奉我一盏天灯呢？”
顾梦真眨眨眼睛接话道：“或许......会有的吧。”
贺鸿辉和汤小燕看着窗边的两个少年郎，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们何尝不知道天宫本来的样貌，真的去了，对他们妖族来说，恐怕是大失所望，败兴，还归不得。
贺鸿辉看向远处的天灯，又看向眼神当中满怀期待的顾凌绝，向汤小燕问道：“你还记得当年天灯事件吗？”
汤小燕重新拎起酒壶，道：“如何不记得，这世间也只有他会如此做，也会那样做。”
“而那次，也是千百年来唯一一次，他的天灯多过上官狄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