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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   七夕前晚,沈瑞安也得到消息,康轩已到达都洼,且北堂玄舜出狱。

      营房里,沈瑞安脸色凝重。

      明澈轻叹道:“七夕节,我们无法与千媛回家了,又让祖母白高兴一场。”

      沈瑞安沉声道:“有何办法,这几日的都不安稳,那两人铁定要潜入大苗山的,就怕闹出什么大事来!”

      明澈点点头:“我让千媛自个回府,有飞凤在,想必路上也安全的。”

      沈瑞安双眼微睁,自信的道:“有什么不安全的?有我沈家军驻扎的地方,哪里敢有强盗!”

      明澈笑道:“强盗自是没有,但妹妹不是得罪了北堂太子么,我不过是担心他的手下来找麻烦。”

      沈瑞安闻言,也不安起来:“如此,似乎飞凤一个人招架不住。”

      明澈道:“安心,飞凤与萧钧一起,应是安全,那小子,到现在我还摸不清他真正的实力,只觉他功夫深不可测。”

      沈瑞安颔首:“他是个人才,看他的眼神就知功夫不低,只可惜他无意入军。就这样吧,我书信一封让千媛带回去,也好慰藉祖母她们。”

      他们这一番商量,对千媛说了后,千媛心里自有了一番打算。待父亲与大哥走后,她挨近飞凤道:“师傅,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飞凤一惊,千媛很少这么尊称她,现下这么开口,便是有恳求之意,当下微笑道:“千媛有何事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千媛轻声道:“想必你也知道,北堂玄舜出狱了。”

      飞凤点点头。

      千媛叹道:“燕王世子也到了都洼,你应该也知道了林墨是他的人,另外北堂玄舜是苗王的义子,现下这两方人聚在都洼,明显是冲着大苗山来的,想必他们会在大苗山弄出些事情来。爹爹纵使有所防范,我还是担心他防不胜防。”

      飞凤道:“小姐的意思是?”

      千媛注视着她道:“我希望你女扮男装混在军营中。”

      飞凤一惊,还未说话,千媛便道:“我知道爹爹的沈家军编制严格,并不好混入,我爹营里的军服并不好弄到,好在我这里有一套骑装,是那日哥哥给我骑马弄来的,上面有沈家的军徽,我只需你混在大苗山的哨点,那里的小兵并不全都识得爹爹营中的人,你只需暗中留意林墨。有他在沈家军中,我总是不安,只担心他又弄出什么伎俩拖爹爹下水,后果堪大!我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只有师傅你,希望师傅能帮我这个忙,让沈家避开这一难!”

      飞凤郑重道:“此事的确关系重大,我的命是夫人所救,沈府的安危自也是我的安危,此事我定会小心去做,千媛无需如此客气称呼我。”

      千媛叹道:“你终是我师傅,我即使平日未称师傅也是因为有人在场不好这么叫,你在我心中是应尊敬的人,此次让你只身犯险,我很愧疚。”

      飞凤摸摸她头,微笑道:“看你从小长大,你心意,你的为人,我自是明了,不必多言。我在大苗山会盯住林墨的。”

      千媛凝视着她道:“你一定要小心,这两方人都不简单,若有意外,就去向爹爹或大哥求救!”

      飞凤笑着应了。

      第二天清晨,天灰蒙蒙亮,千媛一行人离开了南郧门。

      千媛骑马向都洼城内奔驰,不时四下张望,直到看不到闲杂人等,即拉马停了下来。萧钧微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千媛深深看了飞凤一眼,“师傅,保重!”

      飞凤点头,拉起缰绳,掉转马头,一扬鞭,返奔南郧门。

      萧钧看着千媛,似笑非笑。

      千媛收回目光,对上他的眼,轻叹一声,“我身边只有飞凤有武技,且是爹爹与大哥都信任的人,一些事只能由她去办,才不会出意外。”

      萧钧也不追问,微笑着伸手一揽,就将她揽入怀中,与他共乘一骑。千媛一脸羞红,开始挣扎。

      萧钧搂紧她,低声道:“看这天色未亮,此路骑行不会遇人,放心吧。”

      萧钧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让千媛全身一颤,软软的就靠着不敢乱动,也不愿乱动,就这么任由他搂着,另一只手拉着无人乘骑的马,向都洼城内驰去。接近城门,两人才分开各坐于马上。

      也许是七夕节,人们都想晚上好好的乐个通宵,为此这一天早晨,街上空荡得历害,小贩未有,各店也未开门。待远离守兵的眼界,两人又共骑于街上。千媛此刻如此大胆,全是因为她信任萧钧耳聪目明,知道若有人出现,定会及时将她分开,不会让她遇上难堪之事。这种无形的信任,她竟未发觉是多么的微妙,意味着更深的含义。

      这一次,两人共骑又将路过百里居,千媛心虚的远远望向大门,未见有任何动静,心下一安。慢慢的,他们到达了百里居门前,正要经过,千媛正待吐出一口气,好死不死的,雪芙又再次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千媛一惊,一个不慎被吐出的气给呛了呛,咳了起来。

      萧钧好笑的轻拍她的背顺气,千媛怒目瞪他,眼里明显表示——他一定知道百里居有人在开门却不提醒她。

      萧钧意会,轻笑道:“雪芙又不是未见过我们如此。”言外之意便是——她看都看见过了,有什么可避嫌的,反倒给人此地无垠三百两之感。

      千媛窘态万分,萧钧看着,觉得愈发动人,只想俯首亲她,却是忍住。

      雪芙看两人神色,已知两人的感情又进了几分,也不点破,只朝他们微微一笑,也不开口打招呼,只因体会到千媛的心情,开口会让千媛更加尴尬。她体谅的正要离开门口,好让两人继续自由的骑行,却从客栈的二楼下来一个人转移了她的视线。

      千媛也注意到了,扭头看去,只见是一位俊美无双的男子,狭长的丹凤眼,眸如腊月寒冰,一颗血色泪痔缀于其下,令人瞬觉眼里如有妖花绽放。千媛看到那滴泪痔,身体一阵发凉,暗呼倒霉。

      萧钧却没过多的想法,只是感觉走下来的男子周身有一种戾气,不觉打量起来:他穿着异族锦服,邪气的桃形脸,眉尾斜飞,墨青发丝色泽莹润,肌带荷藕之色,鼻尖微勾,唇呈浅桔,一副妖孽的模样。而此时,楼梯侧边走出一男一女,正是那时与千媛相斗的两护卫,雪芙迎上他们三人,吃惊地道:“玄舜这么早就走?”

      北堂玄舜嗯了一声,转眼看到千媛,眉一挑,停下脚步,嘴角勾了勾,眼里闪过一丝狡狯和残冷。千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扶着马的一只手不由抓上萧钧的手臂,紧紧扣住。

      萧钧感觉到了千媛的不安与恐惧,以及北堂玄舜的狠戾眼神,他微微笑了笑,拉缰绳的手垂下,低头小心的用双手搂住了千媛,将她拥入怀里,带着一种保护的意味,然后抬眼注视北堂玄舜,神色中没有一丝警告和防备,只带着一种闲懒,和周身对于千媛来说放松的姿态,这种肢体上的传达,令千媛的不安渐渐淡去。

      北堂玄舜盯着萧钧,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随意的态度与他对峙,以前那些习武之人一看到他,就暗暗竖起防备,或用一种挑衅的态度对他,而眼前的这个男子,非常的自然而随意,可以说对他没有丝毫警惕,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人,不对,应该是自然得——对他就像对待树木花草一般,令他——妒忌。是的,妒忌,这一词生平第一次出现在北堂玄舜脑海里。萧钧身上的自由与随意,是他渴望可以说是一生追求却永远无法得到的。他好想拥有,所以好想毁掉!北堂玄舜的内心一阵惊涛骇浪,眼里愈发犀利与冰戾。他身旁的两护卫感觉到了,握剑的手都收紧起来,只等着主人的一声令下。

      千媛感觉到了北堂玄舜的嗜血情绪,浑身颤栗,她竭力平静,侧头对萧钧轻声道:“我们走吧……”快走吧!

      萧钧何尝没感觉到?只是懒得去理会,没到最后需要拔刀的关口,他都不会去理会。他对千媛微微一笑,朝雪芙与北堂玄舜潇洒的点了点头,表示告别,轻轻一抖缰绳,便策马离开。

      两护卫直直地盯着萧钧的背影,随时准备出击,雪芙不懂武功,感觉不到这种细微的变化,她走到北堂玄舜身前,与他一起凝视着那一对人。

      北堂玄舜眼神一冷,转身对两护卫道:“去把马车牵出来,立即起程。”两护卫应了声是,匆匆离去。

      北堂玄舜对上雪芙的眼,脸色才柔和一些,他道:“七夕节无法陪师姐,你又得一个人孤独的过节日了,实在抱歉。”

      雪芙温柔的微笑道:“这种小节事,不过也罢。倒是母亲的事情,需你多多费心了。”

      北堂玄舜嘴角笑笑:“她是我师母,费心是应该的。待我到了大苗山,我的护卫就能很方便的护送师母进入了。”

      雪芙欣喜:“如此甚好,爹爹定然高兴,希望别太久,我也回寨里与母亲相聚!”

      北堂玄舜噙笑,眼内光芒轻闪:“自然不会太久,很快的!”

      “吁——”一声轻喝,一辆华贵的马车驶了过来,驾边坐着青妍与聂平。

      北堂玄舜掀帘进入马车,临行前,却撩开帘子对雪芙道:“师姐,最近你就呆在都洼吧,别回苗营。”

      雪芙一惊,上前一步道:“为何?”

      北堂玄舜看了她一眼,“康轩到了都洼,恐有乱,你会医术,呆在安全之地为妥。”放下帘子对聂平道:“走罢。”

      坐于驾位上的聂平一听,扬鞭一甩,马儿拉着轿子便咯啦哒嗒向都洼城门驶去。

      雪芙看着马蹄下飞扬起来的朵朵灰沙,双手合十于胸前,轻声祈祷:“天佑我母平安无事!”

      另一头,千媛与萧钧骑马至一巷角,两人下马打算告别,彼此眼中有情,默默无语。在这静谧的时刻,一个震惊的、不敢置信的、讶然的、喜悦的声音突然的打破两人的沉默:“小……小少爷!”

      萧钧浑身一震,与千媛同时偏头看去,只见一个眉目清秀,身材瘦弱的少年站在巷口,满脸惊喜的望着他。千媛此刻也认出这少年,正是水茗茶楼帮过他几次忙的小伙计。

      “小少爷!真的是你!”小伙计激动的快步上前,看到千媛,脸微红起来,又看了看萧钧,有所了悟,眼内闪过一丝怅然,随之是欣喜。

      萧钧吃惊的神色中也透着喜意:“卓玉!你怎会在这?”

      千媛看见两人似乎才重逢的样子,不禁皱眉奇怪的问萧钧:“你们才相遇吗?我记得有托丫环带银耳铛给这位小伙计,让他转交给你。”

      卓玉闻言垂头叹气道:“当时我没亲自交给小少爷,因为小少爷不在,是交给一个叫小椿的娃儿,他说认识你,还递出一个小木匣上面刻有沈家的标识,我就放心的转交给他了。那时候我还想着竟然有人与小少爷同姓同名,但这事不少见,也就没在意。”

      千媛暗想,这小伙计机灵是机灵就是不够谨慎,真不安全,还好此事是小椿知晓,若中途插出什么人来,比如姨娘的人什么的,随意就能拿出沈府标识的东西,这小伙计岂不是转交错人?幸而也不是什么机密,以后若真有秘密事儿,托咐的人定要找心眼谨慎的,否则一些秘密就透露给别人了。

      萧钧对卓玉微叹:“那日我的确出去了,没想与你错过了。”打量他一翻,又道:“你在哪做伙计?做了多久了?”

      卓玉道:“在水茗轩,已做了三年了。”

      萧钧问:“怎跑来这么远?”

      卓玉眼微红,喉咙一咽。

      七年前,秋日深夜,萧家一场大火,天干地燥,一发不可收拾,整个洛阳人都认为萧家人皆焚,无一生还。萧钧由于被扔到姑苏远亲借住,幸免遇难。而卓玉也是幸存者之一。当时卓玉深夜正在井边打水,猛大的火势,他便跳入了井中,当时他记忆深刻的是,有人经过井边斩断了井桶的绳索,让人打捞不了井水救火,而他抱着浮在水中的井桶一整夜,堪堪逃过一劫。

      那时,卓玉听到上面哭天喊地,好不凄惨,在哭声之中,他还听到有人将大夫人救出,还听到大夫人的声音,似乎带着哭声,言词间他们似要去都洼。他本就是萧钧身边的侍僮之一,自小跟着萧钧,也依赖惯了,且也忠心。于是他逃出生天后,第一时间就是去姑苏寻萧钧,没想到萧钧得知萧家起火,匆匆回了洛阳,与他擦肩而过。后来卓玉又返回洛阳,听附近人说萧小少爷寻母去了,他便想起那夜井边的对话,估计萧钧与大夫人都去了都洼,于是也来了都洼,只为寻到萧家之人,结果毫无音信,只好做些散活维持生计,后来经人介绍找了个好差事,做了茶楼小伙计,一做就三年。

      卓玉问:“小少爷,那场大火几乎将萧家的人全烧死了,你从姑苏回到洛阳,如何得知大夫人去了都洼?”

      萧钧疑重地道:“我听一个乞丐说,有看到娘被一些人带上了马车,交谈中是要来都洼一带的。于是我便来了,我知道乞丐间消息传播最快,也最容易打探一些消息,为此一直在都洼以乞丐身份生活,结果……还是没得一丝一毫娘亲的消息。”

      千媛听到这些话,明白了大概,她去除繁琐挑出主线,直接点明的问卓玉:“你在井里可否看清砍断井绳的人?还有你是否能分辨出与大夫人交谈的人的口音是哪的?”

      萧钧一听,眼眸微动,望向卓玉。

      卓玉拧眉想了想,“砍断井绳的人倒没看清,当时夜太黑,火势又大,只看到身形。不过,交谈的口音并非本国之人,当时未来都洼,总以为是哪个地方的乡音,来了都洼就知道,那是天朗国人的口音。”

      萧钧震然,天朗国?怎么会是天朗国?他的娘亲,不,应说是他的养母难道是天朗国人?这些人怎么会从天朗国来到德顺皇朝的洛阳,千里迢迢的将她带走?这把火起得蹊跷,没准就是为了接走娘亲才放的火!若真如此,那么养母的家世在天朗国的地位一定不低。

      萧钧思索间,千媛眼眸一闪,问道:“你们是否去都洼边境打探与询问?没准天朗国的边境会有更多消息。”

      卓玉叹道:“天朗国边境自古戒严,德顺皇朝的人很难踏入,苗人倒比我们方便,但我又不懂苗语。再说了,都洼边关有军队把守,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随便接近的。”

      萧钧点头赞同:“我这些年,四处辗转寻娘亲,一直没有消息,都洼前后来了三次,今年再来此,也到了边关打探,却无消息,于是就想娘亲是不是在一些大户人里做了养娘或者厨妇之类的,期望从这种身份中找出落难的娘亲,结果一无所获。现下想来,乞丐说的都洼一带,也涉及天朗国边境。”他飞身上马,对卓玉道:“我这就去打探,你继续呆在茶楼吧,那里是收集消息的好地方,你也帮我多留意留意。”

      卓玉欢喜的应下了。

      千媛闻言,一种担扰与不舍泛上心头,猛地上前拉住萧钧的马缰道:“我与你一同去。”

      萧钧怔了怔,低头看她,转而温柔的道:“你身份不易这么抛头露面,何况我还是去边境之地,危险得紧,再说现下七夕节,你还得回府过节,这么走了如何与家人交待?”

      千媛不屑的抿嘴:“我才不想过什么七夕节,看到那些公子哥就烦,择什么姻什么亲的很讨厌。”

      萧钧莫名,想了想,有所悟,七夕节也是姻缘节,沈府里定安排了一些姻亲之人,只待她回府择选。如此琢磨,他心里也冒出了一股不舒服和说不出的酸味。

      千媛微笑望着他,有些半撒娇的道:“总之我不想回府,借口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说让不让我与你一同去?”

      萧钧看着她,眼里恍神,心下一动,也就下了决定:“好,你跟我一块去寻母!”

      千媛嫣然一笑,从袖内拿出父亲的手信,扭头对卓玉道:“这信你替我交给一个叫浅云的丫环,她是我的贴身丫环,你与她有过几次照面,想必是识得的,让她把信交给老太太,再让她转告老太太,就说:‘大小姐心神不宁,为此一早就带了飞凤前往泰和寺,打算小住几日,以求心境平和,同时为父亲与兄长吃斋饭,为他们祈福平安。”

      卓玉应了,接过手信时,千媛不放心,又细细叮嘱这手信不能转交,一定要亲自交到浅云手中,转述的话也不许说错,直到卓玉反复念了几次,她才放心让他离开。随后,便于萧钧再次骑马往南郧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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