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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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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康轩在接到北堂玄舜大清早离开都洼城去往大苗山的消息后，也备马跟去，却有意隐藏了身份，不想让沈瑞安他们知道他进了边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觉得北堂玄舜还没将身份暴露出来，自己也不能提前暴露身份，否则就是被动中的被动了。
夜幕降临，康轩在边关的一座小山上落脚。
“世子，你好些天都没睡好了，在这里小睡一会吧，别累坏了身子。”琼花跪坐于康轩身旁，一脸担忧。
林墨攀于树上，眺望着远处道：“世子，小睡一会没事，有我和琼花守着呢，而且沈瑞安接到了你的来信，定会在大苗山的兵哨点及黄淮江附近安置许多小巡兵，北堂玄舜现在想进大苗山并不容易，他需要避开这些小巡兵，如此定会走一些偏路，这些偏路我们都安排有人，迟早会寻到他的踪迹，你就放心休息吧。”
康轩并未听劝，而是思索道：“最近是否有苗人下山？若有苗人接应，他不需要走偏路，仅一条暗道就能避开所有人。”
林墨道：“最近的确有苗人在山中行走，但并未下山，也不上山，不知何故。”
康轩眼一闪道：“是否有骁锋卫的动向？”
林墨摇头道：“自北堂玄舜出狱，收到的消息中，未再有骁锋卫的蜘丝马迹。”
康轩眼一眯：“如此，那些行走于大苗山之间的苗人定是骁锋卫乔装的，他们应该是要接应北堂玄舜的，让人盯紧了，相关位置详细报来。”
林墨神色一肃，应了是，迅速离开。
正如康轩所料，北堂玄舜的确命骁锋卫乔装成了苗人，但并不是为了接应自己，而是为了进一步引起康轩的注意，让康轩自投落网。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与天朗国划清关系，不想让德顺皇朝就此找到滋事的借口，从而发难天朗国，北堂玄舜深知，当今局势，天朗国还不能与德顺皇朝相抗衡。
这一时刻，北堂玄舜和两名护卫也乔装成了苗人，打算绕路进入大苗山。但是，如林墨所说，康轩的人在大苗山的各条偏路都置了暗人，北堂玄舜一边要甩掉这些暗人一边要隐藏自身痕迹，脚程比想像中慢了很多，为此一些事情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进行了，反而有了变化的趋势，只是一切变化都在蛰伏中，还未有显现，所以他也未有所觉。
另一边，沈府中的俞臻在七夕节未见千媛回府，有些纳罕，得知千媛托人带了口信回来，他忙去问阮玲珑，得知千媛暂住泰和寺为父兄祈福什么的，心下全然不信，他晚间悄悄潜入泰和寺查看，哪里有半个千媛的影子，更确实了这是千媛找的托词欺骗诸人。
俞臻又开始心神不宁，怀疑千媛查到了他的什么事儿，想到传达千媛口信的人是浅云，她还接到过手信一封，就又想从浅云身上打探点有关信件的内容来。本来这信件内容他完全可以问阮玲珑，只是阮玲珑觉得那信是沈瑞安写来的，哪愿意在自己的姘夫面前提起自己的夫君，只怕俞臻吃醋，自己也难堪。俞臻自然也不好多问，以免阮玲珑奇怪。
这日，浅云一个人独逛园子，她从碧水一直逛到西楼，两侧垂柳成行，水波荡漾，水中秋荷争艳，楼台亭阁立于荷中，韵味如画，此美景忽听身后有人轻吟：“待到花开如满月，览胜谁记种莲人。”
那声音浅云一听便知晓是谁，心里一阵欣喜，她停下脚步回身看俞臻，见他风姿卓然的立于雕栏边，凤眼含情，嘴角摄出一抹勾魂之笑意，让她胸中如有小兔乱跳，为了掩饰那份心慌她故作大方，实则声音异常怯怯，她软声轻语羞笑道：“俞少爷，自己种的莲必定记得的，若是和别人一起种莲，别人也定会记得与你一起种莲，怎会不记得‘种莲人’呢？”
俞臻假装呆了呆，回味良久一般的沉默不语，半响喃喃地道：“如此，大千世界，谁能与我一起种莲，谁会是我的种莲人？”
浅云闻言，脸上凝起一种期盼与情窦初开的嫣红，她痴痴地望着他道：“我愿与俞少爷一起种莲。”说完自觉失言，她的身份凭什么？不禁又羞又涩，一丝苦味泛上嘴角，令她缓慢的低下了头。
俞臻眼眸闪了闪，走近她，轻声道：“你有这份心真好，待来年种莲时节，我与你一起种莲。”
浅云倏然抬起头，瞬时脸微红，她眼里一片激动与喜悦，那甜蜜的眼神儿把俞臻都给薰染得失了神。他回了回神，暗想：我怎么会忽然想让这事儿成真，可真是丢份儿了。
他作态的牵起她的手，浅云一脸娇羞的模样，他嘴边滑过一丝算计，柔声道：“听闻大小姐这段日子将暂住泰和寺，你是她的贴身侍女，不必去相陪么？”
浅云摇头：“大小姐未唤我去，自有她的道理，我便安心在府里等她即可，没准她还得捎人带口信来，要些什么衣物之类的，我去了，到时谁给她打理这些。”
俞臻微笑道：“你真细心，难怪大小姐对你信任有佳，我身边就没这么贴心的人儿，倘若我向大小姐讨了你，估计大小姐会把我杀了。”
浅云一听，脸又红了几分，有意无意的点出某个话题，道：“婢女总是要嫁人的，大小姐纵使不舍，也不会因此误了我，她会打心里为我高兴的。”
俞臻听出话意，轻笑道：“你是暗示我娶你么？”
浅云料不到俞臻会点破，且问得如此直接，一时紧张又不安：“不不不，我没这意思，浅云自知身份低微，浅云没有这种高攀的想法……”
俞臻笑起来，打断她的慌张道：“怕什么，这里没人，不会听到，何况你若真跟了我，我倒是安心的。”本意是你这么单纯，收了你又没什么损失，平日里既享温玉满怀，又不用担心意图不轨，多么安心又省心。
但浅云纯真的认为俞臻也中情于她，是愿意娶她的，就更是感动与喜出望外了。
俞臻见机柔声道：“我记得沈老爷与大少爷七夕节是要回来的，听闻大小姐未回府还带来了手信一封，难道信中写着他们有什么意外？否则大小姐为何要去泰和寺祈福？”
浅云忙抬眼瞪他道：“俞少爷不要乱说晦气话，老爷和少爷都很平安。”
俞臻笑道：“你何来如此肯定？手信又不是给你的，你哪知信中内容。”
浅云道：“我是无法看信中内容，但是老太太看完后有对阮姨娘说，说什么燕王世子悄悄到了都洼，想去大苗山玩玩，所以老爷和少爷得在边关迎接他，然后带他进入大苗山，所以才没法回府。”
俞臻眼光一闪，燕王世子？那不是康轩么，他怎会去大苗山？心中很是奇怪，想再细问，恐浅云起疑，而且也知手信中不会过多说世子的事儿，便没再追问。他暗想：“康轩要去大苗山，定是有事儿发生，千媛估计也为这变故而隐匿行踪悄悄打探消息不愿回府吧，她必定无法分神查我了。”细想之下，暗笑不止，放宽了心。他嘴角带笑，与浅云略扯了几句闲话中夹杂的情话，就心情愉悦的走了。
而大苗山里，香薰夫人由于中了天朗国的迷毒，总是半昏半醒，身体越来越虚弱，骁锋卫捎蜂信于北堂玄舜，催促他尽快上山与之见面。但是北堂玄舜有心而无力，被康轩的人盯得太紧，脚程一慢再慢，他知道那种迷毒是他一手自创的，迷人心智，让人在昏睡中回溯过往，尤如人生半世再走一回，若是身强体壮之人，服久也伤身，何况香薰夫人心疾不少，长年忧结于身，此迷毒必更刺激她的心神，令其身心交瘁。北堂玄舜恐她身体抗不住而逝世，只得捎信让骁锋卫给她解毒，他估计香薰夫人的神智也不会这么快恢复。他算算时间，还是赶得上的，也不算坏了他的事情。
然而北堂玄舜没料到的是，就算骁锋卫非常谨慎，不说一句话，但解了毒的香薰夫人嗅觉与听觉都不再处于封闭状态，她听到了只有大苗山才有的鸟鸣与虫声，闻到了只有大苗山才有的柏芝树之香与花草香，她纵使眼不开眼睛、动不了身子，却知道自己在渐渐清醒，很快就能见到心爱的人了，内心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那一颗思念的心，让她在迷糊中却是有意识的捏碎了香囊内的一粒花种，淡淡的香气随着轻风飘出了山洞，跟着山的气息飞入了大苗山的最深处。于是，在一个明朗的天气，苗寨的中心，阳光与花香交织，百鸟齐鸣，蛊虫嘶唱，传达着她回来了的讯息。
苗王的居所内，卧室之中，尤闾从床上猛地睁开双眼，竖耳聆听各种鸣声，内心激动，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大手一扬，穿上苗织华锦，佩上金柄大角刀，踏上皮靴子，快步走出房门，“哗！——”的一声，一丈之外，三间银骑长老的房门也打开了，长老们沐浴在阳光下，一脸惊喜。院外是苗民之居，也是一片喜悦的喧哗：
“听啊，多美妙的声音，好久没听到这种千鸣之音了！”
“我闻到了好久没闻到的香气，那清淡又绵长的花种香，是香薰夫人特制的干花种子！”
“啊，香薰夫人回来了，香薰夫人回来了！”
苗王尤闾双眼生辉，他极力平伏胸中那如大海般的波澜，声音浑厚有力：
“喋卡，叫上几名身手灵活的，一会与我一同下山去迎接夫人！”
“是！”
“里卡，去向你的蛊虫们打听打听，干花种子的香味离这儿有多少距离！”
“大王，刚才它们告诉我，大概在柏芝苗山向西的山腰一带。”
“很好，把夫人的香灵鹊拿来给我，我带上它寻路！”
“是。”
“君卡。”
“在。”
“暂管苗寨。”
“是！”
尤闾吩咐完一切后，站在院中，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担忧，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双羽翅，瞬间飞至香薰身边。
她啊，就在那头的柏芝苗山呢！
大苗山共有三座，山中有山，彼此相连，分别为柏芝苗山、千鸣苗山、百香苗山。最大的柏芝苗山处于黄淮江边，因柏芝树繁多而得名；千鸣苗山是座小山，山中百鸟众多，被高大的柏芝苗山半拥于内，似它的情人一般守护，苗寨即在此山；百香苗山长满毒花毒草，蟒蛇横行，香味浓郁，闻之百步必死，它与千鸣苗山相连，由于形状如鱼，尾端微翘向北，与天朗国的奇峰——华嵩峰相接，由此天朗国人也称其为“鲛山”。
沈瑞安认为“大苗山是要寨”是极精辟的，因为其中的百香苗山是一个天然的屏障，有效的阻隔外来人的入侵，苗人世世代代在这三座大山中穿梭着、生活着，平淡而满足，同时也默默地守护着德顺皇朝。
“啾——”
香灵鹊一声轻鸣，带着它主人最爱的夫君，向柏芝苗山飞去——前方啊，有爱情的香味，有即将久别重逢的气息。
在柏芝苗山中行走的北堂玄舜浑然不觉有变，一心只想着尽快到达香薰夫人的山洞。他心中的计划是与香薰夫人见面后，他就暴露行踪，引来康轩跟着他一起深入苗寨，然后在苗人面前让康轩失手打死香薰夫人，使苗王记恨康轩。北堂玄舜很明白，苗王凭一寨之力，要对付属于皇族的康轩是很有难度的，苗王只能借用他的力量才能成功。这样他就能以“共同的仇敌”为理由，让苗王全力协助自己，从而收拢到有才有用的苗人成为自己的一支暗战士。
说起暗战士，也是北堂玄舜才有的计划，近来天朗国皇室很不安稳，想登太子之位的九皇子一直想将他挤出帝王家，于是造谣说他的母亲生下的本是女婴，由于担心不再受宠，把女婴和别人的男婴调了个包儿。这种谣言是北堂玄舜无法容忍的，他千辛万苦才得到这个太子之位，就算他不是皇家人，也一定要坐稳这个皇家的位子。他少的是兵，少一支有能力的极为拥护他的战队。为了登上皇位，他必须有两支精锐，即一明一暗，现在骁锋卫是明，那么就差暗了。他思来想去，德顺皇朝的苗族正可以成为他的这一颗暗棋，这些会蛊术的、野战暗战都奇佳的苗人，将是他暗部的一大良兵！
再来说说大苗山里追踪着北堂玄舜的康轩，他并非一味的只追遂北堂玄舜，当他得知北堂玄舜让骁锋卫假扮成了苗人，也乐得顺水推舟，何况他早从密信中得知了不利于北堂玄舜的谣言，此时他想到沈瑞安在大苗山派出的巡兵和哨兵，就计划着在这些小兵面前活捉一两个骁锋卫，然后凭借骁锋卫身上的专属纹身揭穿他们的真实身份，让沈瑞安知道这些细作背后之人是北堂玄舜，如此，沈瑞安一定会把此事禀告皇上，之后，他的燕王府再从中递上相关的折子，皇上必将认为天朗国又想生事，就会派遣使臣去天朗国。康轩知道北堂玄舜来此大苗山必定是隐瞒的，为此天朗皇上在不知情的状态下，绝对会责斥北堂的私自行为，从而将他强招回国，到时北堂玄舜必失太子之位。
为此，他对琼花与林墨道：“沈指挥使司收到我的信，一定在大苗山安置了许多巡兵和哨兵，你们查清骁锋卫的位置，然后让山中的巡兵或哨兵发现你们，林墨是总旗，这些小兵总还是认得你的，绝对会联手帮你一起捉这些骁锋卫，活捉的不需多，一个作为人证足矣，其他人，若你们有能力就杀了吧。”
林墨应声是，却颇担心道：“世子，你打算一个人守在偏路？北堂玄舜身边还有两护卫……不如让琼花留下来……”
康轩摆手道：“不必，各条偏路不是安插有我们的暗人吗？我若真遇上了北堂玄舜，一个信号，就能命他们全部来到身旁。”
林墨惭愧：“一时忘了，属下粗心。”
康轩微笑：“你是关心则乱，琼花就很好。”
琼花笑笑：“世子过奖。”
“好了，你们快去吧，机不可失！”
“是！”
千算万算，却算不过意外，康轩哪里知道沈瑞安已撤离了部分巡兵和哨兵，一些哨点根本空无一人，当他等待偏路的暗人报告北堂玄舜的踪迹时，北堂玄舜已告别了偏路，光明正大的走过了两三个哨点。
正所谓，每一个人手中的棋子，都不是棋子了，都朝着意外的方向自主行动——棋盘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