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九章 ...
-
由于布料没买成,第二日自然又得出府购买。千媚满心欢喜,阮玲珑更觉得是上天有意的成全,而千媛推说身体不适没去。这更合千媚与阮玲珑的意,当然也合苏弈昇的意,一次应付两人,毕竟麻烦不舒坦。
浅云有些遗憾:“小姐,你怎不去选布了?让阮姨娘得意了去,你没见到她那张脸乐得像开了一朵花儿,少了你的一份,她就能多买一些。”
千媛笑笑:“多买又如何,这帐都有记数的,她这次多买了,以后就不能再买了。何况我也不想买什么布料,我本意是给娘买的。”
浅云皱了皱眉:“小姐,这可不一样……”
“好了。”千媛打断道:“千媚与苏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府买布?”
浅云道:“听红袖说与昨日一样,午时。”
千媛看了看日头,时间差不多了,扭头对浅云道:“你在这儿给我把风,谁来找我,都说我睡了,不能打扰。”
浅云睁大眼睛:“小姐又要偷偷去哪儿?”
千媛垂眼轻叹,再抬眼却是一脸戏谑:“去看别人调情。”
浅云啐了一口:“假不正经。”
千媛笑笑,不待浅云再说什么,一展身形掠出了内院,留下浅云独自唠叨。
千媛刚出府躲在阴暗的一角,就看到千媚与苏弈昇有说有笑的出了门,后面跟着红袖,千媛暗暗尾随到了布店,和昨日一样客商不绝,红袖自然又被打发在了旁边的茶铺,千媚与苏弈昇走向了水茗轩,千媛见状先他们一步到了水茗轩,然后找到那名小伙计,塞了枚文钱给他道:“昨儿与我同来的两位客人,一会就到,你将他们安排到昨日的雅室里,不许多问。”
小伙计又是一脸通红,带着莫名的欣喜道:“小姐放心,我自不多说。”
千媛转身离开,趁人不注意悄然上楼,潜入了那间雅室。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只有房梁可藏,就一提气飞了上去。不一会儿,千媚与苏弈昇便入了雅室,两人都没有武功自是察觉不到梁上有人。
两人一坐下,就眉眼儿递来递去,苏弈昇短短时间已是心痒难耐,好不容易等小伙计将茶端到,又耐着性子等小伙计出了门,这才将门帘子关好。他转头看着千媚,走到她身边坐下,微微笑:“千媚妹妹,今日可有中暑气?”
今天可不比昨天,没了千媛在场,千媚自不必做故意挑逗的把戏,男人嘛,就得吊吊他的胃口,于是她端坐着身子笑道:“今日精神很好,弈昇哥哥不必担心。”
苏弈昇见状也不主动出击,而是给她斟了杯茶道:“甚好,好好品茶吧,昨日你定是没心思去品。”他缓缓地递过杯子,千媚娇柔地伸手去接,指尖有意的触碰到了苏弈昇的手指,这么一碰,杯子便停在了空中,两人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苏弈昇趁机用另只手取过茶杯,而本来拿着茶杯的手灵巧一转就握住了千媚的手。千媚娇态万千,佯装把手收回,苏弈昇顺势抓着她的手挨了过去,身子微起,脚下一勾,他的椅子与千媚的椅子就并排了,再坐稳时,他已将千媚搂入怀中,举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千媚装羞轻呼:“弈昇哥哥……”后面不说,撩人遐想。
苏弈昇心动不止,把举着杯子的手凑到唇边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于千媚唇边,极诱惑地道:“这茶甚好,你尝尝。”千媚见状,再如何懂得娇惯风情,脸也微红起来,她长袖微抬掩住半面,就着苏弈昇的手啜了一小口。苏弈昇道:“如何?”千媚垂眼娇滴滴地道:“甚好。”抬眼轻溜,勾了一勾,又垂下眼睫,苏弈昇看在眼里,一笑,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千媚叮咛一声,软入苏弈昇的怀中,两人便开始唇齿之战。
这样的景象让房梁上的千媛如五雷轰顶,她直直的盯着下面拥吻的两个人,没有脸红心跳,没有羞恼,只有心中一片冰凉。她这一刻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成为过去了,成为幼年时的回忆,那份纯真的情怀,将永不再来。
千媛施展轻功,极速飞出窗口,雅室里的两人正吻得火热,对瞬息间的轻风毫无所觉,只觉得空气炙热,太炙热,热得两人都恨不得扒光了来,却又没有如此做,还懂得恪守尺度,只用火热的目光注视着对方,辗转相吻,喘息阵阵。
千媛脚下虚空,走在繁华的街上,在她眼里,周围的人都不是人了,就像一团团模糊的影子从身边缓缓而过。儿时那一句求亲的话,对于他只不过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稚语,对于她,却是一个做了十年的梦。现在忽然梦醒了,心中满满的地儿像空了一个大洞,不知用什么去填补。
后来的几日,千媛便刻意的避开苏弈昇,而有着千媚对苏弈昇的纠缠,苏弈昇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千媛这边。不过成天呆在家里,千媛也觉得很无聊,又想不出做什么,怨闷得慌。浅云看在眼里便道:“小姐不如出去骑马溜一圈,没准就不闷了。”千媛一听,觉得不错的主意,便去马房牵了一匹马,独自出府去了。
千媛一径骑着马,出了城门,往山野飞奔,到了一汪湖边才停了下来,夏日让湖边的荷叶蓊蓊郁郁,田田的叶子美丽高雅,脱俗的景致带有一种淡淡的落寞,正符合千媛失恋的心境,一时坐在马上怔怔出了神,良久回神时,才惊觉日已西斜,而她这么坐在马上不驭不引的,马儿低头啃草随意的走,已将她带到了湖的另一边。
“开大开大开大!”
“开小开小开小!”
“开啰——小呵!拿钱拿钱!”
杂乱的声音在湖边响起,千媛寻声望去,只见一群苗汉坐成一圈赌着大小,本来千媛是没多大心思去关注这些人,可是偏偏有个声音极为熟悉,她引马走近,在离那群人大约三四米时,一个苗汉捶胸顿足的嚎叫:“他奶奶的,我怎么总是输!是不是这个位置晦气,你与我换个位!”伸手把一个脏兮兮的少年抓了出来,那少年笑嘻嘻的也不计较,嘴上乐道:“换就换,要不要将衣服一起换掉?”苗汉啊呸了一声:“你那破烂衣儿,能走运儿才怪!”破烂少年笑道:“你就少瞧了,我这身衣服可是泰和寺的佛主赐的,只不过穿得久了舍不得换下,才这般破。”苗汉又呸了一声,不予理会,埋头开始下注,少年笑着耸了耸肩,也凑了过去。
千媛挑眉,嘴角慢慢的翘起来,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她轻轻地翻身下马,把马拴到一棵树上,不声不响的接近那群人。那些人赌在兴头上,没注意旁边多了一位少女。千媛走近观望,正轮到破烂少年做庄,只见少年单手狂摇了摇骰盅,然后把骰盅往草地上一压嘴里叫道:“买大压大,买小压小,买定离手啰——”那些苗汉便把碎银铜钱押了下去,有大有小,破烂少年嘻嘻笑道:“开啰——”抬手骰盅开,只见眼前是三粒同样的点数,那群苗汉又是一阵哀嚎。
“全骰——!见鬼了!”
“他奶奶的,你怎么这么有运气!赌大小,你稳赚不赔,做庄家,你大小通吃!”
少年嘻嘻笑道:“我人心向善,佛主佑我,所以赐我袈裟衣,偏你们还有人看不起我这身衣服。”边说边收着铜银。
千媛看到这里已然明白,于是哧笑道:“什么袈裟衣,明明是在骰盅上做了手脚!”
这一发话,苗汉们才发现旁边站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笑容如百花齐放,不禁都看直了眼。少年只瞟了千媛一眼,不再理会,埋头将钱袋子拢入了怀里。千媛知道他又想溜之大吉,大声道:“你骗了银子就想跑了?!”这话让苗汉们都回了神,转头怒目,“原来你使诈,难怪我输得这么惨!”“你这小子,竟敢骗我的银子,把钱给我吐出来!”“好你个穷乞丐,没钱了竟打起我们的主意!”
少年倒是一脸平静,站起来对着千媛觑了一眼道:“各位爷不必听这位小姐胡说,她一个娘们懂什么?我是摇好了骰盅,手离了地儿才让你们下注的,怎么做手脚了?而且我不做庄时,更做不了手脚,不也赢了?”
苗汉们一愣,千媛哼了一声道:“我虽不是很懂,但我知道你就是做了手脚,你在摇骰盅之前就摆好了骰子,摇盅时用了内力,里面虽有相碰的声音,但那是骰子碰盅的声音,没有骰子互碰的声音,点数根本没动过!自然能开出全骰!就像这样——”千媛马鞭一扫,把草地上的骰盅卷入了手中,然后摆好骰子,盖好盅,猛摇了一阵,发出噼噼的声音,接着弯腰“啪!”一声将骰盅按于草地上,手指一挑,骰盅一开,与少年开出的点数一模一样!
这下苗汉们闹开了,拉着少年就开打,少年急忙跑开了去,边跑边躲,嘴里还大声叫道:“臭娘们,你懂个屁,谁规定摇骰不准用武功了!这也得有本事这么摇!我又不是等别人下完注才做的手脚!哎呀——你们这些苗蛮人真不讲理!你们和我赌时,不也用了内力!怎么只准你们用武功,就不准我用!”苗汉们都输得太惨了,哪里肯讲道理,只想着怎么把输给少年的钱给夺回来,于是紧追不放。
千媛看着少年身后那一串追着的苗汉,笑弯了腰,觉得心头的恶气总算是除了,连郁闷的伤情也消失无踪,她心情很好的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回走。不知走了多久,经过一片林子,一个身影忽的闪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前方不远处。千媛勒马一看,正是那个破烂少年,她轻哧一声道:“你跑得倒挺快,那么多苗人追你,居然还逃得掉!”
少年笑道:“我不想让人捉住,还真没几个人能捉住我。”
千媛轻哼:“你拦在我面前做什么?想要显示给我看你又逃掉了吗?”
少年随意地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你刚才坏了我的好事,这会儿得补偿一下。”
千媛斜眼道:“只不过砸了你的赌局,这算是什么好事!还要补偿?真够无耻!你偷、赌、骗样样都是罪行,不捉你去见官已是网开一面!”
少年讥讽:“我就是又偷又赌又骗怎么了?你们这些达官贵人,表面衣冠楚楚,脱光了里面比我这一身还脏还臭!”
千媛恼怒,眼神凛冽地扫了他一眼,压下火气,一付与你说话都降低我身份的样子,一夹马肚就往前走,然而少年可不想就此罢休,抬脚就往马腿上踢,千媛灵巧的把马一引,避开去,正想催马而奔,少年却飞身而起,以极快的动作把她的马鞭给夺了,然后反手一挥,扫向千媛的双手,千媛只好松开缰绳,少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腿一伸一勾,把她踹下了马。
千媛跌落时,手指一点地儿,来了个巧燕翻身,终是没有出现狼狈,但心中大惊,她没想到这破烂少年的武功竟然这么好,简单的几招,速如闪电,透出的内力让她只能避不能挡。
少年得手后,轻笑道:“补偿已经讨回,就此别过,大小姐你慢行哈!”马鞭一抽,缰绳一抖,转眼就奔出了老远,马上如飞的身姿,比千媛的骑术还要高许多。
千媛站在林中,又惊又怒,纵有不甘,也无计可施,看着天色已晚,再不回府,待城门一关,她就得在林中过夜了,脾气无处可发,只好悻悻地施展轻功离去。
这头的少年想到千媛吃鳖的模样便仰头大笑,他骑马进入了林子最深处,四下看了看,一个飞身,从树上抱下一名白衣少女,五官精致,秋波氤氲,楚楚动人。
少年将少女放于马上,站在马下道:“那些苗人已经被我引到远处了,现在估计还在找我,你可以放心的骑马回城了。”
少女眼波流动:“多谢相助,如果不是你和他们赌博拖了时间,我的春/药也解不了这么快。”
少年挥挥手:“不必谢,我最讨厌欺负女子的男人了,而且还使这种下流手段,你快到城里找个大夫瞧瞧,不知春/药是否退尽,晚了怕又不安全了。”
少女瞅了瞅少年:“如此细心,说你是乞丐我还真不信。”
少年笑道:“可我就是乞丐。”
少女微笑:“你为什么要救我?”
少年懒懒地伸了一下腰,转身边走边道:“最烦这一句话了!我只不过是讨厌给女子下春/药的手段!况且心情好,见到可以救的人就救,管他是坏人还是好人,心情不好,就是看到大屠杀,我也能无动于衷。”话毕,抬手扯下一根搭拉下来的枯树枝,毫无章法的挥舞了几下,慢悠悠的走远了。
白衣少女定定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有股说不出的亲切感,于是脱口道:“我叫雪芙,是百里居客栈的主人,你以后需要帮助尽可上门找我——!”
远处那个破烂的背影渐渐模糊,也不知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最后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草地上那长长的影子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