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 尤恐相逢

14、第十四章 收网

　　14
　　＂好，＂我听见专珏低声道，他隔着外袍裹着我，气息不稳。我摸索着，从他修长的脖子直到英挺的脸，暗自叹息，给了他一耳光。
　　＂别犯傻，＂我按着他的胸膛，那是年轻而有力量的，正砰砰的透过硬度向我低诉。＂你不知道。＂却忽地被抱紧了。
　　＂不会的，阿揽，我只有你一个，＂他在我耳边道，发丝纠缠，十指紧扣。＂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想你。＂
　　我厌烦，却挣不脱，耳边阵阵酥麻，又软又痒，缠进血里，是我不熟悉的悸动。
　　他拿着我的手，递着一团软布，＂你曾送我一个香囊的，＂他有些发颤，我攥着那团布，只觉得千疮百孔，像一条条破棉絮。那绽口里，露出青丝几缕，杂乱而稀少，却依稀带着我的味道。
　　见我默然，他似乎也放弃了，只将我抱往平整一角，又独自走开了些，或许在洞口，静夜迷蒙，我听得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我叹息着唤他，＂你过来罢，＂一些唏蔌迟疑，待我听得他近前，将发钗轻轻拔掉，只由顺直的长发铺下来，月光明媚，我感到辉中的黑影。专珏很高，他俯身轻嗅着我的发。他秀挺的鼻子在我额前，小心的诉泣。我环上了他的脖颈，在他脖根处轻吹一口软气。
　　＂阿揽你！＂他似是惊喜又似惧怕，只紧紧将我裹在胸前，几乎要让我窒息。
　　在适应那方紧窄的温暖后，我略微抬起头，手指在他脑后，轻轻将他的脸引至前方。他弯着腰，却是顺从的，只是仍然将我禁锢得紧。我对着大约是脸颊的位置，缓缓附上了唇。
　　他慌乱的回吻着，却只一会便回过神来，捧着我的脸，侵入我的唇舌之间，让我感到一阵灼热。我们都是慌乱而生疏的，他的脸很热，他的渴求让我几近晕眩，这让我不熟悉，只觉得一口气从脚底直被抽出直到头顶。他将我放下，有他温暖的外袍，他灼热的掌抚着我的背，他在吻我的颈，外衣半解，他又用唇磨着我的肩。是不是女子在情动时总是无力，我此时定是羞红了脸，只能将指尖插入他有些凌乱的发。
　　当专珏附上我的时候，我不住羞涩，他低低问道，＂嫁我，好吗？＂他的脸贴着我，他的掌已覆着我的颤抖，＂我不嫁。＂我直直别过头去，呼吸急促。
　　＂阿揽！＂他将我抱得更紧了，只觉得将我嵌入他的胸口。
　　＂我会老的，＂我微微一笑，＂女子总是老得快些的，那时你若另寻新人，我们之间，可真是不如不见了。＂
　　＂你为何定要说我会变心？＂他与我额相抵，我的眼睫扇过他的眉间，他似是有隐忍的激动，许是看着我的默然，又转为柔声道，＂你信我罢，我总是要疼你的，不会有别人。＂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即便是两小无猜，不也会变心吗？＂我轻轻道。
　　＂阿揽，小时只当是兄妹之情，我不曾有更多想法，只是爱见你，想讨你欢喜。＂他揽着我，将脸埋进我的发丝。
　　＂我行军西域，战场上杀人如麻，心想着要向你邀功。你的香囊我从未示人，只放在胸前，刀剑加身，也不曾取出的。＂
　　＂一次我受了重伤，＂他握了我的手，放在胸前，＂这，被刀划了大口子，老军医也棘手。他是南人，妻子这乱中不知去向。晚间，我晕的迷糊，听到阵阵笛声，吹出杨柳，我又仿佛见到你的样子。便有了力气，竟慢慢好了起来。＂
　　＂阿揽，那年我偷偷溜回，你曾言说心里有我，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可功业未成，总不好去见你。也不知，那时为何竟如此欢喜。直到前些日，我真的见着你了，原来已朝思暮想。＂
　　他低声喃道，＂朝思暮想。。。我才知道此言不虚。即使你打我骂我，也是欢喜。＂
　　我靠在他胸前，就着他心痛听这一番言语。竟一酸。微微抓紧了他的衣襟。却被他的手握紧了，指缝相接。
　　＂阿揽，＂他吻我的脸，＂我记得你有一把剑，若我日后待你有一丝不好，你便杀了我。＂
　　我笑出声来，＂那把剑被楚王夺了，要我怎么杀你？＂
　　＂你。。。可答应了？＂他的手又抚我的发，柔声道。
　　我羞了脸，只把头又埋进他怀里。
　　＂阿揽，你是愿意嫁我了？＂他气息又在我耳边，生生将我揪了出来。
　　＂不是现在呀。＂我声音几不可闻，＂待回到越国，或许。。。再商量吧。。。＂又一头埋进他怀里。
　　原来他的力气是这样大的，要让我窒息似的吻着我，我重重咬了他一下，他定是迷惑了，又通明起来，又柔又深的吻我，我也不觉得厌恶。他伸手便要解我的小衣，脊背微凉，惹起我一阵轻喘。
　　他停了下来，只在片刻间捧着我的脸。道，＂阿揽，我不该这样的。＂他慌忙将衣服替我披上，有些粗野。我正疑惑着，听得他又柔声道，＂你休息罢。让我抱着便好。＂
　　他似是定了心，将我抱着，又要为我合上眼睛。我蹭了蹭，他急忙抱紧了，道，＂别动。。。阿揽，我不是柳下惠。。。新婚之时，我定要你的。不是现在。那时你做我的妻，我可无所求了。＂

　　我如是在专珏怀中睡了一夜。他长臂圈过我的身，天亮时大概已经酸麻了。我的眼本来就不严重，想是楚王又命人在药中做了手脚，如今一夜起来，竟大有起色。像是读书读得昏沉的书生，大能辨物，只是模糊而有些重影。
　　起身不见他，见一个羊皮水袋在身。方饮一口，他便回来了。洞口背着光，只觉得高大的影子成熟而挺拔，其后千丝万缕的金光，都点点散开来。他急急忙忙进来，俯下身来看我，才笑道，＂舍得起来了？＂眉毛略略一挑。我不理他。背过身去。却被他从背后搂着了，脸又贴近我的，＂眼睛是不是好些？都敢对我耍脾气了。＂我素来怕痒，被他在耳边一语，顿时就笑了出来。
　　＂我好多啦，＂我将头发绾着，＂你出去可有什么消息？＂
　　他一把揽着我，他身上特殊的热气渗出，也让我脸上一热，＂他回郢去了，这里也没人留守。等会我们便出山。＂又递给我用手帕包着的野果。
　　我揪了揪他散落的几缕发丝，即使模糊，仍可看出那张脸，笑意浮现又带着棱角的野，不由暗自轻叹，他总是这般像个大孩子，即使身经百战。＂这山里可有水？我要沐浴。＂昨日一番走动〔明明是人家背着你的好不好。。。〕，让我出些许薄汗，对于我总是难以忍受的。
　　专珏有些无奈的摆摆头，＂南山林间有一方小潭，也是这的水源。我带你去。＂我抿嘴一笑，却直直离地，他已将我打横抱起。感觉不坏。
　　出得洞口几步，他便转过身去，又看着那洞口，将我抱得越发紧了。＂阿揽，＂我也望望他，那眉毛斜飞，即使模糊，仍是英气的。＂怎么了？＂我低头摆弄手指。
　　＂没什么，＂他似是笑了，将我颠了一下，便转身又走，＂我很欢喜。＂又将我抱得更紧了。

　　水潭不大，水却清凉。专珏才将我放下，我便掬了一把水。他摸摸我的发，＂你把衣裙放在这块大石上，完了便唤我。我在十丈之外。。。不会偷看你的。＂他的脸定是红了，说话的语气也这么痴傻。
　　我拉着他的手，让他俯下身来，亲了他的左颊。谁知他竟捧了我便要吻，我指腹轻抵他的唇，笑道，＂不许，我要沐浴了，你快给我守着去。＂
　　＂阿揽你。。。＂专珏略略着急，忽地又笑了，＂阿揽呀阿揽，等会我要是回头，你可不许怪我呀！＂听得他得意的走了。
　　我除去衣服，泡在清凉的水里，解散了发，轻轻浣洗。我才不信专珏要来窥视呢，越国习俗，有婚姻之意的男女婚前不可见体，否则引为不吉。
　　潭不深，虽水清凉，可有阳光缕缕，舒服得让人想就此睡去。落叶缤纷，伸手一拦，便有卷起的叶顺着手臂飘流。
　　忽听得一个声音道，＂公主，该随我回去了。＂
　　我轻抚我的发，在指间悄悄将它理顺，也不回话。楚王，他毕竟还是没放弃。只怕专珏，已落入他手。我将头埋入水中，发丝浮动，睁眼，水已散入水中。眼睛又清明了，直看到水里沉着的厚石。
　　待我出来，我扫了眼，楚王背对着我，体态挺拔而悠闲。我取衣穿上，理净长发，欷簌之声，又穿好鞋袜。整好后，才朗声对楚王道，＂费心了。＂
　　楚王这才回过身来，也不见怒气，他温和道，＂我有一个叛逃的将军，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我笑道，＂你是说专珏吗？＂
　　＂是。＂
　　＂即使我说要饶恕他，你也不会放了他的，＂我眉头微皱，转头看着那一潭净水。
　　楚王缓缓走上前，正与我并肩而立，他笑道，＂对我而言，总有可交换的东西。＂清辉将他的脸照得尊贵而少了些冷淡，可骨子里总是疏离的。
　　我直视他，默默一笑，＂这世上，怎么有让妻子决定丈夫生死这种事呢？＂

作者有话说

　　人家真的好想写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