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极》雕翎

8、魔域炼心

　　莫晗随着那缕粉红色的轻烟迷灵出了冥府。迷灵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路之上，不知道飘了多久。
　　莫晗并没有留心四周景物的变化，只是紧随着那缕粉红。既使是这样，脑中那一幕幕龌龊还是挥之不去，令莫晗更是心痛如绞。怀着无限的悲哀，仿佛过了无数个世纪般漫长，那挥之不去的情景又一次大量涌现脑中，以至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那团迷雾。脑子又受重创般，不由得大叫一声抱住头部痛苦得蜷曲成一团。
　　迷灵听得莫晗惨叫，在看到莫晗痛苦万状的模样，不由得冷冷一笑，心内突然无比畅快，觉得一口恶气稍微发泄：今日你承受着的苦痛不及当日我所受的痛苦之万一，你就等着慢慢承受吧。目光冰冷地望着莫晗，眼中不再是那种迷幻梦境之神，而是发出无比邪恶之光，无比快意地大笑着。
　　突然的大笑声惊醒了陷入天人交战的莫晗，眼神散乱茫然地盯着声音来源，半晌才看见眼前的女子，在望见女子眼中的异彩时，突然一个冷颤，一丝清明之色稍现于脑中。慢慢站了起来，“你是谁？”
　　迷灵没想到自己的大笑声竟然惊醒了她，不由得懊恼万分。但闻她如此发问，心下一愣，迷灵何等聪明，眼珠一转，便已了然，嫣然一笑：
　　“姐姐竟然不认识我了？”
　　莫晗脑中仅存一丝清明意识到女子有些似曾相识，但却想不出她到底是谁，只得茫然地摇摇头。
　　女子见此情形，一丝算计浮现心头，“姐姐，你看，这就是我们从小的家呀，这儿的环境还如咱们儿时般模样，没有一丝变化呢。”
　　莫晗转眼打量着四周，四处的确鸟语花香，景色艳美，山峦河渠尽览眼底，却给人一种迷蒙幻影般，近得触手可及，当伸手触摸时却又如遥在天际。
　　“难怪姐姐记不起了，姐姐自小离开天之底域，记不得也无关紧要，前面就是咱们的家，爹爹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如果爹爹知道我找回了姐姐，一定非常高兴的。”迷灵恢复了那似梦似幻的眼神。
　　“爹爹？”莫晗觉得这个词很是陌生，对眼前的女子似信非信，但是脑中除了那仅有的一丝清明就是那些时刻啃心噬骨的画面。
　　迷灵有了新的算计，见莫晗眼神又趋散乱，虽然看她痛苦万状的样子非常开心，但何不利用她，如果成功，将是魔界崛起之时，迷灵亲切地说，“姐姐，咱们快走吧，啊？咱们快去见过爹爹。”
　　不敢去碰触莫晗，只得催促。
　　“好。”莫晗不由自己般点头答应。
　　一路上迷灵对莫晗说，这天之底域归天尊统领，两人是天尊的女儿，莫晗是大女儿，自小在一场与其他族群战斗中失散，小女儿便是迷灵。
　　没过多久，便见一座气势宏伟的宫殿呈现在眼前，但那宫殿的颜色——黑色令人很不舒服。莫晗皱皱眉头，脑中又是一片混沌，那一幕幕不堪画面又呈现出来，随之而来的噬心之痛又涌现出来。
　　迷灵看着莫晗再次痛苦万分，内心不由得狂笑：如果每天能看到她受得如此苦痛，亦稍能消我心头之恨。
　　“灵儿，任务完成了？”冷酷的声音突然传来。
　　“爹，请恕灵儿无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溃……”迷灵连忙漾起绝美的笑容。
　　“那你还有脸回到魔界？”男子粗暴地打断迷灵的话，“任务没有达成，不经传召就回到魔界，还私自带外人闯入魔界，自己去领罚吧！”
　　“爹，请慢罚灵儿，”迷灵想起那受烈焰焚烧之痛，便不由得冷彻心底，“爹爹念在灵儿为爹爹带来一个绝妙礼物，就饶过灵儿吧。”
　　“哼，绝妙礼物？”男子不以为然。
　　“爹爹，请看，那女子可是灵儿专为爹爹准备的，只要爹爹想到如何将她的功力据为已有，爹爹还须呆在这暗之底域吗？”迷灵急切的说。
　　“哼哼，凭她一个平凡女子，肉眼凡胎，我会看在眼中？”男子怒道，“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爹爹有所不知，虽然她是肉眼凡胎，可现在却已经灵魂出窍，此番我们是从冥府中逃出来的。”迷灵说，“何况她连专门收伏我们魔界的伏魔塔都已经炼化，如果爹爹……”
　　“等等。你是说，冥府的法宝之一伏魔塔被她炼化了？”男子打断了迷灵，似是不信。
　　“爹爹，与其说是炼化，其实她根本连炼化都没开始，那伏魔塔被她一碰之下便隐入了她的体内。”便将当日之事讲了。
　　“真是这样？”男人似信非信，“你将她带过来，是让我想办法将她收为已用？”
　　“凭着爹爹的功力怎么会只想到收为已用呢，爹爹一定会将她的全身功力转到自己身上，到那时，区区冥府又何在话下，连人间界也都是咱们魔界的天下啦。”迷灵小心翼翼地答道。
　　“嗯。看在你这么大的功劳，就免了你的处罚。”男子沉思片刻，点头道。
　　迷灵大松一口气，道：“爹爹想如何将她的功力转为已用？爹爹可得小心，咱们魔界和冥府所有小鬼一碰到她，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男子看着痛苦万分的莫晗，对迷灵说：“她是暂时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了心神，已经濒临魔域边缘，她如果长期苦痛下去，迟早会归我魔界所用，到那时，她一入魔界便是与我签下永远的契约，从此永难逃离魔界。只是我看她生前定是根正之人，此时魔气虽然稍盛，但那正气却也不容小视，既然要她入我魔界，唯一的办法是增强她的心魔，灵儿查出导致她入魔的原因，以便随时刺激她的心魔，心魔越盛，正气越弱，长此以往终有一日，魔性会控制她的所有心神，她的魔功亦会大成，不过这个阶段，她时时都会如此的痛苦。”
　　男子话完消失不见，而那黑色宫殿也随之消弥无踪。
　　“哈哈哈……”迷灵大笑，原来如此，以后不仅可以看到她日日痛苦的样子，而且更可以随时刺激她入魔。哈，天尊爹爹这次教给自己的任务可是最英明。

　　桃源内每个男人都已经憔悴不堪。晗儿还是一如往常般没有一丝气息，但脸色却如生人般红润，根本看不出其已如死去般。子凝的头发在短短几天内又白了一绺；向来自恋的漆雕云望却是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其他几人更是不用说了。
　　跪在莫晗身旁的几个男子都痴痴地凝视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子凝伸手抚摸着那又长长的柔软秀发，虎目含泪，低声喃喃：“晗儿，你的头发又长长了，不要要求我再剪了好吗？每次头发长太长你都要求我为你剪掉，可是每次为你剪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痛，这发也是晗儿的一部分呢，怎么可以要求我来伤害你……”
　　泱捧握着莫晗的右手，说，“晗儿，这样丢下我，我仿佛又被世人抛弃，以前有你为我们建起这个家，可是没有了生气的你，这个家也没了生气，我又回到了遗世孤立……”
　　凰瀚执着莫晗的左手：“晗儿，还是咱们给你的爱太少了，所以不能令你有丝毫眷念吗？
　　……
　　“爸爸……”一声稚嫩地声音唤醒了屋内的众男子，一个灵慧的小女孩走了进来，挤到凰瀚的身边，伸出小手抚摸着床上女子的脸庞，“娘娘，快醒来吧，没有了娘娘，家里好怪怪……呜……”
　　凰瀚伸手擦掉小女孩的眼泪，“乖小情，妈妈最不喜欢小情哭哭哦。”
　　小情伸手一抹眼泪，仰脸说，“小情不哭，但各位爸爸们也不能哭哭，否则娘娘会很伤心。”
　　众人更是难过。
　　子凝伸手揽过小情说，“来，小情，凝爸爸抱抱，小情今天为什么这么早来看娘啊？”
　　“哎呀！”小情着急地说：“我忘了，门外有位白胡子的老爷爷，说要见泱爸爸。”滑出子凝的怀抱，拉起泱说：“泱爸爸，快点啦，白胡子爷爷说，你不快点他就要走了哦。”
　　泱被小情拉着，恋恋不舍地望了床上的人一眼，才随着小情走到屋外，只见一个老人须发皆白，却隐有仙风道骨，此时看见泱不由得哇哇大叫：这不是我的乖徒儿，这破模样哪是我的乖徒儿嘛！
　　泱一见来人，不由得飞扑到来人脚下，嚎啕大哭起来，抱着来人的腿：“师傅，求求你了，快救救我的晗儿吧，师傅！”
　　从小没见过倔强的徒儿如此这般伤心欲绝地模样，老人也不免手足无措，连忙弯腰扶起泱：“泱儿，快起来吧。”
　　“师傅，如果不答应救我的晗儿，我宁愿哭死在师傅面前……”
　　泱的哭声惊动了屋内众男子，涌出房来。
　　“爷爷，小情儿也求你救救我的娘娘了……”小情也在一旁大哭，拉着老人的衣袖胡乱往脸上抹。
　　老人看着这一大一小嚎哭不停的两人，心内更是凄然，其余众男子见此情形，也都跪在老人面前。
　　老人仰天长叹，看吧，这还不是自己找的麻烦，也罢，看看到底是谁能令我的徒儿和这么多的男子这般情形。
　　“你们都起来吧，我尽力就是了。”老人叹道。
　　泱马上收住哭声，双袖胡乱往脸上一抹，大喜道：“多谢师傅。”
　　“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希望太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你们应该知道。”老人说。
　　“多谢老人家！”众男人齐声，只要竹剑子答应施救，如果真到了最后一步，就是死也要陪着她。
　　竹剑老人随着众人进得屋来。
　　“小情，乖，随爸爸出去看看弟妹们，让爷爷给娘娘看病好吗？”凰瀚抱着小情走了出去。
　　“师傅……”泱尤如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哀求地望着自己的师傅。
　　“泱儿，十几年未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竹剑子连连摇头。唉，那个绝世傲立的银发翩翩的少年儿郎哪儿去了？真是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只要师傅救了我的晗儿，师傅怎么骂都没关系！”
　　“唉……”走上前去将手搭在莫晗的手腕：“泱儿，你真是糊涂，早已没了气息的人……”
　　“师傅！徒儿知道！请师傅仔细看看！”泱更是哀求。
　　竹剑子沉吟半晌，蓦然睁眼道：“她可是受刺激过度灵魂出窍？”
　　众人连连点头。
　　“如果是正常死亡，亡后七日之内必会回来一次，而她既是灵魂出窍，又是受了巨大的刺激，那么她便不会想再次回到这个伤心之地，目前主要是找到她的魂灵。”竹剑子严肃地看着众人。
　　“徒儿知道，可是不知道到哪儿去找。”泱说。
　　“笨徒儿，爱情真的让你变成了笨蛋！首先要到冥府去问冥王啊？”竹剑子恨不得敲开自己徒儿的脑袋，“她灵魂出窍已经有些时日了，事不宜迟，你们给我护法，我先到冥府去问问，迟则生变！”
　　只见竹剑子盘膝定坐，再无反应，泱点燃一盏油灯，口中默念片刻，灯光任是风吹都不动摇半分。
　　“大家都轮流歇息吧，不过十二个时辰，师傅是不会回来的。”泱说。
　　众男子都不愿离去，只有雷铘站起身来轻声说：“我去安抚孩子们。”然后端楚也跟着走了出去。
　　众人度日如年地等着竹剑老人带着好消息回来，最好是带回晗儿的灵魂。这是众人的希翼。可是，都不敢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莫晗也曾对他们说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句话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魔咒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