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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27 ...

  •   “嘎吱咔哒嘎吱咔哒嘎吱咔哒嘎吱——”

      早上七点二十,南盛市开经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办公室。今天天气很好,立秋已过,二十来度的阳光并不刺眼,温度适宜的天气本应令人心情愉悦——

      王嘉宜凶狠地敲击机械键盘,全身上下散发黑青色的气息,手指力度之大几乎可以直接戳穿。无端承受暴力碾压的键盘咯吱作响,在长达十来天的时间里终于经受不住主人的凶残对待,最后“咻”的一声,飞了一个键帽出去。

      敲击声戛然而止。王嘉宜怨毒地伸出长腿往后靠,起身,捡起键帽,装回键盘,再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嘎吱嘎吱咔哒嘎吱咔哒嘎吱咔哒嘎吱——”

      阴恻恻敲击声又响起整个办公室。

      “搞什么这小子?”李警官今天的早饭是他餐盒里的三明治。老婆每天早上起来准备一家三口的早饭,老婆的夹了西红柿和午餐肉鸡蛋片,儿子是培根虾仁西蓝花,他的是黑胡椒汁和生菜……李警官掏出三明治啃了一口,和旁边的同事挤眉弄眼:“吃了火药了?”

      “哈哈。”同事笑得很开心,“小王刚从实验科回来,还是上次碎尸案的血样分析,人手不够,加了会班——”

      李警官了然。每个实习生都要经过的一关,临时人员调动,俗称“借人”。

      “年轻人心态还是不行。”李警官煞有介事,咬了一口三明治:“习惯就好,啊。平常心对周围所发生的事情的一种心态,是具备一定修养才可经常持有的,理智掌控方能维系终身。”

      王嘉宜装作没听到,表情在肃杀和绝望中来回切换,险些落下一滴心酸的泪来。

      王嘉宜已经连轴转了两个礼拜了。自从出院回了分局,所有人带着神秘的□□把他打发到隔壁科室,大义凛然说是为了他的身体——大病初愈不能进行体力活动考虑——当天晚上,一位单纯好骗年轻的实习生远离了正常生活,打包送进了实验科值班室。

      室内堆满杂物,横七竖八的置物架,厚厚的信封档案袋和资料一片狼藉,角落摆着一张值班床铺。在周围狭小的活动半径内,他要守着生物室档案室监控和整理资料,随时接收信息,防范突发情况。王嘉宜只要在办公室,几乎无休连轴转,没有片刻休息,通宵加班也是免不了的事。听说江能几次联系他都因为他对面半球的苦逼作息没能联系上,王嘉宜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在事业单位工作还是在工厂车间打零工?

      单是这样也就算了。同事偷偷摸摸给他透露,实验科最近的连轴转是因为轰动全城的“五·二四碎尸案”,说来和他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毕竟在最后交上去的报告是这样写的:生物武器二次入室灭口、智能家居系统全面错乱的那天,是他和江能二人联手力挽狂澜,在保住一条小命的同时成功保护证人,绝地反击支撑到后备人员前来救援。小证人——楚恒哥房子的维修费由保险公司和开发商华夏智能全部承担,——当然没有向大众公布,担心引起群众恐慌。不过他似乎用不着了,王嘉宜记得他成功跳槽到事务所,和江能住一起去了。

      王嘉宜继续敲键盘,回忆一个月前的夜晚。当时的细节其实已经变得模糊,袭击来得仓皇又猝不及防,很多事情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率先做出反应,哪怕在一个月后也记得不甚清晰。详细的他也说不出,其实刚转移到普通病房时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调查人员,但是他这儿问不出什么,只是含含糊糊说了个大概;小江和楚恒哥应该也是如此,他想,毕竟那天晚上他们都呆在一块,想必都差不多吧。

      只是他觉得报告还是有哪里奇怪。他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在家电骚动中活下来的,但是绝不是报告上那么简单:他用枪的时候没注意碰到管身,皮肤被黏在百度的金属上二度烧伤,更别提静脉飚血和全身上下几十根折了的骨头;江能直接被切了一条腿,他倒下的时候血淌满半个客厅,差点因为失血过多丢掉性命。小证人即使在保护里伤得也不可谓不轻,虽然没仔细观察,但是看刚推进医院的几天,他和木乃伊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端端正正的样子,也是运气爆棚老天开眼。

      档案也看不成了。案件卷宗已经被打上保密的印章,锁进绝密的保险箱。警方对外发布会上,“五·二四碎尸案”被形容成情杀,涉事人员为了消灭目击者丧心病狂追杀无辜路人,现已追拿归案,在网络和主流媒体掀起轩然大波,引起不少讨论。——好在没有人往其他方面想,不至于引起对衔尾蛇或者智能设备的恐慌。

      只是最后谁救了他们?王嘉宜百思不得其解。是后台bug修复一切恢复正常,还是报告所说的后援赶到?江能的推理至今还历历在目,说是背后的人良心发现不太可能。后勤组赶到也应该没这么早,因为他被抬上救护艇的时候隐约已经天亮了……

      王嘉宜甩甩头。能活着就很好,过去的东西就消失在夜风中也好。

      他放平心态继续录入档案。

      档案上显示的是第一个夜晚满地的血迹对比情况,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人都傻了。血样筛查检查在二十五世纪的确很快,特别是在警察局实验科,实验科一天之内就能做完二十个左右;在八亿人口的华夏血库进行对比也能每天完成近十个样本。但即使这样,涉及到样本还是太多——全部对比完已经是五十多个工作日以后了。

      满地的血属于四百个不同人的。

      没人知道这么多血是从哪里来的,四百个身份只有一个记录在案……其余的多半是没有华夏共和国身份证明的“黑户”。满地血液经过收集一共在如此之多的放血收集后在一千六百升左右,体重60公斤,血液总量约4200-4800亳升血量超全身血量1/4,命发危险;同理总血量约占8%50公斤体重约4000毫升左右。也就是说,四百个生命消失了——他们的血铺满四十二层,在江能口中,“为了给陈楚恒的死亡预告”。

      唯一能查出来的样本主人资料则被队长收起来,密封好上交。没人知道为什么档案要特地保密,事后询问队长得到的答复也是“上面要求”,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蹊跷。但王嘉宜在队长来之前看清了档案的人名生平,趁他不注意用个人智脑存了档,面有虞色加进私密文件夹。

      他看清了,那人是档案上理应十余年前就已经被击毙的重大嫌疑人,处理方南盛市公安局。

      华夏共和国一级在逃嫌疑人,公安部约二十年前发布的2402年第二批A级通缉令,对30名重大涉黑涉恶在逃犯罪嫌疑人发出通缉公开悬赏,此人赫然在列。通缉令上有照片、姓名、性别、籍贯、身份序列号等一系列信息,不知道犯案除此之外再无详情。而死亡报告上也清清楚楚写着采用注射方法执行死刑的在指定的羁押场所——南盛市男子监狱内执行,事先层报,最高人民法院批准正常执行。

      为什么理应十余年前死去的罪犯,新鲜血液在十年后,于一个雨夜铺满公寓的地板?

      王嘉宜觉得自己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泉晔。泉晔。王嘉宜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少见的姓氏,名字非常陌生,不知道他和那个雨夜有什么关系?他把文件夹用指纹加密,没再研究档案,心想着是不是得找个时间和事务所的两人分享一下,悄悄合上智脑。

      [泉晔,男,汉族,2396年1月1日出生,身高178厘米左右,户籍地:南盛市——湖路——号,身份证号码:56—23960101—。]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工位上的铃声响起,打断王嘉宜的思绪。他无意识又默念了一遍名字,伸出右手食指对接通话,没注意到屏幕上“闻道事务所”的备注。

      “喂小江——昨晚上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给我整个调查令来,有事需要——”

      王嘉宜像被开水烫到般火速抽回手指,果断挂了电话。

      ……

      它又来了,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在雨幕降临之时。

      杨雨馨拉开窗户,看那只黑色的蝴蝶翩翩然飞进她的房间。

      前几日晚上她第一次见到蝴蝶,那天她刚回南盛,被哥哥的反常弄得心神不定,夜里一个人忧虑地想应该怎么办;它在这时发疯般在窗户撞击,声音之大让她有些害怕,直到她看见蝴蝶背后的鸟儿。蝴蝶和她很像,无助而且没有退路,黑暗阴影笼罩在一人一蝶上方。

      杨雨馨动了恻隐之心,开窗让蝴蝶飞进来,蝴蝶也通灵性,不挑食不折腾,安安静静待在她房间角落的花盆上休息了一整夜。她不知道蝴蝶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附近的植物生态园?蝴蝶飞到城市里,在黑夜雨幕中怎么躲避对他们来说危险的雨滴呢?好在它还算聪明——每天早上蝴蝶都会打着旋儿出去,夜里再回她的房间。

      女孩有点好笑,别人有的是喂流浪猫流浪狗,她养了一只流浪蝴蝶!蝴蝶落在花朵上,好似饿急了,只可惜几朵花支撑不了它几天;杨雨馨在白日搜了搜蝴蝶的饮食和习性,端了一小碟蜜汁糖浆和牛奶混合成的液体食料,蝴蝶待她后退几步飞了上去,开始进食。

      蝴蝶大多都怕生。杨雨馨不强求蝴蝶和她亲近,也不想吓到它,不再过多关注,回了床上,点开智脑。

      情侣情杀,第三者,动物保护……几个文案关键字现在推送里。杨雨馨对先前一段时间的阁楼碎尸案略有耳闻,但是她天性不太胆大,看到这几个词就一阵害怕,连忙关掉了新闻推送。

      两个生物互不打扰,就这样默默共处一室。十几分钟后,蝴蝶动了。杨雨馨有些惊喜地看着蝴蝶向她飞来,不由自主伸出右手;蝴蝶上下纷飞接近她,优雅着陆。它最后停在她的指尖上!

      “你认识我啦?”杨雨馨兴奋得不行,对蝴蝶小声说。

      蝴蝶扇了扇翅膀。杨雨馨这才看清蝴蝶的样子:中型大小,翅膀是哑光的黑色,小翅外延有一条深灰色的线;翅膀表面的深色斑点宽宽圆圆,展开翅膀可能有十公分左右,腹部毛绒绒的,触角左晃右晃。

      “欢迎来蹭饭。”女孩笑眯眯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蝴蝶的翅膀,几片黑色的鳞粉掉下来,有的落到手上,有的落到床上。蝴蝶飞起,围着她的头转了两圈,飞回角落的花盆合上双翅。

      这是要休息了。杨雨馨脸上的笑意还没消失,这个小生灵的意外拜访是几天来最令人开心的事。她也准备去洗澡睡觉,最好睡前和蝴蝶君道个晚安——只是她还没下床,莫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摇晃两下栽倒在床上。

      怎么会这么困?杨雨馨疑惑地想,是昨天接待事务所的两位累到了吗?过去这么久了不应该啊……但她很快就没办法再想下去,困意迫使她的大脑无法转动,闭上眼睛最后一幕是床上零星洒落的蝴蝶鳞粉。

      这可不行,明天得换床单……她在不明原因的疲倦里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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