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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月有缺、何时圆 ...

  •   朱允文虽生了那两个太监的气,但也知并非他们的错,于是闷闷地回东宫去了。拾起案头的书,看了一会,就见母妃吕氏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宫人,怀了小心翼翼地抱了几幅画。
      吕妃走到儿子案前,对他道:“皇儿,那日端午晚宴,画师的手真巧,画的那些小姐们都似天上的仙人。皇上都看过了,挑了几幅,让你也看看。”说完,吩咐抱着画的宫人上前来。
      朱允文他见那宫人已将画放在书案上,正要打开卷轴。他连忙阻止道:“先放着,你退下吧。”
      吕妃见他面色有些不快,只得自己上前挑了幅画轴,对朱允文道:“那就单看这一幅,那日端午晚宴,就数光禄寺卿马全家的女儿最出挑了。”
      朱允文想起被烧的画像,有些烦,推手道:“母妃,您且回吧。反正好也是你们说,不好也是你们说。你们不是早就看好了。”
      吕妃也不逼他,收起了画,叹道:“你以后别说这样的话,让皇上听见不好。皇上对你总是在意的,为了这件事,也是千挑万选,很是费心。”
      朱允文回道:“我今日心情不好,恐怕再好看的人也看不好。母妃,明日我再看吧。”
      吕妃见他却是有些疲惫,忙收了画,又关切道:“要不要炖些安神的补品吃吃。”
      朱允文对吕妃道:“母妃,您去休息吧。儿臣静一静就好。”
      吕妃临走还不住地看了两眼,朱允文待她回了自己的寝宫,盯着窗外的明月好一会,他总是想起那双清亮的眼睛,忍不住在花梨案上铺上雪白的宣纸,取了一管玉璃笔,醮了墨汁,细细勾勒起他印象中的那张脸,待得画成,他自觉画技还可以,可是左看右看,还是觉得眼睛旁少了什么,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想,要是能与她再见上一面,就能知道了。他放下笔,看着窗外一轮弯月,心中感慨道,月有缺,何时圆。

      押送单家的船傍晚时过了江,在扬州府停下。按例,官差拿了公文去府衙门通报,由府里的官员安排歇下。
      一连又行了十几日路,这十几日里,也有未赶上进城,在郊外随便露宿的情况。只要是露宿,单瑞卿一家就可以短暂的团聚。
      这一日,已到了山东境内,白天耽搁了些路,因此晚上,押送的官差随便征了间民宅,安排单瑞卿一家住在柴房里,留了两个人在柴房门外守着。
      单晓慈今日有点累,正想要合眼休息。忽然有人轻摇她的手臂,她睁眼看见父亲抱着弟弟重英坐在她身边,父亲有些焦急,凑到她耳边轻道:“慈儿,待会若有人来要带你和重英走,你就跟他去,千万不要出声。等到走远了,那人自会告诉你一切。”
      单晓慈看了一眼母亲,章月清也默默点头。单瑞卿把手中熟睡的单重英唤起,又嘱咐他一番话。单晓慈拉了拉父亲的衣袖,轻道:“爹爹,我不要走,再苦、再难我也不怕,我要待在你们身边。”单瑞卿眼中全是不忍,章月清已轻轻抽泣起来,单瑞卿将女儿和儿子搂在怀中,哽咽道:“都是我的错。你们的人生还长,还没来得及看尽这世间的一切。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想让你们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和我们一样为奴,在苦寒之地了此一生。慈儿,重英还小,读书知理的事一概不知,以后要靠你这个做姐姐的来教导了。等他长大了,忠君报国,才对得起恩公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还有你,将来要嫁个真心待你的人,平安度日就好。本来这些事都应由我和你母亲来抉择,现在都要靠你们自己了。”
      单晓慈听了父亲的话,只觉得悲从中来,她从未离开过父母身边,就是流放,只要和父母在一起,她也不曾有怨言。现在她终于明白,人世间最伤心的事情,莫过于别离。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似最锋利的刀子划过,滴滴血泪都清楚明白。她理解父亲和母亲的决定,这一生的希望要留给最爱的孩子们。只是她再也不要这样痛了,一生只要这一次就够了。
      柴门轻开,惨白的月色下,果有个黑衣大汉前来。单瑞卿看他的眼中充满了信任,他近前,掏出怀中一个麻布的大口袋,抬手示意单晓慈和单重英进去。单瑞卿忙把单重英先装进口袋,见单晓慈紧握着母亲的手,不松开。章月清几欲哭出声来,那黑衣大汉一把抓起单晓慈,将她装好,反手将麻袋往肩上一搭,一个箭步冲到门外。门外看守的官差,早已被那大汉弄昏,那黑衣大汉就这样飞奔而去。
      单晓慈抱着弟弟重英在袋中不知昏了多久,忽得袋子打开,她眯眼一看,已是第二日黄昏,她们正在一破庙中。面前站着的人递给她和弟弟一人一块馒头,她抬头一看,竟是全义。她认得他,所以也不惊讶,只道:“全大叔,上次你不是离了我家,怎又会得知我家的消息,又救了我姐弟二人呢?”
      全义在她身边坐下,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当日我离了你家,本来是要去救范老爷家的公子。结果等我赶到,范老爷一家已被锦衣卫处斩了。我当下懊悔,又听闻单老爷受了牵连,全家被流放,所以匆匆赶来,希望能救小姐和小公子,以报当日救命之恩。从京师开始,我就跟着你们了,一路上找机会跟单老爷通信。昨日你们正好露宿民宅,所以我就趁此将你二人带了出来。”
      单晓慈向全义跪拜行了礼,谢道:“多谢全大叔搭救。”
      全义赶紧扶她起来,道:“小姐不必多礼。往后还要委屈小姐和小公子与我相伴,一路上假装是我儿女,这样才不引人注目。”
      单晓慈道:“全大叔有何打算。那些官差会不会追来。”
      全义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小姐放心,那些押送的官差必不敢随便追来。一来,押送的期限将至,他们急着赶去宣府交差。二来,跑了犯人是大事,如果具实禀报,他们必要受罚,所以他们定会说小姐和小公子路上病死了。本来犯人在路上病死也常见,这样死无对证,两边都乐得轻松。而我原是赣中清平乡人,如今也只有先回老家去,再做安排。”
      单晓慈又谢道:“全凭全大叔做主。”这时,弟弟单重英忽然哭闹起来,单晓慈知道他是想念父亲和母亲,忙抱他在怀中,哼起母亲常哄他睡觉的儿歌,弟弟这才睡了。
      全义叹道:“小姐和小公子本是上等人,如今竟落得一家分离。可怜小姐小小年纪,就要担下弟弟。”
      单晓慈道:“爹和娘将他二人的希望全都放在我们身上。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完成父亲的心愿。”

      三人一路往南走了几日,来到一个永昌镇的地方。全义见官差果然没有追来,身上的盘缠又不多了,便在镇上摆了个摊,卖武挣些钱。一日,全义正带着单晓慈、单重英姐弟收摊,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全义,今日总算是让我碰到你了。”全义回头一看,面色煞变,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以前帮会里的仇家郑大年,他身边还跟着四个结实的跟班。全义心想,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倒还能勉强逃过,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就不容易了。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郑大年已经扑了过来。全义一把抓起单晓慈、单重英二人扛起,飞快地跑起来。
      待到了镇口林子里,全义将二人放在一草丛中藏好,待他走出几步,郑大年已带人追了来,当下二人斗了起来。不一会,全义已占上风,五个人只剩郑大年和一个手下。郑大年心生一计,不与全义面斗,差那个手下去寻单晓慈姐弟俩。单晓慈姐弟本就离的不远,那手下仔细一搜,便看见他们,忙要伸手捉他二人,单晓慈拾起身边的石块丢他,可奈单重英仍小,那人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单晓慈大叫,又伸手要去抢弟弟。郑大年见已捉了一个,便要跑,全义奔到单晓慈身边,匆匆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重英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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