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的魔镜》丹夏

15、黑暗阴影（2）

　　就算眼前的美人身上穿的是灰扑扑的女仆装，也丝毫没能掩盖她那犹如明珠一般璀璨夺目的美貌。
　　奇怪的布莱克家族，巴纳巴斯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们家的小姐那么一言难尽，而一个女仆却有这样令人惊叹的外表呢？
　　安琪莉可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个贵族少年为什么发呆，只是这样的目光，她见过很多，早已习惯了而已。
　　“我还要干活，先生。”她委婉道。
　　巴纳巴斯这才大梦初醒地点点头，看着对方朝他一礼，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他忽然叫住了她。
　　安琪莉可转过身来，望着对方。巴纳巴斯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但他没有办法否认，他的心在刚才被夺走了。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安琪莉可无所谓告不告诉他名字，只是她现在不能说自己的，也不能用玛利亚的，于是她提裙屈膝，随意编了一个：“伊莲娜，先生。”
　　巴纳巴斯立刻把这个名字刻在了心里。
　　尴尬的相亲告一段落，在客人乘着马车走后，卡翠娜看着自己换回正常裙子的女儿，无奈地叹气，但又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她语重心长：“你将来总是要嫁人的，安琪。”
　　安琪莉可正在咬苹果，卡翠娜低着眼睛，声音竟然有些伤感：“我们是多么希望有个人能来照顾你，亲爱的，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在了，你会多么孤独。”
　　安琪莉可的动作顿住了。
　　她望向自己母亲那双温柔却伤感的眼睛，仿佛那里面藏着她不知道的什么秘密。于是她蹲在她的膝前：“怎么了？妈妈？”
　　卡翠娜看着她，只是伸出手来，抚摸着那头耀眼的红发，摇摇头。
　　直觉告诉安琪莉可她的母亲一定隐瞒着什么。
　　难道还是因为她的婚事吗？
　　她握住她的手，诚恳地道：“我会找到将来的另一半的，妈妈，只是我想自己去寻找那份感情，然后把它追求到手。到那时，我和他将像您和父亲一样幸福。”
　　布莱克回来时，卡翠娜和安琪莉可加上家里的所有仆人一致向他隐瞒了相亲的那场闹剧，布莱克在工作之余见过柯林斯先生，对他的印象不错，想必柯林斯公子也是个俊才。
　　他向卡翠娜询问，自己的妻子转了转眼睛，点点头：“是的，他很不错。”
　　布莱克顿时觉得这件婚事有着落了。
　　柯林斯家族虽然祖上是英国公爵，但来到美国之后，这个贵族身份也派不上什么大的用场，最多只是妆点一下门面而已，真正要依靠的，是他们的财力，而对方有了财富之后，进一步寻求的当然就是权力。
　　为了安琪莉可的幸福，布莱克愿意帮衬他未来的亲家一把。
　　但接下来的几天，柯林斯家都没有再上门。
　　卡翠娜心知这门婚事八成要吹了，也没有和忙得脚不沾地的布莱克说。而是淡定地去寻找下一家的相亲对象，安琪莉可全然没在乎，换上她的男装和帽子，又跑到街上去了。
　　此时的美国，正是全世界移民最繁荣的地方，纽约的大街上，充斥着各种语言和各种风情，安琪莉可一边在街上逛着，一边听着传进耳中的各种声音。
　　“救命！”
　　在她走到一处巷子前时，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呼救。
　　安琪莉可按了下帽子，立刻跑了进去。是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在抢夺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手里的钱袋。
　　钱袋很瘪，那个母亲穿得也没好到哪里去，想必那里面装的就是她最后的积蓄了。
　　安琪莉可怒火中烧，从墙边拿了一根棍子，一棍子打在正在抢钱的一个人背上。
　　剩下的两个男人立刻就过来抓她，安琪莉可闪过那肮脏的手，伸手拉住他们的衣领，让他们的脑门撞在一起。
　　她的父亲是教过她防身术的，等闲的瘪三奈何不了她。
　　她接着就要去收拾那个抢钱的男人，却在此时，那个年轻母亲拉住了她：“别……”
　　安琪莉可被拉得一个踉跄，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拿着钱跑了，剩下的两个也迅速逃了
　　“你这是做什么？”安琪莉可疑惑不解。
　　年轻的母亲哭得伤心：“他……他是我的丈夫……”
　　安琪莉可看着她怀里瘦弱的孩子，孩子正烧得满脸通红，哇哇大哭起来。
　　安琪莉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从兜里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不多，却应该也够了，她塞给那个母亲，对方连连道谢。
　　“快去找医生。”安琪莉可道。
　　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走了，安琪莉可恨其不争，却也没有办法。她走出巷子，走过了一条街，却觉得有些不对了。
　　刚刚被她揍的那两个人，已经和一群人在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的带领下围住了她。
　　“就是这个女人打了我们，老大。”那两个痞子告状道。
　　寡不敌众，安琪莉可转身就跑，背后的人紧紧地追着她，穿过两条街，那些人还没放弃，誓要把她抓住。
　　安琪莉可跑得太急，帽子都掉了也没有办法捡，她那头红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一张漂亮至极的脸顿时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注目。
　　但身后的人可不会轻易地放过她，正当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时，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车上的人朝她伸出手来：“上来，伊莲娜小姐。”
　　安琪莉可抬头，看到了巴纳巴斯·柯林斯的脸。
　　她拉住他的手，一起钻进马车车厢里，马车疾驰起来，安琪莉可掀开帘子，看着后面的地痞流氓追不上她而气急败坏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容几乎要把巴纳巴斯又看呆了。
　　“谢谢您，先生。”她道。
　　巴纳巴斯道：“他们为何追你？”
　　安琪莉可本来想说出原因，但她的心思又拐了个弯儿。假如她的父母坚持婚事，她说不定迟早得真的和这个柯林斯少爷相一次亲，然后被他认出来。
　　她不如趁现在就抹黑一下自己的形象。
　　于是她道：“我欠了他们的赌债。”
　　她故意用懊恼的语调，又接着模仿那些见过的赌徒的声音：“我本来是能赢的，假如再给我点本钱，我一定都把他们打趴下。”
　　一个美丽的女人，就算她再怎么美丽，在做出赌博上瘾的不雅姿态时，也应该提不起异性的倾慕之心了。
　　但巴纳巴斯却笑了出来。
　　他教养极好，从他那温和迷人的笑和声音中就能听出来，他看着安琪莉可，道：“你欠了他们多少钱？”
　　安琪莉可愣住了。
　　她不知该怎么演下去，干巴巴地瞎编了个数字：“三百美元？”
　　那是她最近花得最多的一笔钱。
　　她对面的贵族少年漫不经心从衣兜里拿出了相应数额的钱，拉过她的手来，放在里面。
　　安琪莉可看着手心里的钱，不知所措地望向他，巴纳巴斯道：“把钱还给他们，然后告诉他们，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赌钱了。”
　　安琪莉可忍不住道：“为什么？”
　　她想问这个少年为什么要替她“还钱”，也想问他为什么要劝她“不再赌钱”。
　　巴纳巴斯朝她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低声倾诉：“因为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性，仅此而已。”
　　安琪莉可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马车停下时，她被送到了布莱克家，她下了车，望着离去的马车，眼中反而露出一抹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动了心，也不知道那个少年是不是对自己也动了心。
　　一个星期后，柯林斯家族再次来访，对方依旧打着要相亲的名头，安琪莉可有些不开心，让玛利亚前告诉卡翠娜，自己生病了。
　　她换上女仆装，躲到花园里，不用想，柯林斯家的那个少年一定在和她的母亲还有她的母亲相谈甚欢。
　　假如喜欢她，又为什么还要来呢？
　　安琪莉可随意拿剪刀修剪着花枝，一抬头，却看到黑发的少年正在门边看着她。
　　“您是来相亲的吧？”她问道。
　　巴纳巴斯摇头道：“不。”
　　安琪莉可手里的剪刀停了一下：“那是来问我要钱吗？”
　　巴纳巴斯笑了：“不。”
　　安琪莉可再次抬头看着他，少年凝视着她道：“我是为你来的，伊莲娜。”
　　巴纳巴斯很确定自己爱上了眼前的少女。
　　她和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如同一支热烈而鲜艳的玫瑰，当她湛蓝的眼睛看着自己时，他仿佛迷失于其中。
　　所以他请求母亲再和他去一次布莱克家。
　　他拿出一个盒子，那里面装着本来要送给安琪莉可·布莱克的礼物，一件祖母绿宝石的项链，现在被他送给了一个叫做伊莲娜的少女：“来柯林斯家吧，伊莲娜。”
　　安琪莉可当然不可能去柯林斯家，她没有答应，她看着他手里躺在盒子里的项链，轻轻问道：“为什么？”
　　巴纳巴斯低下头，朝她靠近。
　　在即将吻上她时，他低声道：“我倾慕于您。”
　　于是安琪莉可没有拒绝他。
　　她已经爱上了他。
　　少年与少女之间的爱情来的如此快而热烈，完全都忘记了彼此是谁。在那之后，巴纳巴斯又找了一次借口来布莱克家，趁机约见自己的恋爱对象，在对方不肯答应来他家之后，他干脆在纽约市里买了一处房子，告诉他的父亲自己要在这里创业，实际是方便自己和安琪莉可约会。
　　两人的恋情几乎忘乎所以，而双方的家长却都还蒙在鼓里。巴纳巴斯为安琪莉可几乎忘掉了自己所有的交际与应酬，只沉迷在安琪莉可的温柔乡里。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起来，他热烈地吻着她，手指来回抚摸着她光滑的脖颈。
　　“巴纳巴斯，听我说，亲爱的。”安琪莉可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我爱你……假如你有一天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我会诅咒你的灵魂坠入深渊。”
　　巴纳巴斯在她耳边低语：“我愿为了你堕入地狱。”
　　安琪莉可回到家时，玛利亚正在门口歪着脑袋打量她。
　　看着她换了一身的衣服，玛利亚无奈地摇头。安琪莉可道：“别告诉妈妈，玛利亚。”
　　玛利亚无奈地叹气：“反正您迟早都要嫁给他。”
　　她带着安琪莉可进去，洗澡水和新的睡衣早已准备好，她在镜子前给安琪莉可梳着头发，忍不住道：“不过，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安琪莉可疑惑道：“告诉他什么？”
　　玛利亚望着她镜中那张天真的脸，轻轻道：“告诉他，您是布莱克家族的小姐，纽约警察局长的女儿，而不是一个女仆。”
　　安琪莉可笑道：“他迟早会知道的。”
　　玛利亚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意外来得总是措不及防，在第二天约会时，巴纳巴斯告诉安琪莉可，他的祖父去世，他和父母要回英国奔丧。
　　“我会等着你回来。”安琪莉可抱着他，脸颊贴在他衬衫的衣料上：“到那时候，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
　　巴纳巴斯低头吻了她一下：“我向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