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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08.史学家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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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终于要开始。
特训课程开设了四门。骑术和战术是主课,礼仪,历史和Tarot推算是副课。主课在白天,副课轮流循环占用晚上。十四天为一个训练周期,休息两天。
罗杰放下骑士服和书本笑着看我唉声叹气。
艾德西是传令官,任务多得不得了,又不要罗杰帮忙,所以罗杰有大量空闲时间在我旁边转悠,连他自己都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侍从了。
我们的骑士服不同于正规学员的盔甲。省去了许多笨重的金属片,只在必要的地方,如腹部和前胸等加有银色的铁皮。除了靴子仍用鞣皮,布料采用通风较好的纺绸。说实话,如果要我穿那连面孔都遮住的铁盔甲,我怀疑就算移动的了也绝对会中暑。
训练提供的武器主要是长矛和剑,也有战斧、铁头锤、铁棍、短剑,不过罗杰说佩剑的骑士才是真正的骑士,所以我还是保守地选了剑。剑的样式非常的普通也很重,拿到的时候我的失望溢于言表。我觉得自己最后肯定是要被淘汰的,罗杰口中的晋封仪式是等不到的了,但无缘宫廷婚礼特制的银剑我就很不甘心了。我喜欢一切银质的华丽的东西,贝利就毫不留情地指责我是隐士里彻头彻尾的腐败分子,爷爷也说看东西不能只看外表,但我认为在我这个年纪一点虚荣的奢侈是允许的。
盾牌没法选择,所有人都一样。重重的,还刻了“特训”字样,让人无比郁闷。
一边任罗杰把衣服头盔靴子一样样往我身上套一边寻思爷爷的怎么还没回信。不久前我发现学校有专门送信的鸽子,在离住处不远的钟楼,栖息了几千只,非常的壮观。鸽子是钱币郡赞助的,在方便学员的同时赚取邮费,不过费用不是特别高。
特训队开幕式是在学校的大广场举行。而从我们将来的训练场地到广场,有七千米的距离。我们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驱马赶到。队伍分成了五批,依次是圣杯、宝剑、权杖、钱币和大阿卡纳家族。我是第五组。
我非常的紧张,达卡也是。它耷拉着脑袋,前脚反复地扒地。
一面小旗九十度挥下,圣杯组已经飞奔而去。我暗暗吸冷气。达卡能不能有那个速度我不确定,但我已经被那些马上的人吓到了。果然是千挑万选的人才,像我这样混着玩的人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了。
达卡,我想回去。我在马耳边近乎自言自语地说。
路上还有吊桥。一个声音说。
我转头,看见一个眼睛湛蓝的男孩。我笑,很危险吗?
你可以从旁边的树林过去,不过很多人不知道。他咧嘴,牙齿非常地白。虽然同样骑战马戴头盔着铠甲挎长剑,也同样左手操盾御马,右手持长矛,但这些在他身上全然是懒散的痞痞的风格。我寻思这个人也许很好相处。
结果是别人在吊桥上战战兢兢时,我和那个叫莫尔的男孩从树林抄过去,无惊无险。我们放缓步调让别人超过。莫尔说去早了教官会怀疑。教官是战车家族的人,严肃得让人发笑。
队伍以扇形围绕广场中央的高台。高台大约三四米,六边形,由粗犷的巨石堆砌,有阶梯通下来。阶梯旁拉了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谦卑、荣誉、英勇、牺牲、怜悯、灵性、诚实、公正。
我的视线在前方漂泊,然后看到王子,略微有种时光的错离感。忽而想起当初说树上的姑娘我是塔罗国的小王子约瑟的王子。依旧是气宇轩昂,依旧是自信满满。世界上有种人,无论何时都志得意满。
每组前面各有一教官,来自战车家族。战车多猛士,战争时身先士卒,和平年代只有走下战车镇守边疆或训练军队。大概是长时间没有上战车,今天的教官们显然兴奋得很,尽管背对着我们,仍然可以看到他们手中直指天空的宝剑。
莫尔在我右边低声说,一会儿要介绍教官和教师。
果然,司仪开始逐一介绍教官和教师。
我们组的教官叫海勒,年纪不大,负责骑术和战术。副课是大班授课,礼仪由节制琳娜带,而塔罗推算和历史分别由坎农伯爵和女祭司教授。
琳娜给人的印象是温柔的女孩,头发暗红,背后还有一对雪白的翅膀。女祭司表情平静,被介绍时只是点头浅笑,眉宇间隐隐含着淡淡的情绪。至于坎农伯爵,莫尔在路上提过,好像在推算方面严重缺乏皇室该有的敏锐和灵气,经常用错牌阵。
第二项是正规学员代表发言。天气炎热,天空云朵清淡,阳光直接洒下来,渐渐抬升空气的温度。我本来就怕热,现在汗更是一颗颗沿着下巴往下掉。站在马的左侧,莫尔和我之间隔着达卡。
还有多久结束?我问。
至少一个小时吧,马上有正规学员检阅仪式,皇室代表的致辞,还有主教的总结发言。王子的话言简意赅,但你知道,老人家话一般比较麻烦,那位爷爷是历任主教中话比较多的一位。他笑,你不耐烦啦?
嗯。我老实回答。
我有办法逃走。他递过来一颗包着彩纸的糖果,把它吃了。
难道是隐身糖果?
比那个好用。
我将信将疑吞掉糖果,还没尝到味道,就听不清台上学员激动的发言。周围的声音迅速远去,光线倏忽褪尽。
老套的诡计。我暗骂。
在校医院悠悠转醒。旁边除了莫尔之外还有一个女人,身穿轻柔的纱袍,盘起了头发。看我醒来,她笑,莫尔,下次再用你那不合格的安眠药就不要来找我要解药了。她转而对我笑道,我叫艾丝。她的笑容饱满而亮丽,如同挂有露水的麦穗。
我叫伊乔。
你就是那个小隐士?她讶然,早听说学校来了个小隐士,没想到真的这么小。
我笑。十六岁也不小了。
可是一般的不都是到了中老年才会从愚人转变成隐士吗?这个学校还没收过隐士学员呢,伊乔真厉害。
我有点不好意思。
出了医院莫尔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到后才知道是学校的收藏馆。因为塔罗有国家博物馆,所以学校的收藏馆规模非常小,在图书馆的的地下室。尽管是地下室,光线却并不像一般地下室那样暗,灯饰造型古朴,里面是耐用的壁挂蜡烛。
莫尔在皇族作了多年侍从,在很多地方都有出入特许。我们穿越地下室长廊来到一个房间,厚重的木头门推开,里面的场景让我瞠目。一个金色的大轮立在房间正中的石台上,两个异形生物一左一右,呼呼啦啦地推着轮子运转,另一个站在轮子正上方左手持宝剑,眼光冷寒,看了我们一眼又继续看转动的轮子。
命运之轮?我问。
嗯。本来它是在森林里的,几年前皇室颁布了珍稀文化遗产的保护条列,它就暂时被收归这里,以后还会移交到国家博物馆。
命运之轮不是大阿卡纳吗,怎么适合被收藏?
谁知道。
莫尔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没有认识多长时间,但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喜欢历史,喜欢景观最原始的样貌。
他的笑容时而真诚时而孩子气地皎洁。他给我看不同房间的收藏品,很多本应该在民间,如今却被收在寂寥的地下室。比如小阿卡纳圣杯和宝剑。我心里居然有种奇异的感同身受的悲凉感。
他问我怎么来这里,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还说因为不知道怎么怪自己所以只好拿纺锤撒气,都没有带来。他哈哈笑,眼睛眯成缝,表情非常的生动。
后来我知道他也不是自愿应征。他的父亲,过世的圣杯国王,一直梦想成为骑士,却终生从事史实记录和史学研究。父亲死后,哥哥让他去完成父亲的愿望。七岁时,他被送到坎农伯爵的传令官家里作侍童,十四岁那年成为侍从。一般到了二十一岁才能受封成为骑士。特训降低了骑士年龄限制,如果最后被挑选上,他将提前两年完成使命。
虽然哥哥想我搞个金羊毛勋位回去,不过我没打算让他如愿。我可能会干父亲的老本行。他笑,瞳仁湛蓝犹如深海。你呢,乔,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爷爷告诉我在完全不知道前景的情况下一步步走比较明智。对未来过多担心或考虑会降低我们应对现状的勇气和自信心。
回到营地,开幕式已经结束,马都回到马厩。我和莫尔分头把马牵回所属马厩。
达卡一直是罗杰负责,现在看到达卡的小地方,我有点难过。马厩环境恶劣,地面潮湿,墙壁爬了苔藓,铺在地上的干草都已腐烂,其间昆虫飞舞。怪不得罗杰说达卡来了就水土不服。达卡一直在森林里自由自在,后来被爷爷召唤来待遇也非常的好,它何时受过这样的罪。我自责只管生活舒适却忘记了自己的朋友。摸摸达卡的头,他乖顺地哼了一声。
莫尔折回来见我原地不动,看了看马厩,皱眉道,加里的马厩很大,把达卡牵过去吧。
加里见达卡进去比较排斥,不停地仰头嘶鸣。莫尔安慰拍它,它的蹄子变本加厉地蹬地。莫尔有点尴尬,细密的汗珠渗出他通红的脸。
我走近加里,在它耳边说,加里达卡很爱卫生身上没有虱子。加里不再踢地,大大的眼睛瞪我,我继续说,达卡很乖,不会和你抢食物。加里彻底安静下来。莫尔愣愣地看看我又看看加里,说,乔,你真让人惊讶。
莫尔和我住在同一楼层,不过中间小有一段距离。回去的路上我一直觉得背上像是爬了蚂蚁,极不舒服。和莫尔在楼梯口分开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我没掏钥匙,在门口站着,一分钟后,来人终于出现。两个女孩,穿着考究,相貌相像,是姐妹。姐姐脸上戾气很重,嘴唇紧闭,是尖刻的形状。我知道她们,是坎农伯爵的女儿,相貌出众皇室出生,在学校是叱诧风云的人物。罗杰忠告过我不要得罪她们。
对不了解的人,要么高傲蔑视,要么井水不犯河水。
我径自开门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