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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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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寒舟一上手,局势陡然逆转,村长只能通过声音气味来辨别位置,根本不是他对手,挣扎不到两下,就被三下五除二,收拾得服服帖帖。
把村长绑好在椅子上后,确认他没有任何威胁,叶寒舟才退了回去。
“你们是什么人?”村长在椅子上折腾,绝不就范,他怒骂道,“居然连我都敢绑,你们不想活了吗!”
林风抬手掂量了下手里长刀的重量,清了清嗓子:“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们了?”
青年声音十分有辨识度,村长就算是化成灰都记得。
昨天百鬼夜行,那个身骑黑龙而来的黑衣男人给所有鬼都留下深刻印象,他们不仅没有被神雾吞噬,还拥有与神匹敌的力量,引得许多鬼惊慌失措。
村长停下挣扎,态度发生了变化:“你们找我有事吗?”
林风长相斯文,皮肤白皙,实在不是个能拿捏威胁恶鬼的模样,于是他才拿长刀震慑,然而没拿一会儿,沉重的刀柄压得他手酸,不住往下坠。
于是逐渐的,林风的身体被带着往下歪,他自觉有点丢人,若无其事地把长刀放回到原地。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被叶寒舟尽收眼底,他长睫轻闪,凝了丝笑意。
昨晚是到了零点左右,百鬼开始夜行,他们要赶在零点之前结束这一切。
林风径直问出核心问题:“山洞里都有些什么?”
屋子里光线昏暗,家具蒙上层厚重尘埃,村长被绑坐在椅子里,他的脸透着股僵硬的灰白色,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黑漆漆的洞。
听到山洞这个词,他缓慢抬起头,面向发声的地方,喉咙里溢出古怪的桀桀怪笑:“山洞里住着神明,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怎么会知道里面有什么?”
“撒谎,”林风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只有你进去过。”
村长陷入久远的回忆里,他摇了摇头:“我进去,只是为了听从神的旨意,什么都没看见。”
林风皱起了眉头:“有什么特别感觉吗?声音,气味,颜色有让你能记住的吗?”
这次村长回忆的时间更久了些,他喃喃道:“绿色,很多绿色。”
林风追问道:“还有什么?”
村长头疼欲裂,痛苦地摇头:“不知道,别再问了。”
见状,林风换了个问题:“那你是怎么进山洞的?”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村长和盘托出:“进去走百来米,会看到前面有条暗河,河边有木船,坐上木船之后沿着河往下漂,眼前变亮就到了。”
他们现下是摸着石头过河,知道进山洞的方法,也不算全无收获。
除此之外,林风还有待解决的第二个困惑:“村子里的小孩全都没了,是不是为了给神明祭祀?”
村长艰难道:“是。”
自从神明降临旬阳村后,村子很久再没干旱过,每年村子里都风调雨顺,农民们也能获得较好收成。
可与之对应的,他们每年都需要为神明供奉香火……
初逢甘霖时,他们以为那是命运馈赠的礼物,可后来才发现,原来所有礼物,都需要付出代价。
有些代价沉重到他们根本无法承受,可坐上赌桌后再想抽身,已经太迟太迟了。
诸多猜测得到证实,林风的脸色不太好看,真相已经被拼凑得大差不差了,缺失的只是部分细节。
能让一整个村子全无活人,背后真相必然鲜血淋漓。
平复了下心绪,林风问了最后个问题:“囡囡三岁那年,你为什么离开她?”
若村子里的小孩全都是因为祭祀而死,能留下来的囡囡必然有特殊的地方。
听到囡囡这个名字,村长陡然发了狂:“那个贱人!她想逃,她居然想逃!”
他剧烈挣扎起来,像是条死死被摁在砧板上的鱼,被束缚在椅子里。
林风大步上前,伸手摁住他,不得不拔高声音:“你冷静下,好好想想,她三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长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呵声,面目十分狰狞,粗糙的皮肤一寸寸暴起。
“那个贱人,”他阴沉道,“我非得杀了她!”
囡囡跟他是父女关系,从她屋子里的玩具和吃食能看出来,村长对她应该是关心爱护的,可现在为什么会提到她名字就激动至此?
林风直觉不对,还想再继续追,肩膀上忽然被只手搭住。
叶寒舟搭住他肩膀,把他往回带了两步,简短道:“危险。”
村长的五官里开始陡然出现缕黑雾,这黑雾形状如蛇,从他空洞的眼眶里钻出,霎时溢满整个脑袋,沿着往下,漫过脖颈,身体。
凡黑雾所到之地,身体全被吞噬,连残渣都没剩下。
村长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整只鬼就这么消失了,这次的消失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林风的手指,差一点沾到黑雾,或许是离它过于近的缘故,那截指骨冰冷寒凉,脑子里不受控制联想到许多糟糕的想法。
他忍不住蜷缩了下,望着近在咫尺的叶寒舟,小声喊道:“叶哥哥。”
青年俊秀无双,眼眸好似深海珍珠,温润柔和,他身形单薄,心跳稍微加速。
从叶寒舟的视角来看,他仿佛捡到了只小动物,此刻小动物有些受惊。
他垂眸望着青年,迟钝地思考判断,柔软的小动物,在面对危险威胁和暴力行为时,极容易应激,这时候要慢一点,有耐心点。
这样才能把对方养得久一点,占有的时间更久。
叶寒舟思索着,抬起手,缓缓地摸了摸林风头发。
林风眯了下眼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待在叶寒舟身边,总能让他觉得安心。
“零点了。”叶寒舟手上的力道更轻了,修长手指在干燥发丝间穿梭而过,“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向来寡言,跟玩家们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说话的时候,很容易给人种错觉。
仿佛他凌驾于一切之上,对什么都不在意。
他们绞尽脑汁探索的问题,追求的谜底和真相,于他而言,不过是缥缈宇宙间,一粒小小的尘埃。
只是因为林风想知道,想探索,所以他才会陪在他身边。
林风望向窗外,这座房子离主路比较远,什么都看不清,但一缕又一缕往四溢的黑雾却十分明晰。
每晚零点的百鬼夜行开始了,那些在村子里死去的鬼们,困于此地,不得善终,只能在特定时刻出来活动。
囡囡曾经善意提醒过他们,白纸燃尽时,他们将永留此地。
他们在现实世界里已经死去了,如果留在这儿,触目所及之处,都是皑皑白雪,还有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黑夜,他们会永失白日。
林风从怀里拿出小心保存的白纸,缓缓展开,燃烧的黑烬已经过半了。
“时间不多了。”
零点一到,连小黑龙都无法再保持林风的清醒,他变得困顿,视野模糊。
然后落入叶寒舟的怀中。
整条街道全都满是黑雾,百鬼们压抑痛苦地嚎叫,它们身体怪诞,阴气森森,世界恍若陷入巨大泥沼中。
身形高大的男人小心抱着怀里的人,熟睡的脸庞轻靠在他肩膀上,男人对百鬼视若无睹,一步步从黑雾穿梭而过。
黑雾急速往旁边褪去,不敢沾染他半分,百鬼们亦如是。
那是……来源本能的恐惧。
*
第十日。
老头从风雪里提着灯笼而来,他抖了抖身上寒霜,一板一眼地道:“到时间了。”
天幕一直都是黑的,阮阮有些混乱,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这回老头没有带他们去木屋,而是直接朝村子里走去,他语气上扬:“你们运气可真好啊,能有机会参加旬阳村的祭祀,这可是常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他声音一派轻松,可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死气沉沉。
没有人搭理他的话,所有人心情都很压抑,他们十分清楚,前面的几天只是开胃小菜,难熬的日子从这一刻才开始。
林风倒是一如往常,他笑眯眯地凑到老头跟前:“老师们会参加祭祀吗?”
老头不想搭理他:“这是旬阳村的祭祀,老师参加什么?”
“那你也不会参加。”林风点了下头。
老头心下一紧,巴不得这段路早点结束,为什么每次林风跟他搭话他都会觉得慌,太奇怪了。
黄蕊若有所思地问:“老爷爷,你也住村子里吗?”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无论别人问什么,老头都把嘴闭得很紧。
抵达村口时,老头停下脚步。
整个村子焕然一新,变得富丽堂皇,喜庆的红绸缎横穿整条街道,红灯飘摇,在夜风中别有韵味,黑瓦白墙,青石板路如练带铺陈其间。
它像是旬阳村,却又不像是旬阳村。
老头道:“明天才是祭祀的正日子,可祭品却不知所踪,你们能帮忙找回来吗?”
“祭品长什么样子?”
面对提问,老头笑而不语,他提灯而去,离开前夕,不知想到什么,折返嘱咐道:“万事小心。”
林风莫名觉得这句话是在对他说。
“林哥,”阮阮望着他,揉了揉眼睛,迷惑道,“为什么你没有影子?”
村子里点了许多红灯笼,哪怕站在村口,也有光亮透出来,把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红彤彤一片。
总共五个人,地上的影子只有四条。
林风,林风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