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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暑假(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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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教授笑了:“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对风暴的吞噬力。”
见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康教授又说:“董局长已经告诉过我了。哎,你别害怕,我是普通人,不过,像你这样的人我倒是还遇见过好几个。”
尽管惊慌与疑惑占据了整个大脑,我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问:“康教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噢,原来你是直接的孩子,很好,”康教授说,“你过来。”
我慢慢走了过去。康教授望着我,仿佛瞬间将我的一切看得透彻。他动了动脖子,摸着下巴说:“盛漪,看起来,你在这方面比较低调啊。”
“是。”我低下头小声回答。
“那岂不是浪费了你这宝贵的天赋吗?”康教授说,“我是风瑞大学的指导教授,指导任何专业的学生,也能指导像你这样的人。我知道的东西,应该算不太少。”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轻应答。
“我猜你现在应该有不少想问的,盛漪。没关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会经常接触的,不急。”
“啊,”我愈发不知所措,“什么,意思?”
“你别紧张,我们去会议室和董局长一块聊吧。”康教授门口走来,我转身推开瞭望台的门,他走了出去,我也跟着走了出去。
“那为什么您要在瞭望台等我啊?”电梯里,我还是没忍住问。
“这个地方更容易看到更远的地方。”康教授说。
我当时没有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然而当我真正明白的时候,某些事情却早已发生,为时已晚。
董局长坐在会议室里,见我们来了,连忙站起来:“康教授,盛漪,怎么说啊?”
“老董,你别急,我还没和她说呢。”康教授说。
“哦,那,不急不急。”
“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叫我来有什么事?”我一肚子疑惑。
“既然你也问了,我就直说了,”康教授的语气变得严肃,“我想帮你强化你的能力,让你能够完成更加困难的任务。”
董局长补充道:“康教授能帮助你发挥更大的潜力,甚至能对付这次台风。”
我心里咯噔一跳,骤变的面色被康教授迅速察觉,他走近握了握我的肩膀,又回头对董局长说:“嘿,老伙计,你别吓着这孩子,”随即又转过头看着我:“盛漪,你别害怕,没那么夸张。”
我的手心不断冒出冷汗。
“盛漪,你上一次发挥能力是什么时候?”康教授问。
“是两个月前,我试着吞噬了一些积雨云。”我回答。
“结果如何?”
“也就吞噬了一点…后来还是下雨了。”
“解决三年前的冰雹是你的功劳吧?”康教授又问。
我点点头:“可是那次很悬。”
“不,不是这样,”康教授说,“你有很大的潜力,只是自己还不会用罢了。我训练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有几个比你年纪还小得多,他们都能很好操控自己的能力了。”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别害怕,不要对这些有抵触心理,”康教授继续说,“你的能力就是用来帮助别人的,放心,我们都不会让你出事。”
“那我应该怎么发挥潜力?”我问。
“这个并不难,只要有合适的训练条件就行。”
康教授走到气象预报的屏幕前,看了看近期的天气,然后对我说:“你运气还不赖,堡状高积云在西郊已经有出现趋势了。明天就是雨天,预计是在早晨四点开始降雨。那么今晚你就和我还有董局长前往市西郊区,我们在那里训练你。”
之后的训练比我想象中要轻松一些,康教授告诉我,“吞噬”其实比较困难,不如掌握“控制”这个技能。凌晨两点,在康教授的指导下,我在西郊区的高层建筑顶端将伴随东风逐渐逼近市区的积雨云改变方向。之后,不同城区的天气预报也竟然因为我的举动而重新发布。
由于东部沿海台风逐日靠近,几乎每天都能成为我练习控制云向风向的好时机。五天后,我便掌握得还过得去,只要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心指尖,有力度地对着乌云缓缓划过去,就像我造成了气压差似的,那一大片阴色便会顺着我手势的走向而慢慢褪去,一并有风依照我抚过天空的方向吹走它们。
有时候看见大块的积雨云僵持不动,我仍然不由自主用力将它们收进掌心。康教授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我,就像在不断提醒着我走出固有的施力习惯一样。
逐渐,我也有些摸清气流的运动原因,大约是我小范围地改变了周边气压。换句话说,之所以选择在临近海边的地方,一方面是可以借助西风带以推动进一步气流,另一方面,我似乎也能够释放出一些契合于气旋运动的能量。
一直以来,我认为我的能力仅仅是吸收这些来自纯粹自然的东西,殊不知或许,我与它们拥有共同的能量。我也逐渐明白为什么康教授将我与台风挂钩,也许凝结与蒸发潜热原本的平衡能够因我微微打破些许守恒。若是高于水平气压于垂直气压,达到改变气旋比湿,或许气候于我还不止已知的这些。
终于,两周后的这天,我收到了训练毕业通知。
“你干得不错,盛漪。”康教授看起来相当满意。
“多亏您的指导。”我鞠了一躬。
“过了我的考核,你就算是‘出师’了!”康教授微微一笑:“董局长说的台风‘海龙’可不是骗你的,它将作为考核内容,你的任务就是使它改变方向。”
尽管心中有了些许理论想象,我仍然不敢苟同康教授大胆的要求:“康教授,我练习的都是驱散乌云,台风和这个相差很大啊,恐怕我......”
“不是吞噬,盛漪,你始终要记得这一点,”康教授打断我,“你只需要改变它的方向,让它回到太平洋去即可。”
多年以后我回忆起那年的七月,盛夏时分,我却乘着直升飞机,前往离顺河东部十海里的地方,用勇气指向“海龙”。那一刻我是恐惧的,但那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安静地陪在我的身边。我至今没有明白他为什么对我如此自信。
那时,天空是暗灰色的,直升飞机也因为气流的原因没办法再继续向前了。我站在遥远的天际,望着明明望不到的台风,听着耳机里气象局的指挥——南偏东46.35度......康教授一声低沉的“释放”,我拼尽力气向某个方向伸出手去,瞬时间,狂放的风把我的头发吹得凌乱,它们有形地驶向未名的远方,很久,都没有停下。一次一次急促的呼吸,冲入鼻腔的潮湿气息,直升机的摇曳,扑面的小水滴......
可我,什么都看不见。
几天后,顺河市天气频道受到广泛关注——“海龙”竟然真的没有对顺河市造成任何威胁,而是提前几天掉头归海。我通过了康教授的考核,回到家瘫在床上,心想着以后再也不想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因为“我的能力就是用来帮助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