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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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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酣然睡梦中,昏昏沉沉,被人吵醒是什么体验?

      那声音由远及近,男人怒骂声女人拉扯声渐起,再到门板被噼里啪啦一顿乱砸,要她出来。

      听得黄珍珠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听到外面有姑姑的惨叫,她匆忙换上衣服就出去了。

      姑父又喝酒了,脸红脖子粗,鼻孔扇动发出咻咻的恶气,坐在椅子上骂着姑姑,“你究竟说没说?不是叫她不要上船嘛!这船我还要不要!”

      姑姑这边狼狈多了,长发盖脸,一言不发。

      她平白挨了几巴掌几脚踹,还被姑父拽着长发往墙上撞,头顶还留有白灰,泪水凄楚,混合血水往下流。

      黄珍珠听明白,她上船的事让姑父知道了,他介意她上船,怕她上过的船说不准几时说翻就翻。

      她知道姑父有酗酒家暴的毛病,所以姑姑才让她平常有点眼力见,见他喝酒就避着点,她也没少看见姑姑身上不小心露出的伤痕。

      劝过姑姑离婚的人何止黄珍珠一人,娘家这边亲戚也劝过,苦口婆心,唉声叹气,一群人聚在一起哭的纸巾用了一盒,替姑姑处理伤口又送去医院就诊。

      待姑姑恢复,她先咒骂姑父这个杀千刀的臭男人无情无义虐打发妻,又指骂上天对她不公别人夫妻和谐生活富裕到她这里遇上人渣又穷的叮当响。

      待骂够哭够,姑姑又包袱款款回到姑父身边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我要和算账!今天同归于尽!”姑姑身体狂抖,从地上站起来,如同迅猛的箭扑上去和姑父打架。

      黄珍珠连忙拦着她,并非不让姑姑出气,是就算姑姑加上一个她,都打不过姑父一个人,他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到时又平添一身伤。

      姑父一拍桌子,大嚷,“你还来劲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算账?我的船就算毁了!”

      眼瞧着姑父暴怒,又腾的一下掀了饭桌,就一瞬间的功夫,黄珍珠连忙用背护住姑姑。

      这下好了,锅碗瓢盆,热菜热汤全砸她的背上。

      惊呆了姑姑,姑父那边倒是面无诧异之色,吐着恶气,“活该!你拖累别人就够了,现在还来祸害我们一家,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别上船,为了勾引个城里人颠颠跳上船,你一个烂寡妇做春秋大梦呢!”

      热烫的菜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堪称难闻散发在黄珍珠背上,她艰难地站起来,声色俱厉,“我明明答应过不上船,但是上了是我的不对,是一回事。但是你打人是另一回事。我上船要怎么负责都可以,但是你打人,我要报警处理!让警察把你抓进去!”

      姑姑见黄珍珠要去抓座机电话,连忙攥住她的手,一直劝,“不行不行。珍珠,我们回房,先处理伤口。”

      黄珍珠后背痛得厉害,心想应该流血起水泡了,强忍着疼要去抓电话,就被姑姑将拖将哄拉进卧室了。

      再然后,幸好有衣服挡着,伤得不重,伤口清洗过涂过药,黄珍珠身上还萦绕一股若有似无的葱味。

      姑姑没顾及自己,血泪淌在脸上,说村上的警务室很远都自顾不暇,央着黄珍珠不要报警,求她放姑父一马。

      说完姑姑又自打了两巴掌,那响声听得黄珍珠心惊肉跳,“珍珠,我千百个不该,不该叫你来店里帮忙,让你被这个该下地狱的杂种打成这样。都是我不对!”

      这哪里是打自己,这是打她啊。

      黄珍珠拉住姑姑还要打自己的手,连忙表态,“姑姑,你别打了。我不报警了。你没有做错,都怪我上船了。”

      姑姑抱紧黄珍珠两人哭成了一团,她一直哀嚎,“阿珠,我们两个命苦啊。”

      就这样,黄珍珠当天就收拾东西离开海鲜大排档。

      姑父面色不虞,慢腾腾地从兜里掏出三张票子放在桌上,软塌塌的。

      他言语轻蔑,“你这半个月的工钱。我那船啊要祛霉气拜海神娘娘,买三牲七菜来拜祭,这钱我没跟你算账。你拿走吧。”

      听得黄珍珠要回嘴让他算白纸黑字地算她也正好报警抓他,这时被一旁的姑姑捏了一下手心。

      黄珍珠只能拿下钱作罢。

      回狄家村是姑姑送她回去的。

      一路上,黄珍珠面色不佳,姑姑的伤口简单处理过,还是明晃晃的伤口。

      她还是想劝姑姑离婚。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现在黄珍珠只想吐说这话的人一口唾沫,婚有可毁的有不可毁的,像姑姑这种,不毁还留着做什么,等到姑姑有一天活生生被姑父打死,她来给姑姑扶棺吗?

      两人走着,黄珍珠正欲开口,迎面撞上村里的李婶。

      李婶和姑姑是朋友,亲如姐妹。

      与姑姑早早嫁人不同,李婶就没嫁过人,年岁渐大,不知如何称呼。人家给她的姓氏后面加了婶字罢了。

      李婶见姑姑头上的伤痕,立时就知道姑父又打她了,拉着姑姑的手说家里有好药要给她,又说让姑姑小心,身体第一,姑父这种垃圾要离都不可惜。

      要姑姑离婚的人太多,不止李婶,娘家人劝过七七八八回,时日一长,姑姑不动摇,娘家人不再劝,只是默默无言,等姑姑下次受伤时再费心替她包扎。

      黄珍珠见李婶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默默注意姑姑的表情。

      姑姑打了个哈哈,说着要送珍珠回家脱了身。

      黄珍珠正想旁敲侧击问姑姑对李婶那话有什么想法。

      就听见姑姑往地上啐了一口,她眼里闪着恶毒而光亮的光芒,“呸!自己没男人,也想害我没男人。”

      黄珍珠愣了一下,收了声。

      ……

      没了雨,天地一片清明,透过车前玻璃,阳光照亮了乌云的边缘,意境十足。

      坐在副驾的谭全雨,见周明砚把车停在海鲜大排档前,大惊小怪,“你没吃饱啊?”

      后座的甄影膝盖上摊开一本书,看着窗外的小小村庄发呆。

      要回南市,三人早晨是在度假山庄里吃的自助早餐,包子馒头,小粥清淡,腌制的贝类颇为肥美,好吃得紧。

      甄影舍不得谭全雨,索性回南市,蹭他们的车。

      周明砚开了车门,头也没回,“我买点东西。”

      进店的周明砚买了包烟,老板吸吸酒糟鼻,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懒洋洋拉开抽屉给他找钱。

      他看了一下店内,摆设陈旧,电视没开。

      村姑不在,没法说句再见。

      大抵没缘。

      周明砚回到车上,车内空调凉爽,谭全雨注意到他手里拿的烟,他提醒,“这家人是假烟。你上当了。”

      谭全雨在这里也上过当。

      周明砚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一脸明白,“我知道。”

      “知道你还买。”

      周明砚没做回应。

      多云的天气,草木轻摆,电线杆头的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汽车离开狄家村开向省道。

      ……

      黄珍珠在家休息了几日,后背时不时阵痛,划伤流血不多,四五个水泡,她挑开后洒上药粉,传来剧烈又短促的疼痛。

      杂货店外的玻璃,涂着油漆红字——市外电话每分钟二点五角。

      透明玻璃制成的隔板,隔出一台台红色的电话座机。

      黄珍珠正掐分算秒和自己的哥哥通话。

      黄栋梁带来消息,喜气洋洋,“人事科出了聘用信了,你速速打包行李来南市上班。”

      又让黄珍珠辞工时,给姑姑姑父买点好吃好喝的,态度好点,多谢他们照顾她,给她一份工作做。

      黄珍珠瞒着,所以黄栋梁不知道,黄珍珠平白受了伤,和姑父闹翻的事。

      黄珍珠答应下来,等挂上电话,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钟。

      黄珍珠打完电话,就到狄芸家里去,她托付狄桢狄珠的那位。

      推开铁门,院子里的石板被水打湿,衣架上晾着洗过的湿衣服,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狄芸今晚服装厂有晚班,正在狭小的厨房里做饭,准备带去厂里吃。

      从厨房探出头,狄芸见黄珍珠推门进来,让她自己顾自己,泡茶喝,她把菜炒了再出来。

      两人从小认识到大,年级相仿,有说不完的话,在狄敏没死的时候,两人在同一间服装厂上班。

      黄珍珠应了声好,钻进客厅,坐在木制的沙发长椅上。

      她熟门熟路地在玻璃茶扒拉出一罐茶叶,又取过冷水壶烧水。

      码好为今夜晚班准备的饭盒,狄芸去客厅,见黄珍珠正要撕茶叶罐子的透明膜。

      崭新的茶叶罐子,狄芸她新买的,她留着有用的。

      狄芸快走几步夺了下来,“幸好我看见了。这是新的,我留着送人。你拿下面绿色那罐。”

      黄珍珠见她心疼地摆弄那罐新茶叶,“送谁的?这么宝贝。”

      狄芸叹气,“还能有谁?菲菲呀。她现在是小组长了,可神气了,我得塞点东西给她。让她多分我点活干。”

      最近活不多,都是车间小组长分配。

      狄芸为了多挣点钱,才备了罐茶叶等着无人时塞给菲菲,让菲菲多派点活给她干。

      黄珍珠提壶倒热水洗茶,哦了一声,“菲菲当组长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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