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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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秦四（上）
在成为染柒之前，小七已经活了许多年了，只是荣华富贵温柔乡，谁还记得何年何月何日呢，但若说起这东泽国元老，她也算是三朝元老又三朝元老了。
起先宫里一个贵人爱养龟，让人买了八只龟回来，她便被挑中了，她很懒，但是又很聪明，别的龟为了讨贵人开心，就在水里翻跟头啊、吐泡泡啊等，花样多的很，她偏不，她只玩漂浮，先是趴着浮，趴累了就仰着浮，直到有一天，她漂浮的地方现出一个凤字来，贵人见了喜出望外，自此便待她与其他龟不同。
后来贵人母家出了事，为了讨好贵妃给自己谋后路，贵人打算忍痛割爱，将小七赠于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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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邀贵妃来殿内游玩，趁机将连小七在内的一共八只龟送于贵妃，贵妃早就听说过小七浮出凤字的事儿，自然欣喜若狂。
曾被遗弃过的小七，再一次被贵人遗弃，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溃烂，有些萎靡不振，眼见着贵妃的耐心被她耗尽，又被另一只龟迷住，将她遗忘在角落里，小七只好劝自己向命运妥协。
嗯，她是这么劝的。
龟怎么了？龟也知道贵妃和贵人的区别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这么高级的动物，自然顺应时势，往高处走了。
于是小七用了七日的时间观察贵妃，她发现贵妃和贵人性格不同，贵人娇憨柔弱，而贵妃骄傲自大，喜欢别人对她的阿谀奉承，却又十分瞧不起对她阿谀奉承的这类人。
像麻绳，自个儿把自个儿拧巴死。
于是小七伸了伸龟爪，打算重振龟之雄风，趁宫里给龟换水的时候，缩起脖子，然后一股作气翻了个跟头，从宫女的手中掉了下来。
不是壳硬，是壳太硬。
摔不死，也摔不疼。
贵妃见状，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小七一眼，然后又去逗她最爱的那只宠龟了，小七也不急，慢条斯理的爬到贵妃脚旁，又爬到她的鞋面儿，闭上眼舒舒服服地打起盹儿来。
把一旁的宫女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贵妃貌美天下，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谓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完人呢，正如贵妃哪儿哪儿都有，偏偏脚臭醺天，每每遇皇上来贵妃处就寝，贵妃便要兴师动众地泡——脚——澡，丁香、玫瑰、桂花、茉莉、海棠等等，不泡个一整天，怕睡一夜后，皇上就被醺去了另一个世界！
所以，贵妃见到一只稳稳当当趴在她脚上打盹儿的龟，顿时感动的两眼泪汪汪。
这世上，终于有不嫌弃她脚的人……龟了。
此后，贵妃便对小七十分宝贝，以至于后来，直接将剩下的七只龟都遣散了。
小七用的这招，便是江湖中失传多年的——置死地而后生。
后生是后生了，然鹅置死地并没有，染柒有个绝招，是跟第一个遗弃她的人学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自己的嗅觉，闻不到任何味道。
小七就这样愉快地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美好时间，直到贵妃兄长谋反，贵妃被赐死，作为她的宠龟的小七，自然只有一个下场——等待上锅煮了。
然鹅这一等，就不知等了多少年，小七又遇到一位因病散心的皇后，她便从龟池里爬出来，爬到皇后不远处，用身上的水在地上写了个小小的寿字，然后趴在寿字的那一点上，一动不动。
一个太监瞧见了，大呼：灵龟显灵！天佑皇后！
皇后凤心大悦，让那太监把小七带回去养起来，说来也巧，皇后自从养了小七之后，病势一日比一日好，索性把她给供了起来——这就是后来的灵龟台。
既然成了灵龟，每日要做的就是躺着那儿吃吃喝喝晒晒太阳，外带受人瞻仰就是她唯一需要做的事儿，偶而也还会充当下倾听者，听着皇后叨叨叨地叙述着她以前从不深知的人类世界。
就这么浑浑噩噩、轻松自在地又过了几十年，也不知什么地方出了错，她明明一只龟，还是龟壳很硬的那种，怎么砸了一下就变成了染柒，成了名副其事的怂包呢？！
染柒回想着过往在不断被遗弃的过程中，被她闯出的荡气回肠的一生，又看着铜镜里那张能气死所有人的完美脸庞，以及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神态，不由的长叹一声。
好不容易做回人，做一次傻白甜女主，可偏偏实力不允许啊，这张脸、这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用来发扬绿茶事业，易引起天打雷劈啊！
“小姐，您今天气色好多了，呆会儿要不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灵碧笑着看向铜镜，小姐以前总是嫌太阳太热太烈，不愿晒一会儿太阳，可自打这次醒来之后，就像粘上了太阳一样，太阳到哪儿，小姐的躺椅便到哪儿，每每从早晨的西廊下一路移到傍晚的东廊下，还别说，小姐这几日的恢复状态简直是肉眼可见，脸也粉润了、唇也嫣红了、眉目也更有精神了。
染柒看了眼窗外，细竹斜斜、风声萧萧：“今日有风，就在屋子里玩吧。”
灵碧刚要应声，便听到一声叩门，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去开门，门便被彭的一声打开，紧接着卷帘被用力一甩，负责钟府西院的小厮秦四径直进了屋。
灵碧道：“四大，这是小姐的闺房，你怎么不敲门啊？”
“我敲了啊！”秦四语气不善，神态散漫鄙夷，不屑地瞪着灵碧道：“你自己耳朵聋，怪我？”
灵碧明知秦四故意找茬，却也不敢和他争，只是忍气吞声地走过去查查卷帘，这是剩的最后一张卷帘了，还没立春，要是弄坏了，这么冷的天，小姐可怎么挨的过去呢！
啪！秦四将一袋药包摔在桌上，砸的桌上刚倒好的一碗热水都被溅了出来。
“喏，你们要的药。”秦四斜着眼睛觑着染柒和灵碧，见两人都默不作声，更来劲儿了，恶声恶气的发牢骚：“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伺候你这么个主儿，所有人都出去耍了，偏我还要来给你送药，真晦气！”
香兰刚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气不过，挤身上前：“你怎么说话的？你在这儿甩脸色给谁看呢？大小姐怎么样都是主子，是你随便可以说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主仆尊卑了？！”
“主子？”秦四冷笑，不屑地看着坐在妆台前的染柒：“就她这样的还叫主子？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咱们这位大小姐天生就是个没骨气的怂包？夫人一句话，她就怕天怕地的跪在门口，生怕不被人瞧见一样；还大小姐呢，我看连三小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有这样的主子，我都臊的慌！”
染柒这几日仔细回忆了原主的过往细节，不得不承认，以前的她确实太怂包了，夫人要扇她巴掌，她恨不得扑过去送给夫人扇；三小姐要抢她东西，她不仅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蹦出来，还双手奉过去，确实没志气也没骨气，也怪不得别人瞧不起他！
但话说回来，这也怨不得她，更不是这些下人不尊重她的借口！她有她的难处，若不是从小便活在恐惧恐吓之中，见惯了人情冷暖，又日日忍饥挨冻，她又何尝不是人人羡慕的孟府大小姐呢！
这世上谁活着都不容易，不过是苦撑着残留着一口气罢了，何必这么苦苦相逼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兔死狗烹，逼急了我，你可别后悔！
“你敢骂主子！”香兰是个直率的性子，刚才没动手已经是忍着了，这下再不动手，真得要把自己憋坏了，不等染柒发话，冲上去就和秦四扭打在一起：“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叫你骂！我叫你骂！”
灵碧慌地跟在一旁拉架，一边劝香兰：“香兰，别打了！你跟一个爷们儿较什么劲儿呢，犯不着的……”
一会儿又拉秦四：“四大，别打了！你跟一个姑娘家家的较什么劲儿呢，犯不着的……”
灵碧见两人没一个理她，只好向染柒求救：“小姐您快劝劝香兰啊……”
染柒却把屁股一挪，拍拍身边的空位，朝灵碧招手，笑道：“劝什么，来，一起看戏。”
灵碧：……
染柒见两人越打越离谱，恐场地受限不便发挥，索性让灵碧把碍事的椅子、凳子都往后搬搬，好空出来更大的位置，她自己则坐在床沿上，也不出声，只是观战。
染柒想着好歹穿过来这些日子了，一直是香兰和灵碧在跟前服侍，但人心隔肚皮，不经事儿，她也看不出这两个丫头是个什么性子什么路数，正好趁现在可以探探底。
“平日你对我们骂骂咧咧就罢了，索性我们都是奴才的命，但你敢骂小姐就不行！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骂小姐了！”所谓心宽体胖，指的就是香兰这样的姑娘，素日心无城府，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所以长势喜人，论个头并不矮于秦四，论力气嘛虽不在秦四之上，但她怒火正盛，早把秦四压了下去，几个来回下来，秦四并未占到半点儿便宜，脸都被香兰抓花了。
灵碧见状，更慌了：“香兰，你别打了，回头夫人知道了，又得责罚小姐！小姐病才好，可禁不起折腾啊，你难道还想让小姐像上次一样跪个三天三夜吗！香兰……”
香兰一听这话，像猛然惊醒过来一样，陡然住了手。
那秦四见香兰住了手，乐的贼眉鼠眼拧在了一起，趁机反手上来就给了香兰狠狠一巴掌。
这巴掌打的太狠太卑鄙，连一心只想在旁观察的染柒都忍不住站起身来，香兰更是瞪大双眼，身子都看得出来气的在抖，像个随时准备战斗的螳螂，却又只是气，并没有动作。
“你敢找我，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秦四小人得志，见香兰瞪他，便又要再要扇第二巴掌，染柒正准备让香兰直接打回去，一闪眼却见灵碧冲了过去，挡在香兰身前，那一巴掌便响亮的扇在灵碧的脸上。
灵碧体格不及香兰，她身材娇小、皮肤也比较敏感，一巴掌下去，顿时身子向旁边一歪，脸上也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来。
灵碧摇晃两下，紧紧扶住桌子才稳住了身子，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道：“四大，您要打就打我吧，香兰不懂事儿，还望您高抬贵手！”
“灵碧你干什么！”香兰出于愧疚和感激拉了灵碧一把，嘴上却一点儿都不客气：“他要打就打，我不怕，犯不着向他求饶！”
灵碧满脸忧心忡忡，说什么也不走，见秦四气还没消，灵碧只好朝秦四跪了下去：“四大，您要是心里还有气，想打多少就打多少，我绝无怨言，只求四大看在我们主仆可怜的份儿上，千万别去夫人面前说，那就是您大人有大量了，日后我一定报答您、日日给您祈福！”
秦四觉得脸疼，用手摸了下脸，一看有血迹，便照脸啐了灵碧和香兰一口：“呸！敢抓爷脸，还想让爷我饶你们一命，等夫人回来，看我怎么去告状。”
这下香兰也慌了，僵硬的身子说着就要跪下去，却感觉到胳膊被人一拉，回头一看是染柒。
灵碧迟疑道：“小姐……”
“四大，这点儿小事何必麻烦夫人呢！”染柒笑的极淡，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出来在笑，她和香兰一起扶起灵碧：“夫人知道了，不过罚我跪祠堂罢了，可这么一闹，四大能讨到什么好处呢？传出去，免不得落些小心眼儿这样的词来形容四大你，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儿，四大难道会做？”
秦四虽只是个二等小厮，但在钟府也呆了好几年，知道夫人的脾性，她自己是个小心眼儿人，还特别见不得下人们小心眼儿，以前打小报告这种事儿他也干过，为此讨了夫人不少白眼儿，如果今天再去告状，即使告的是夫人最不待见的染柒，结果是好是坏也说不定，况且府里那些与他交恶的小厮又要拿这件事来讽刺他了。
想到这儿，秦四一肚子的怨气消去了大半儿，但他又怎么会轻易饶人呢！“大小姐的意思，我这脸就白被你们抓花了？”
染柒轻轻一笑：“前几日，府里修缮房屋，你监工多日，想必换下来衣服都未来及得桨洗吧？四大要是卖个人情给我，放过我这一次，不告诉夫人，我们便将你的那些衣物都桨洗干净了，算给你赔罪如何？”染柒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东泽人都有春节前翻修房屋的习惯，再者，这几日见到秦秦，不论早晚，他一直都穿那一套衣裳，皱巴巴还有许多污渍，好歹是个二等小厮，若不是没衣裳换，他也不至于邋遢至此吧。
秦四负责西院有大半年时间了，一直觉得大小姐卑微的让人讨厌，任何人说任何狠话，她都不敢顶嘴半个字，方才见大小姐突然开口，口气还十分笃定，还以为她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突然变性了呢，没想到说来说去还是胆小，怕夫人知道了责罚她。
秦四冷笑：“要是洗的不干净，我一准告诉夫人。”
“四大放心，保管洗的让你说不出话来。”染柒微微一笑，不仅洗的干干净净，还会额外赠送一个大大的惊喜！
恭喜你秦四，你已通过考核，即将成为我消灭的第一个小怪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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