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78、第七十八章

　　林间的蝉鸣颇有几分筋疲力尽的意味。树叶簌簌作响，仿佛是当年房檐下轻响的铃铛。
　　婉游轻叹一声：“凌天哥哥觉得欠了我太多。他就是当年我在战场上救的那个小孩。”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秀林上神最激动：“上神当年就是为了救他，才香消玉殒的？”
　　婉游一怔：“上神知道我死过一回？”这事不是被璋阙一家和王兄保密了么？秀林上神怎么会知道？
　　秀林上神神色复杂：“当年在战场上，您的所有招式和法器，在下都记得清清楚楚。战后的册封大典和庆功宴您都称病，没出席。直到天后娘娘下令讨伐逆神青阳，在下见到您的时候，您的招式完全变了，也没有用红宝扇。”
　　婉游没想到真会有人将她记得那么清楚，早早就发现了破绽。
　　“之后在下就去查了您的情况，发现那只是化形为您的迦楼罗族女人，而黄龙府多了一颗难孵的凤凰蛋。凤凰蛋是由迦楼罗的火孵出来的，在下就猜测是您重生了。那些年，在下经常化形成小鸟，去黄龙府看看，发现您果然是重新成长了一次。”
　　“而且，在下无意中听到，就是您挡下的那一剑，要了您的命……”秀林上神动容道，眼中泪光闪烁。
　　他看起来非常伤心，婉游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在她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人在默默关注着她。
　　婉游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她在黄龙府的后花园里挖石子玩，树上的一个果子掉了下来，砸在她面前。她伸手把果子捡了起来，好奇地张嘴要吃，突然飞过来一只喜鹊，把她手里的果子叼走了。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在树下找了找，找出两个掉下来的果子，张口要吃的时候，飞来一只老鹰，不但抢走了她手里的果子，还扑闪着翅膀追赶她，吓得她拔腿就跑。
　　和宫女们聊天的奶娘听到动静，跑过来将她抱走了。后来听奶娘说，那棵树的果子是有毒的。
　　“那个时候，抢走果子的喜鹊和老鹰……”婉游迟疑地看着他。
　　“……就是在下。”秀林上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下不是故意要吓上神的，是因为那些果子有毒。”
　　“我说怎么总是有小动物帮我……”婉游想起黄龙府的几次遇袭，“上神是不是还帮忙击退了冥族对黄龙府的几次袭击？”
　　秀林上神点了点头，有些无措地搓了搓手：“在下以为当时做得很隐蔽，没想到上神还是留意到了。”
　　其实不是她留意到的，而且璋阙注意到了，在她面前提起过。
　　婉游心中十分感慨。在她这一世的成长过程中，不知秀林上神默默付出了多少关心和保护。
　　她感激道：“谢谢上神这么多年来的帮助，我很感激……”
　　秀林上神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道：“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在下能远远地看着上神，就很开心了。”
　　婉游本以为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可是秀林上神的这番话，让她也疑惑了。
　　就在这时，秀林上神的手中灵光一闪，一个绿色的小册子出现在他手中。
　　“抱歉，这边来了消息，在下先看看。”
　　婉游点点头，连忙避嫌地转过身，看向籽枝他们，没想到他们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婉游疑惑道：“怎么了？”
　　他们一致地摇摇头。籽枝最先收起表情，对婉游道：“姑姑，我先回度朔山了。”
　　籽枝对婉游一礼，婉游点点头，他便化作一道灵光，消失了。
　　秀林上神从小册子上抬起头：“上神，元虚老者要见您。”

　　婉游、秀林上神、粼微和雪浮站在一片杂草之中。这是一片荒疏的草地，一眼望不到边际。蒿草有半人高，在微风中飘摇。
　　婉游看着不远处大片的沼泽，有些纳闷。这片沼泽是草地的一部分，也延伸到视线尽头。沼泽周围有不少羚羊、老虎之类动物的枯骨，有好几具枯骨只漏出了上半截，剩下的部分都被沼泽吞没了。怪不得这里没有城镇，实在是沼泽太大了。
　　秀林上神伸出右手，掌心的灵光像是触到了什么，一圈圈涟漪般的白色灵光扩散开来，渐渐显出一个白色的结界。
　　婉游睁大了眼睛。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结界，简直能将一座小山都包围在其中！
　　结界闪了闪光，突然消失了。
　　眼前与枯骨并存的沼泽像是一个幻影般消散在空气中，一座城出现在他们面前。城门上刻着“六界圣城”四个大字。
　　“将这座城移来人界，就是因为人族不大懂法术，用高等的幻术就可以迷惑他们。”秀林上神边说边带着他们进了城。
　　城门口的两个侍卫看到秀林上神，对他行了一礼，放他们一行人进去。
　　城墙比她想象中要厚很多，整座城像是一个巨大的堡垒。城墙上方，有两队人马在监视城外城内的情况。
　　秀林上神将粼微和雪浮安顿好，带着婉游进了一座大殿，上面的牌匾写着“众生殿”。
　　空旷的大殿里，有六个尊位，环绕成一圈，中间还有一个特殊的尊位。组成一圈的每个尊位背面都镶嵌着一排宝石，分别为绿、红、黄、白、黑和无色。中间那个特殊的尊位，背面镶嵌着一排七彩宝石。
　　婉游正好奇这些尊位都属于谁，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来了。”
　　婉游连忙回头。
　　来人竟是元虚老者！

　　元虚老者笑眯眯地看了看他们，然后撩了撩衣摆，缓缓坐在中间的尊位上：“年纪大了，站着太累，我就先坐下了。你们两个也坐下吧！”
　　婉游局促地看了看四周的尊位：“老者，这里的尊位我可不敢坐。”
　　元虚老者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敢坐？”
　　婉游不好意思道：“这些尊位应该属于组织里的高人们吧？我怎么能随便坐呢！”
　　元虚老者像是这才反应过来，笑道：“那个红色的座位本来就属于你，放心吧！”
　　秀林上神已经依言坐在了绿色的尊位上，对婉游笑笑：“上神，那个尊位真的是属于您的。”
　　“可是我没进组织啊！”婉游谨慎道。
　　元虚老者笑笑：“这和组织没有什么关系。数万年前……具体多少万年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六界初分之际。那个时候，这六个尊位属于各界的王，我坐的这个尊位也不属于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看到了，这六个尊位等不到它们最初的主人了。我就自作主张，让这六个尊位代表金、木、水、火、土、风。在不久的将来，你会被封为火控主。你本来就该坐在这里。”
　　婉游想了想，这才坐下。
　　“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元虚老者捋了捋雪白的长须，一双沧桑的眼睛似乎在打量她。
　　婉游正色道：“您请说。”
　　“昨日我夜观星象，发现天帝要出关了。”元虚老者神色凝重，“他不满冥族数万年了。眼下冥界内乱，还扯上了人界，让人界洪水泛滥。天帝肯定会出手的。”
　　婉游担忧道：“天帝会怎么出手呢？”
　　她不了解天帝，神冥大战中他出手的时候，她已经变回一颗蛋了。只是后来她从史书上看到，这位天帝手腕强硬，法力超群，以一己之力杀掉了冥族的绝大部分王族，得到了神族与仙族的拥护。原本神界是众古神一起统治，这一战，将本就不多的古神折损得只剩了零星几个。为了震慑冥界，他在战后登基称帝。
　　只是这场大战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刚刚称帝，就转而闭关修炼，将神界一切事务都交给天后娘娘处理。冥界也见机行事，本来只是庶族武官的青剑招兵买马，自称青王，与天后娘娘谈判并达成了不平等协议。此时言预行也自称言王，对协议不表态。逃过一死的王族后代水克淋自称水王，开始积累实力，成为冥族三王之一。
　　“他会灭绝冥族。”
　　元虚老者说得毫不迟疑，吓得婉游寒毛倒竖。秀林上神皱起眉头。
　　元虚老者看了看婉游：“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一个不留。”
　　婉游心里一咯噔：那么，凌天他……
　　元虚老者捋了捋胡须，神色凝重：“不止是冥族。除了神界和仙界，其余四界都会被灭。这是他以前就有的想法。”
　　婉游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为什么要灭四界？”
　　元虚老者眼中似有回忆：“人族是冥族的来源，只要人族存在，死后就必然化为冥族。人族的傲慢自大和自私早就引起了他的不满，只是人族没有法力，做不出太出格的事。妖族和魔族私心膨胀又有法力的助长，早晚会出问题，临渊王就是一个典型。他当初的担心，眼下都一一成真了。”
　　婉游犹豫了一下，试图找到合适的说辞：“毁灭四界需要的力量太大了，天帝他……”
　　“当年神冥大战的时候，他刚结束和仁泽上神的死战，重伤未愈，法力不到以往的一成，就可以杀掉十多万的冥族王族。要不是伤势太重，他也不会登基之后就赶紧闭关养伤。”元虚老者面色沉重，“以我对他的了解，眼下的他灭掉四界并不费力。”
　　婉游目瞪口呆。她回想起史书上的记载，诧异道：“仁泽上神是被他杀掉的？不是说炼法器出了差错，意外身亡的吗？”
　　“史书上的话，你就别当真了。”元虚老者捋了捋胡须，“上古众神的关系也不那么和谐，一直都有分歧。”
　　“没有办法补救吗？”婉游急忙道。
　　“我有个办法，只能找你来帮忙了。”元虚老者说着，将手伸向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