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202、第十八章 脱离险境的姬昌

　　七月，朝歌得消息，纣王再次大败，败北的原因，是西岐的倒戈。消息传回朝歌时，姬昌已被殷商贵胄压入天牢，只等着纣王归来时，杀于军前。
　　因为殷商贵胄出现的过于突然，姜子牙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姬昌。当天夜里，姜子牙潜入朝歌，打算摸进天牢，救走姬昌。
　　谁知天牢机关重重，姜子牙还没找到姬昌，就被天牢守卫发现行踪，他无奈之下，只能先行逃命。
　　原本，他是一个修仙者，就算有几百守卫，他也不至于跑不掉。偏偏也不知道是谁未卜先知，知道劫狱的人，会是一个修仙者，早早做好的了阵法，就等着抓他。
　　姜子牙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差一点没能逃脱，若非妲己出现，救了他一命，他恐怕也和姬昌一样，身陷牢狱。
　　“妲己，这一回，真是托你的福，要不然，我这条老命，恐怕要一命呜呼了。”
　　妲己摇头：“姜子牙，你好歹是元始天尊座下弟子，怎么十几年未见，修为竟是半点也没长进？就你这样，还敢冒然闯天牢，要不是我因为灵宠的缘故，能够感应你的危机，此刻，你还真就要一命呜呼了！”
　　“……”被自家灵宠吐槽至此，姜子牙真是一点还击之力也没有。
　　“你来救姬昌的？”
　　“嗯。”
　　“姬昌被关押在天牢最底层，凭你一个人，救不了。”
　　“妲己，你该知道，姬昌的命，关乎着封神能不能成，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也非要救姬昌出来。”
　　“呵。”妲己冷笑，“姬昌的命很了不得，其余人的命，就不值钱了，对吗？”
　　姜子牙皱眉，因为他听不懂妲己的意思。
　　“怎么了？谁的命不是命了？还是说纣王对你不好？”
　　提到纣王，妲己忽然就笑了，这样的笑容，姜子牙从未在妲己的脸上见过。妲己告诉姜子牙：“不，他很好，对我也好，他是这个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你……该不会是爱上纣王了吧？”
　　“怎么，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而是太出人意料了。妲己，奉命潜伏在纣王身边，迷惑纣王，让他成为一个因为美色而失道的君主。事实上，据姜子牙所知，这一点，妲己做的很好，这几年，纣王确实因为妲己而荒废朝政，做出许多荒唐的事情。
　　“姜子牙，你是修仙者，所以你永远也不会懂得，爱上一个人的心情，是一种怎么样的美妙。我喜欢纣王，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妲己，你恐怕不太懂得，真爱一个人，应该怎么做吧？”
　　“你说什么？”
　　姜子牙叹息：“你不用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是一个修仙者，是不懂人间情爱，可是，我起码知道，你的爱，让纣王变成了一个荒唐的君主，一个被百姓唾弃的君主。你的爱，没有让纣王变得很好，反而让他变得更糟糕。”
　　“哈哈哈……”夜色中，妲己疯狂的大笑起来，笑意里全是姜子牙听不懂的悲怆。“所以，你以为他是因为我吗？”
　　“什么？”
　　“姜子牙，你真可怜。”妲己笑着笑着便泪目了，她含着泪水，对姜子牙说，“不过，比起你，我更加的可怜。”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该走了，朝歌的守卫正在搜捕你，一旦你被搜捕到，我可没能力再救你一次。”
　　“好吧。”
　　“还有，不要再夜探天牢，凭你一个人的能力，是救不了姬昌的。如果你一定要救他，就等一等，等纣王回来了，说不定还能救一救。”
　　姜子牙点头。
　　他知道妲己的意思，等纣王回朝，妲己就会去求纣王，毕竟纣王为了她什么都可以退让，为了博美人一笑，放过姬昌，也未尝不可。

　　几天后的深夜，有人敲响了姜子牙的房门。他睡意朦胧的起身，开门一看，发现门外站在披着夜露的辛。
　　“辛？”
　　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姜子牙担心他受冻，急忙把他扯进来，他的手一沾上辛的手，才觉辛的手，冰的不可思议。
　　请人坐下，姜子牙点燃油灯，再去看辛，发觉他的脸色有些异于寻常的苍白，连鼻尖的气息，也浅淡的令人心疼。
　　“你受伤了？”
　　“战场无眼，难免的事。”
　　“既然受伤了，怎么不在家里养着，大半夜的跑我这里做什么？”
　　“怎么，不欢迎？那我这就回去。”
　　“诶——”姜子牙拦住房门，不让人走。“这人受了伤，气性都变大了。我是心疼你受伤，不是要赶你出门。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我当你不欢迎我。”
　　姜子牙正色：“辛，我这里，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不欢迎你的。你坐好，让我看看你的伤，我虽然不会给人看病，但到底是个修仙者，能给你调理调理气息，也能好的快些。”
　　辛摇头：“不用了，已经有人给我看过了。”
　　“嗯？”姜子牙觉得奇怪，“谁？”
　　辛只笑，没有回答。姜子牙也没有非要一个答案，辛毕竟出生贵胄，家里有些能人，也很正常。
　　“你受了伤，不养着，大晚上来，是不是有急事？”
　　辛点头：“嗯，我听闻，你去劫狱了？”
　　“——”
　　“去救姬昌？”
　　姜子牙叹气：“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我不能知道吗？”
　　“也不是，但劫狱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能不让你知道，就不想让你知道。”
　　“你说的对，劫狱不是好事，尤其是劫朝歌的狱，更是愚蠢至极的事情。你是修仙者不假，可你的修为，并不高深。朝歌天牢的结界，是丞相比干亲设，哪怕是几个修为高深的神仙一起来闯，也未必闯的过。你倒好，为了个姬昌，还真是豁出性命。”
　　姜子牙脸一红，满是尴尬。“那个，我不是不知道吗，再说，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辛瞪了姜子牙一眼，倒是没有继续说。“所以，你是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姬昌？”
　　“嗯，他很重要，比我的命更重要。”
　　辛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去救他？”
　　“嗯。”
　　“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辛起身，往门外去。
　　“且慢，你到底什么意思？”
　　辛的手，已经摸上门，他背对着姜子牙，说：“你想救姬昌，哪怕是丢了性命也要去，我作为你的朋友，不想你丢了性命，那就只能帮你去救。”
　　“辛，不——”
　　“不用拒绝我，姬昌之重，今非昔比，除了我，谁也帮不了你，除非，你想看着他去死。”
　　“可你是纣王的宠臣，如果为我去救姬昌，那纣王知道了，岂不是要杀你？”
　　辛转身，可因为他站的远，房间里的灯光又过于暗沉，姜子牙看不清他的面色。“阿歌，你不是劝过我，希望我能背离纣王，投靠神权吗？”
　　姜子牙惊喜的问：“所以，你想通了？”
　　“嗯，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那，你务必小心。”
　　“放心吧，你也说了，我是纣王宠臣，既是宠臣，进出天牢的权限还是有的。过几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托人送消息给你，你到时候等在王都外，我定然会将姬昌原原本本的送到你的手上。”
　　“那……”
　　姜子牙的话还没有问完，辛已经转身，推门离开了他的家。姜子牙没有追出去，他心里想着，等过了几天，等辛替他救了姬昌，他们就能一起离开朝歌。这该是多么令人期待和兴奋的一件事情！

　　三天后，有人递来一个信息，说是让姜子牙夜半时分，在殷商王都的北门等着，他要救的人，必然会送到。
　　姜子牙准备了车马，天刚黑透，就架着车马往北门去。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将马车隐在草丛里，人背在一棵大树下等待。
　　王都里的打更人敲响夜半锣鼓时，有人开了北门，有两个黑色的人影，从门缝里走出来。他们走的很慢，因为一个人昏迷了，另一人把人背在背上，所以才走的很艰难。
　　姜子牙迅速迎上去，想要接过辛背上的姬昌，但被辛拒绝了。
　　姬昌被放进了草丛里的马车上。
　　“辛，你还好吧？”
　　夜风中，姜子牙顺着风意，闻到了辛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借着月光，他看到辛白的竟乎如雪的面色，他的气息，比三天前更加的微弱。
　　辛摇头，只说：“幸不辱命。”
　　听了这话，姜子牙有些难以形容的难受。“辛，这一番，是我连累你了。你原本受了伤，还没养好，又为了帮我救姬昌，伤上加伤。”
　　“你我是朋友，事关你的安危，我略微受些小罪，并无碍事。姬昌失踪于天牢，朝歌必有异动，你从北门走，走远了再转道往西，应无大碍。”
　　姜子牙拉住辛的手，急问：“你不一起走吗？”
　　辛摇头：“朝歌之中，我尚有事情未做完，如果我跟着你一起走，等于是昭告朝歌，是我放走的姬昌，届时，与我有关的人，或要遭罪，所以，我不能走。”
　　“……可你之前——”
　　“阿歌，我帮你，是出于我的私心，但是，身为纣王的宠臣，我的立场从未改变。”
　　“我不懂，纣王暴虐，不顾百姓，你明知道纣王已经不再是得道明君，为何要死守着愚忠？辛，你并非这样的人！”
　　辛挣脱了姜子牙的手，笑着问：“阿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知道吗？”
　　“……”
　　“我是殷商贵胄，是纣王宠臣，我的命运从出生起，就和纣王绑在一起，他是明君，我便陪他做明君，他要荒唐无道，我便也陪他荒唐无道。”
　　半垂在空中的手，不知为何有些颤抖，姜子牙双手紧扣在一起，意图压制自己的失常，尽管他并不知道，双手为什么要颤抖，一颗心为什么要摇摆。
　　车马启程，姜子牙掀开车窗帘子，回身去望辛，夜色迷离中，他早已看不清他的至交好友，也想不明白，辛最后说出的话。他只是知道，从此以后，他们就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终将背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