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风]伯爵与玫瑰》疏枝小叶

11、银瓶乍破

　　chapter 11
　　早上，因为阿瑟形容可怜，蒙巴顿先生破天荒主动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阿瑟勉强挤出一个笑：“先生，昨晚失眠了，我没睡好。”

　　在蒙巴顿眼里，阿瑟必定是为那位心上人辗转反侧了，他气个仰倒，发誓不再过问阿瑟的事。

　　接着就是，一方越低迷，另一方就越以为他爱那个“莫须有”的姑娘爱得深沉，态度也就越冷淡；而这方越冷淡，那方就越以为他不待见自己，而越低迷。

　　如此循环往复，两人的心结越缠越紧，已是难以解开了。

　　阿瑟脸色越来越差，活力不再，惹得凯尔私下里总对他说些风凉话。

　　而后由于偶然的一个机会，阿瑟总算明白凯尔为什么突然针对他了。

　　纳达·勃朗宁——一个全校闻名的风流公子，此前大言不惭地说要把蒙巴顿的漂亮男仆弄到手，虽然不知他为何没找上门来，不过因着这话，凯尔已经把阿瑟列为头号情敌了。

　　关于凯尔与他主人勃朗宁先生的“佳话”，阿瑟不想了解，反正以后天各一方，难再相见。
　　阿瑟在意的是：蒙巴顿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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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蒙巴顿先生的毕业仪式还有一周的时候，蒙巴顿先生在午休时突然说起回约克郡的事。

　　“我毕业后要回西约克郡的丽珀莱庄园，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心上人一起带走——只要你不是痴心妄想看上哪家小姐；如果你不愿意，我将额外给你一百英镑，作为对主仆情分的回报，你怎么想？”

　　一百英镑！天底下最仁慈的东家也不会有蒙巴顿先生心地一半好。但这一百英镑他注定是得不到了，阿瑟想。

　　“我愿意。”阿瑟说，“但先生听完接下来我说的话还愿不愿意留我，我就不知道了。”

　　蒙巴顿先生为阿瑟无限哀伤的神态心颤，他努力压抑自己想安慰他的冲动，要听听阿瑟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先生，烦请您先背过身去。”

　　阿瑟用上了敬语，蒙巴顿很不习惯，但他想知道阿瑟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他转身背对阿瑟。

　　不用面对蒙巴顿先生的眼睛，阿瑟心里轻松了一些，他太害怕从蒙巴顿先生眼里看到厌恶、鄙夷这样的情绪了。

　　“先生，我之前跟您提起过一位姑娘，我想跟您说说她。”

　　那宽阔的背影动了动。

　　“那位姑娘俊俏、帅气，模样在我心里无人能及；她家世好，府上在约克郡，父亲是位爵士；她心地善良，教我读书认字，对我的缺点百般包容；她还陪我过生日，送我昂贵的生日礼物。”

　　“她是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也是第一个送我生日礼物的人。”

　　说到这儿，阿瑟哽咽了，背影的主人似乎想转过来，阿瑟带着戚戚的哭腔大喊道：“求您了，先生！别转过来！”

　　他继续说：“她给我许多，我却不能给她什么。我身份卑贱，与她是云泥之别，她拿我当弟弟，我却对她存有不合体统、不知好歹的想法。这样的一位好姑娘，您是带不走的。”

　　“既然如此，我要再问问先生，您还愿意留下我吗？”

　　一番话说完，阿瑟泣不成声，在他心里，他已自己给自己宣判了罪大恶极的绞刑。

　　蒙巴顿先生转过身来，阿瑟于泪眼朦胧中见他好像掉了眼泪，震惊得自己倒不哭了。

　　“阿瑟，你说的这位‘姑娘’是我吗？”蒙巴顿先生问道。

　　“不是你，还是谁呢？先生。”阿瑟破罐子破摔，恨蒙巴顿先生明知故问。

　　“阿瑟，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蒙巴顿先生顿住，他胸中有千百处沸腾的铁水要喷薄而出，他却一时词穷，找不出更优美、更婉约的句子来代替那三个字。

　　他一咬牙，上前捧住阿瑟的脸，毫无章法地亲了上去。他们唇齿交融，舔吸得啧啧作响——男孩子在这方面总是可以无师自通，透明的津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顺着下巴滴落到他们各自衣服的前襟。

　　不知过了多久，蒙巴顿搂着阿瑟倒在了被子里，他沿着下巴的边缘吮吸到阿瑟的脖颈处，正要解开衬衫时，阿瑟轻轻推开他，指了指挂钟：“先生，你该走了。”

　　蒙巴顿先生神情中满是不舍：“你懂我的意思吗，阿瑟？我对你正如你对我，我真恨我们错过了这么久。”

　　阿瑟眼里溢满了甜蜜：“先生，你这样一说，不懂我也懂了。”

　　他们又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蒙巴顿先生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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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别前，阿瑟去看望姐姐莫莉，莫莉一个人在家，挺着微凸的肚子。

　　莫莉听阿瑟说这一去可能好久不会回伦敦，非常不舍，她说：“我能嫁给威格姆，不只是运气；你能遇见一个这么好的东家，才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

　　阿瑟知道莫莉前一句指的是什么，莫莉为了留在伦敦圆个“主妇梦”，把自己伪装成本地人威格姆·史密斯的理想妻子人选，她青春貌美，很难不成功。

　　莫莉面带感激，又说：“如果不是你时常给我捎些零钱，威格姆或许还在犹豫要不要娶我呢。他说，你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会自己发达了就不管姐妹死活。老天！好弟弟，最重要的是我怀孕了，他怎么能容忍这个孩子是私生子呢？”

　　她说着笑起来，阿瑟想：史密斯叔叔已经快四十了，他的确很希望有个孩子吧。

　　“我希望她是个女儿，像她舅舅，千万不要像我和他爸爸。”莫莉说，“我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威格姆也说希望是女孩哩。”

　　谈到最后，阿瑟留给莫莉十英镑——几乎是他大半年的积蓄，莫莉眼眶通红：“谢谢你，我的好弟弟，我永远记得你的好。”

　　阿瑟坐在马车上，从窗口看着莫莉，恍惚间回到了当初他跟着史密斯叔叔去哈伦公学的那天，莫莉也是这样一直挥着手。

　　“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如果没有你，我哪有碰见蒙巴顿先生的机会呢？”阿瑟自言自语道。

　　他不认同莫莉说的后一句话，他能留在蒙巴顿先生身边，大概也不只是好运气吧。

　　阿瑟从外面回来时，蒙巴顿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一见他来，立刻热情地拥上来。

　　一番亲密后，他们俩并肩躺在床上说话。

　　“我们离校后，先留在伦敦玩两天，怎么样？”蒙巴顿先生说。

　　阿瑟翻了个身，趴在蒙巴顿身上，用下巴顶他的颈窝：“乐意之致，先生。我们住旅馆吗？”

　　“不，我家在伦敦有幢宅子，平时有位女管家在打理，我们去那儿住两天。”蒙巴顿先生亲亲阿瑟，“我知道你想住旅馆，但在回家的路上，够我们住的哩。”

　　阿瑟兴奋起来：“真的吗先生？真的吗？”

　　“真的。”蒙巴顿先生说，“你这段时间收拾东西是不是太辛苦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我脸色差是因为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是因为先生不理我。”阿瑟微微撅起嘴，委屈道。

　　“好了——”蒙巴顿先生投降，“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我当时可气惨了，恨透了你。”

　　阿瑟的眉眼舒展开来，他真切地感到自己是被爱的。

　　郝斯特先生比蒙巴顿先生先离校，蒙巴顿先生去送他，阿瑟没跟着去，怕平添尴尬。

　　蒙巴顿先生回来以后叹着气说：“克莱尔向我坦承了他给你写过信，他说我有一个未婚妻是不是？”

　　“我没有订婚。”蒙巴顿先生说，“之前父亲有意撮合我与表妹，被我严词拒绝了。你不用担心，阿瑟，我最近几年内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那……以后呢？等你结婚了，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还和现在一样吗？”阿瑟紧张地追问道。

　　“我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讨厌小孩。”蒙巴顿先生恳切地说，“你相信我吗阿瑟？我会找一个最适合的结婚人选，而她绝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阿瑟看着蒙巴顿先生真诚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紧紧抱住了他。

　　阿瑟心想：我既然已经得到了这株玫瑰，别人就休想从我手中夺走他。

　　这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过后，蒙巴顿和阿瑟彼此之间更为契合、亲近。

　　他们俩在伦敦那栋漂亮精致的老房子里住了两天，白天去伦敦街上逛街，去公园散步，晚上阿瑟就会偷偷溜进蒙巴顿先生的卧室里。

　　蒙巴顿先生作为传统的正派绅士，完全招架不住，只能任由他迷人的男孩为所欲为，他心甘情愿享受这甜蜜的折磨。

　　留在伦敦的最后一段回忆是快活无比的，尽管前路还有许多可以预想的坎坷困难，阿瑟的心却是百毒不侵了，他远远比他看上去坚毅强韧。

　　行路开始启程，阿瑟靠在蒙巴顿先生的肩膀上昏昏欲睡，他回忆起他和蒙巴顿先生的初见，感叹际遇的奇妙。

　　再见，伦敦。
　　【伦敦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