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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反转巴黎 ...

  •   现代无异能背景

      画家宰×作家陀

      惊天ooc和个人表达

      四月的一个上午,二十岁的太宰治经过一家书店,他刚度完放纵的前夜,看见书店的橱窗上印着有关俄罗斯新锐作家的宣传海报。仔细一看,哎呦,那不是费奥多尔吗。十八岁那年太宰治离家出走,不知道从哪里萌生了学画画的念头,也许是从那幅吓哭爱丽丝的自画像中。总之,为了艺术,他一路从横滨跑到了巴黎,让他的监护人森鸥外一顿好找。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可要知道太宰一向如此,他想做到的事情总有办法完成。而会被寻回,不如说也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但人生总有意外,在巴黎遇到费奥多尔大概可以算是极少的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可它偏偏发生了,只能说有魔鬼从中作梗。不然这无法解释,为什么是那个时候?为什么在巴黎?为什么是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那时候名义上是个在巴黎采风的作家,看起来是个高贵的知识分子,实际上他穷到靠给人做导游为生。太宰心想到了巴黎需要一个向导也好游览一番,为了省钱好巧不巧就找上了费奥多尔。一个烂俗的爱情故事的开头,在烂俗的巴黎街头,不是吗?太宰说,他是为了艺术而来,他说自己必须画画,好像溺水的人必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费奥多尔在心里嘲讽道,真是放狗屁,谁去演月亮与六便士也轮不到他太宰治。这个男人绝计不会为艺术献身,不如说他不会为任何东西献身的,他只会一味地追求着死亡与毁灭。但费奥多尔仍端着职业微笑说:“好的,我明白了。”

      于是第一天他领着太宰去了埃菲尔铁塔,他们又走过凯旋门,去无名战士墓碑前献花,共和国的象征玛丽安娜静静的看着他们。费奥多尔正打算带太宰离开,太宰治却突然说道:“我们不上去的吗?”

      费奥多尔尴尬的微笑道:“上去是要收费的,我们先前说好了,如果你要去的话,这游费不包括在导游费里。”太宰治执意要上去,于是他们买了票,沿着273级石梯登上了凯旋门的拱门上。并列着向上走去的时候,太宰治望着身边的费奥多尔总觉得奇奇怪怪。他们来到上面的小型历史博物馆,费奥多尔敬业的讲起了凯旋门的历史,他说这门是拿破仑为了纪念奥斯特里茨战役的胜利而建造,他打败了第三次反法同盟,维护了法国大革命的成果。他说自由与此门共存。太宰认真的听着,末了他眨着好奇的眼睛问:“可拿破仑那个时候不是已经称帝了吗?”可不是嘛,气得人家贝多芬把题给他的交响曲改成了为纪念一个的伟大人物所作,可见在贝多芬心里他是已经死了的。太宰成功地看见自己的小导游完美的笑容有一丝僵硬。

      接下来几天他们去了卢浮宫、歌剧院、圣母院,太宰治直叹气说他只看到了无数的人类穿梭其中,还不如第18区的红磨坊能给他带来灵感。费奥多尔说:“那行,明天我们去塞纳河左岸吧。”太宰心想这地方大概会和艺术密切相关的吧。巴黎如今在他心中分裂开,一个是浮华的时尚之都,游人如织,现代摩登,在文艺作品里早已是烂俗了的;另一个是精神意义上的,是艺术的真正的巴黎,一场盛宴,一座光明之城。

      他们去了左岸的花神咖啡馆,可太宰万万没想到进去了之后什么也没有。没有艺术家在那里写作、讨论、争辩抑或静坐,只有一群人类,坐在他旁边拿着本波德莱尔的《巴黎的忧郁》的年轻人也是个游客。太宰顿时感到一阵恶心,他来干什么?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为了鞭尸吗?他于是生气的质问费奥多尔为什么欺骗自己。费奥多尔看上去很惊讶,他大概以为这些足够糊弄太宰了。

      “好吧,”费奥多尔无奈的说道。“这不能怪我,塞纳河左岸如今地价上涨的厉害,艺术家们早都向别的区流转走了。”

      “巴黎之死。”太宰苍白着脸说道,这里曾经满是法国的存在主义者,现在则满是游客,只不过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有关存在的书籍。

      回旅馆的路上他们俩相顾无言,费奥多尔大概是害怕太宰不付他导游费,开始没话找话说。他说,想当初希特勒派他的手下肖尔铁茨实施焦土战术,把巴黎变成一座废墟,可震撼于她的美,习惯于这么做的肖尔铁茨背叛了元首的命令。

      “我倒情愿她被毁坏,就像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惹得现在无数人为之魂牵梦绕,也总好过现在。”太宰闷声答道。当天夜里,费奥多尔便在太宰的旅馆留了宿。

      费奥多尔醒来的时候太宰治已经不见了,他等了一会儿看见太宰兴冲冲的进来,太宰说他刚刚出去看到游行了。女权主义者以紫色为象征,她们在共和国广场遇上“黄马甲”,黄马甲们是反对燃油税的市民们所组成,他们彼此之间以口号致敬意,惺惺相惜。甚至还有数名女子走上香榭丽舍大街,扮成玛丽安娜,上身只穿红色帽衫,在胸前涂抹银漆,坦然裸露胸脯,神色庄严,静静地站立在警察面前。“真是浪漫啊,不愧是巴黎。”太宰说。

      “他们创造玛丽安娜,他们毁害玛丽安娜。”费奥多尔平淡地回应道。后来果然如费奥多尔所料,黄马甲运动中那座位于凯旋门的玛丽安娜雕像遭到严重破坏,左边的脸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黑洞,就是几天前他们去献花时看的那一座。

      “他们在何处?美在何处?”太宰治问道。而后他又自答道:“可是除了太阳,一切都业已消沉。”

      “拜伦的《哀希腊》?别念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费奥多尔带着太宰治去了拉雪兹公墓,他们去看了巴黎公社就义墙,穿梭在绿色的墓园。那边埋的是欧仁、肖邦、比才和邓肯,这头有德拉克洛瓦、圣西门、莫里哀、巴尔扎克和普罗斯特。太宰治在阿伯拉和爱洛伊斯的墓前沉默良久,费奥多尔尽心的讲诉着他们的爱情故事。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和费奥多尔一起死在这墓前。

      美丽的人啊,你可愿意和我共赴黄泉?他想问,说出口的却是“去他妈的见鬼的爱情。”

      在路过王尔德的墓地的时候,刚好有位女士正打算用她的红唇亲吻着他的墓碑,可她却非常不幸的发现,大概是因为亲吻的人过多不便于清理吧,墓地的员工在墓碑前树了一块玻璃,太宰看着那位女士只好无奈的吻上那块玻璃。

      “唉,王尔德真是好福气,”太宰嫉妒道。“假如我死了,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就好了。你说我要不要去吻吻他?”

      吻他?别开玩笑了,且不说太宰自称从不亲吻男人,何况连他们俩都还没有吻过呢。留宿的那天,太宰确实亲了他,但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两只野兽的撕咬、发泄,以及一场情事要开始的前兆罢了。费奥多尔打心眼里不愿意将那称为亲吻。

      “有人说斯芬克斯像表现了他一生在荣耀与耻辱之间徘徊……”费奥多尔仍在敬业地解说着。

      “费佳,你听我说嘛!假如我死了,会有人那样对我吗?”

      “我想大概是不会的,太宰君。”费奥多尔回答道。“毕竟您这一生全是可耻之事。”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太宰治于是也笑:“哦,是吗?那敢问尊敬的作家先生,既然如此您为什么选择在我身下俯首呢?”

      费奥多尔不说话,太宰治于是不断的追问道:“为什么呢?我亲爱的费佳,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和你可不一样,”费奥多尔说。“我是爱着所有一切的。”

      “你在避重就轻,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算了,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无论我们的灵魂是由什么做的,你的和我的是完全一样的,我们同样的堕落呀。”

      “《呼啸山庄》不适合我们,太宰君,”费奥多尔神色如常,他说:“你我都知道我们不会像凯瑟琳一样后悔。”

      那天本该是最后一天,费奥多尔送太宰治回旅馆,他们本该就此别过。但是太宰说:“还有一个地方呀,费佳,”确实还有一个地方他们没去过,全巴黎唯一一个费奥多尔没有带他去过的地点。“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先贤祠?不行,我们再加一天。”

      “真遗憾,太宰君,我从不带人去先贤祠。”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不把钱给你。”

      “那我宁可不要。”

      太宰治来了兴趣,他以为费奥多尔不会这样才对。“真奇怪。怎么?您是自己不敢去吗?要我说也没什么,连卢梭这种人都能在里面占有一席之地,我要是去了我肯定要朝他吐口水。”

      “是不配去,太宰君。”费奥多尔终于承认道。“再说,卢梭虽然品行不端,但他的思想确实称得上伟大。”

      “是吗?那假如我在死之前也写一本《忏悔录》,你会原谅我所有的罪吗?”

      见鬼,这个日本人如此难缠。“您忘了,您是不信神的,又何来忏悔。”这回答如此漏洞百出,好在太宰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将钱给了他。

      费奥多尔于是就回了家,两人也没怎么交际。可之后太宰却有天打电话给他,让他来保释自己。原来太宰跟着一群呼吁平等对待的非法移民一起占领了先贤祠,成功的被逮捕。

      “他们欺骗我!先贤们骗人。”太宰气呼呼的说。“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里画画!”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真是好脾气,不然早晚得被太宰治给气死。他将太宰带出警察局,自认为仁至义尽。太宰却缠着他,说自己无处可去,死皮赖脸地跟去了费奥多尔的住处。

      “承受人生的唯一方式是沉迷于艺术,如同无休止的纵欲。你就收留我吧,费佳。”

      费奥多尔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说:“你下定决心了?”难得遇见一个和自己同样的存在,他自然也是希望太宰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的,于是他们同居了。

      太宰后来无数次的回想这段记忆,他想费奥多尔也许是尝试过向他伸出手的。比如说有时候,他画不下去了,冲费奥多尔不停喃喃道:“人人都是包法利,费佳,我也不例外。”

      “怎么了吗?”

      “她很想去巴黎,她也很想死。”

      “可你已经在巴黎了呀,太宰君。”说完费奥多尔还向太宰安抚笑了一下,于是太宰就静下来。

      他对费奥多尔说:“你属于我,巴黎属于我。”然后继续拿起画笔画画。

      直到有一天,又是一通电话打来。那时候费奥多尔正在写作,太宰治自告奋勇的帮他去带人游览圣母院。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是太宰的话传来,他说:“你快出来呀,费佳,快出来呀!”他的声音听起来带有一丝癫狂,费奥多尔赶紧去了圣母院,在半路上他已经明白了原因,那冲天的火光老远都能看见。

      电影《爱在日落黄昏时》曾问道:“你相信巴黎圣母院有一天会消失吗?”费奥多尔是不信的,可这一切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与真实。

      费奥多尔到的时候,那个游客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下太宰治一个人半跪半趴的在那里,肩膀抽搐着。在他身边,成百上千的法国人,他们跪在那里,嘴里还念着赞美诗。太宰治看上去倒也不突兀,周围的人大概以为这个男人在哭泣吧,可费奥多尔清楚太宰多半是笑成了这样。果然,察觉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太宰治抬头,带着疯狂的笑容,红光映在他的鸢色眼睛里,像有鬼火在燃烧。他说:“哈哈哈哈哈,你看见了吗?费佳。”

      费奥多尔心想自己又没瞎,可当务之急是带太宰离开这里,他生怕对方会做出些什么来。“你要是想要我们俩被愤怒的法国人当街打死,你就继续笑。”他连忙拽起了太宰就要回家,没想到太宰也不反抗,他以为对方会坚持要看圣母院烧成灰烬呢。周围已经有人对他们怒目而视了,费奥多尔只好对他们说抱歉,他的这个朋友是个艺术家,大概是伤心极了才会这样。

      在路上太宰还算安静,不然费奥多尔也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毕竟他自己心里也很烦。他一向以为美能拯救世界,追求永恒,可永恒如今在他面前化成了灰烬。回家的路上,他看见商店的电视上正直播着救火,透过橱窗法国总统含着热泪说:“我们的历史正在燃烧,此时此刻我很痛心,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小部分被大火烧掉了……”确实,永恒轰然倒塌,费奥多尔感觉自己也有一部分永远的失去了。

      进了房屋之后,太宰治兴致勃勃的开始给费奥多尔描绘自己的所见所闻。他说,费佳呀费佳,你知道吗?大约是18点50分左右着的火,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震惊极了,一些人流着眼泪,更多的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你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开始祈祷了。费奥多尔不理他,于是太宰治像个智障儿童一样自言自语起来。

      “巴黎烧了吗?——就是现在,巴黎烧了吗?”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五日午时,元首这样问他的下属,那时候巴黎没有烧。

      今天太宰治也这样问道,他不断地自言自语道:“巴黎烧了吗?巴黎烧了吗?——巴黎烧了呀!”

      “费佳费佳,你看呀,巴黎烧了啊!”

      “不想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还是会离你而去。人们渴求一切存在价值的东西,从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失去的一天,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去追求的东西,一个都不存在。”

      大火整整燃烧了一天一夜,屋顶被烧掉三分之二,尖塔也在半空中折毁,勒杜克的尖塔。

      后来,太宰总算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比蒙娜丽莎更美的是燃烧中的蒙娜丽莎,总之他下定决心要画一幅燃烧中的圣母院。

      “我已经想好构图了,费佳,就叫它《燃烧的巴黎》,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啊,自然是很好的。”费奥多尔没有灵魂的回答道。

      可是后来呢?太宰治对费奥多尔说:“我画不出来!费佳,我画不出我想要的东西。我天生如此啊,我画不出来呀!”

      怎么可能?分明是你不想画,可是费奥多尔也很累了,他懒的管太宰治,也不想管他。于是他沉默,也许是从这沉默里悟出点什么,太宰开始冷笑起来,将自己的画扔到地上,他在房屋里踱来踱去,把画纸扔的到处都是,完成的、未完成的、干净的、用过了的。作画,太宰想,看啊,费奥多尔他又这么高傲,真是让人厌恶,哎呀呀,不如在他的身上作画吧。他们在他的那些画上做起了爱。

      费奥多尔的肌肤雪白,太宰一时竟分不清什么才是真正的画纸,用力呀,用力,让他染上自己的色彩,费奥多尔也不反抗,就任由太宰糟蹋自己。喘息是玫瑰色的,眼角是殷红的,亲吻是铁锈色的,勒痕是蓝紫的。

      紫色?太宰一怔,他顶喜欢费奥多尔的那双紫眼睛,像水晶一样剔透。

      紫色,尊贵的颜色,恶魔的颜色,权力的颜色,伤痕的颜色,那是费奥多尔的颜色。

      他是多么、多么想要占领身下人的灵魂呀,让他染上自己的颜色,可这终究是不可得。

      一场情事毕了,太宰轻轻的吻上了费奥多尔的额头,假如对方还能思考的话,那么他应该能意识到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吻,可惜的是费奥多尔如今精疲力尽。

      “你要去哪儿?”他下意识地问太宰。

      “中央菜市场。”太宰回答。

      如果在平时,费奥多尔一定能听出来对方在表达什么,并且讥讽的回应说:中央菜市场?那都是第二帝国的故事了。

      但他只是回答道 :“哦,我知道了。”

      二十岁的太宰治所不知道的是,如今费奥多尔半夜里写作的时候,书籍付梓的时候,有人为他营造可疑名望的时候,总能听到歌声,那是往日的幽灵爬上来在唱歌,在他的神经上不停地唱着:“巴黎烧了呀,巴黎烧了呀!”

      也许他能猜的到,也许猜不到。不过现在看来是永远也没有机会了的,因为在那个四月的薄雾冥冥的早上,太宰治在书店内徘徊良久,他拿起一本费奥多尔的书放在手心,轻轻地吻上了封面,可最终没有打开反而空手出去,从河边一跃而下。

      “这不能怪我呀,费佳。”太宰对着平静的河面说。“你知道的,我天生如此。”

      在水流淹没他的生命的最后一秒,他想到,费佳呀费佳,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选择巴黎,我选择去死。

      —————————————————————

      中央菜市场来自左拉《巴黎的肚子》,在里面隐喻人生十字路口、迷宫、食色还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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