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燕山》维奥

17、桃花阁

　　当夜小茶回到鸿宅，关好房门，脑袋里还是燕平山脸上的笑意。他和小茶想的不太一样，似乎并不是一个啥也不会的纨绔公子哥儿。只是她想不明白，燕平山到底为什么要帮她，也不明白他图什么？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想通，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日，阿道又遣了人来送她地契，她仔细一看，原是主街与白沙街交汇处的那栋阁楼，不仅位于闹市区，还北临百泉水，风光也是宜人。小茶对阿道办的这事儿，甚是满意。

　　等她带着地契来到楼里，已经有嫫嫫在内打扫卫生，等在那儿的人不是阿道，居然又是燕平山。小茶上前行了礼，才道：“此处原来是燕公子选的，果然独具慧眼。”

　　燕平山凝神看着她，小茶有些不自在，但并没回避他的目光，燕平山又道：“听阿道说你需要一些歌姬，待我安排好了，便给你送来。”

　　“麻烦燕公子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帮朋友忙一点也不麻烦。”燕平山的桃花眼里带着一丝狡黠。

　　“那就欢迎燕公子以后随时来看戏。”小茶不想继续和他调笑。

　　“你准备取个什么名字？”燕平山问她。

　　“在我们那儿城外，每到惊蛰后，桃花开满山，花开绚烂，美艳无比。我想叫这楼做桃花阁。”小茶看着嫫嫫们忙上忙下，随口答道。

　　“我听说中原的人，都喜欢高洁的梅花或是兰花，再不济也是牡丹，你却喜欢桃花这样的艳俗之物？”燕平山调笑道。

　　小茶反驳他：“艳俗之物怎么了？我就喜欢桃花，花开山野，恣肆烂漫。喜欢是平等的，只要它能带给我们快乐就好。”

　　燕平山微微一笑：“说得好，喜欢是平等的，你喜爱桃花，正巧我也喜爱。我府上刚刚移植来几株江南的千叶桃，你可喜欢？我找人送来桃花阁。”

　　可小茶不想再接受他的好处了，忙摆手说：“不用了，桃树移植到北方，需要更细心的照料，我之后怕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还是种在你府上为好。”

　　燕平山盯了小茶一眼，没有说话，可小茶平白还是感到了一阵紧张，不过很快，她被楼里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没再管他了。

　　燕平山帮她选的这处阁楼，现在要改名叫桃花阁了，有三层高，虽没有浣花楼的气派，但是作为戏楼是完全够了，比起汴京城的那些瓦舍，也精美了很多。小茶准备把一楼设做舞台，环绕着舞台大概可以设十几桌的桌席，后头还可以设置些坐席，而二楼可以做包房，三楼便是歌女们歇息的地方。

　　她仔细的观察了一圈下楼来，发现燕平山居然还在，便问：“燕公子，你今日不用当差吗？怎么还在这？”

　　燕平山一本正经的回答：“我那差事，心情好了便多去几天，不想去的时候就不去。全凭我喜好。”

　　小茶内心又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见到把朝三暮四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燕平山见小茶没搭话，便又说：“小茶姑娘，看在我尽心尽力帮你的份上，可愿与我共用午膳？”

　　小茶说：“好呀，我请你吃！你想吃什么？”

　　燕平山招手，小茶只得跟了上去。他带着小茶在曲折的巷子里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一处小院前，奇怪的是，这小院子并无招牌。

　　燕平山敲了敲门，一个老汉精神矍铄的来开门，一见是燕平山，便换上了中原话：“今日燕公子想吃什么？”

　　燕平山这才面向小茶说道：“这位齐伯烧的一手中原好菜，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小茶深深的看了一眼燕平山：“你可什么犄角旮旯的店儿都知道呀。”

　　“我自小在幽州城长大，平日里无事便喜欢在街坊里闲逛。城内但凡有有趣的事情，自是不会放过。”燕平山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回答。

　　小茶调侃他道：“宁愿老死花柳间，不愿卑躬车马前。”

　　燕平山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点头：“正是如此。”

　　小茶找齐伯点了葱拌白菜，五味杏酪鹅和紫苏虾，她还不怀遗憾的感叹：“要是这时候在江南，就正是食湖蟹的时候，蟹黄肥美，蟹肉鲜嫩，用来拌面最是美味。”

　　燕平山淡淡的笑着，小茶见他并不如阿道说得那般不好相与，便小心翼翼的问道：“燕公子，你在家排行第二，那你哥哥是否也如你这般，喜欢寻欢作乐？”

　　燕平山收起了笑容，他看向小茶的眼睛，小茶突然又感到了一阵紧张，就如同早前在楼里自己拒绝他那会一样。他慢悠悠的开口：“你没有听说吗？我的哥哥在我很小时的时候，便和我的母亲一同被送往上京，连我几乎都未见过他，所以他也不知他在上京是否也爱寻欢作乐，不过我猜是不会的。”

　　被送到上京去，多半是去做质子，小茶有些后悔，忙说：“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燕平山摇摇头：“无事，左右我也不记得他了。”

　　齐伯把菜上来，小茶一看，果然和在中原吃的品相一致，再尝尝，味道竟也相差无几。“太神奇了，没想到在幽州还能吃上这么正宗的中原菜。”

　　齐伯呵呵的笑着：“我们家祖籍琅琊，祖上可是为中原的皇帝做过菜肴，后来才随燕公子的先祖一同来到幽州。”

　　小茶没想到齐伯和燕府居然还有这等渊源，但是关于燕家的事情，她暂时也不敢多问了，她看得出来，燕平山并不想多谈。也许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可以一同寻欢的伙伴，可以一起听琴，赏风景，但一旦涉及到他的家族，那就是底线。

　　两人有些沉默的吃饭，燕平山很细心，他把鹅肉最鲜美的部分都留给了小茶，而肥厚的鹅肉皮都挑来自己吃，看得出来是时常陪同女子吃饭。小茶没有点破，心里却稍稍有一些不舒服。燕平山倒是神色如常，又和她聊起了一些中原的见闻。

　　小茶没想到，他居然去过中原那么多地方，比之她自己，只多不少。而对于中原的风土民情，他也都十分了解。

　　最后，这顿饭终究还是没让小茶去付钱。当小茶有表示想去付钱时，被燕平山拦了下来，他调笑着说：“若是日后传出去我要女子请我吃饭，可要我在幽州城的脸往哪搁儿。”

　　等走在大街上，小茶想着要去古董铺找下承宇，正准备和燕平山告辞，竟看到承宇的背影出现在街角处，便忙说：“我看到了一个朋友，先走了，燕公子，下次再见！”匆忙行了礼，也没给燕平山反应的机会，她就冲到街对面去了。

　　燕平山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淡淡的微笑一直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