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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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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遇知今晚在曹聪府上吃的晚饭。席间他想起李栖英昨日到过他的米行交货,怕他已经回去了,忙叫了手下的仆从去他平时住的客栈寻人,寻到了就让李栖英到他宅子里稍作等候。
曹聪这边也是事务繁忙。饭毕,陆遇知请辞的时候他也没多做挽留。陆遇知这边怕李栖英在家等急了,也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往回赶,可等他到的时候还是过了辰时,李栖英已经在他府上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陆遇知赶紧命人准备了些茶点放在会客室里,他跟李栖英两人闲话家常了几句之后就直奔主题,“李镖头,劳烦您回去后再给我押两千石贡米回,买米的银子我再向您托个镖,您把这些钱押送过去,再将米带回。”
“可以,不过......”李栖英看了一眼陆遇知,见他今日虽满面红光,却在眉间隐隐藏了一丝焦虑。
“不过什么?”陆遇知忙问。他觉得今日走运,不到年关,两笔大帐却已经结了个大概,张兰山那边米一拖走,剩余的钱应该也会全部到位,就是他的这批贡米要的急,现在这事儿办不办得成全都得倚靠李栖英。他提了十二分精神想听听这李栖英“不过”的后面还有些什么要求。
“不过,陆掌柜这回须得派个靠谱的人跟在一起,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事儿了。”李栖英道。
陆遇知连忙点头,想起上一次让他带钱去带货回的事。当时他的远房表弟在账房当学徒,陆遇知觉得那少年学得不错,便派了他跟随镖行去办理米粮买卖的事宜,谁知这年轻人以为自己是雇主家派去的,便仗势欺人,常常口出不逊,最终与镖局的人发生口角,给李栖英赶了回来。
陆遇知实际上是可以换别家镖局的,或是别的镖师的,但这李栖英却是南陈第一镖局的开山元老,以前张家的老太爷给先帝打江山的时候,他就在押送粮草,如今他手头上的镖队延用的依旧是军营里的那一套规矩,可谓是纪律严明,绝无仅有,最关键还是时效够快。
“这次的贡米要的急,十天就得到,辛苦李镖头跟兄弟们了……”陆遇知说着又想起来什么,奇怪道:“听说这张兰山张公子与你家总镖头是兄弟?”
李栖英笑道:“是啊,我们总镖头是他大哥,张兰山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个哥哥现在在淮州禄山掌管民兵营。”
陆遇知听完更是不解道:“那他为何不叫你们直接从浔阳运米至淮州呢?”
李栖英皱了皱眉头,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搓了一把脸颊道:“因为我家老爷子管得严,他家兄弟几个在外做事都是各凭本事,暗地里相互扶持都不被允许,所以三人虽然从事的职业不一,却也都能在各自的领域里独当一面。几人平时做事互不干涉,偶尔帮忙的时候也是走的一般人的渠道,并不会因为是兄弟就格外照顾。”
陆遇知恍然大悟,觉着这张家老爷子教育孩子还真是有一手,虽说是不近人情了些,但几个儿子都出类拔萃,心下暗暗佩服。他恍了一会儿,又觉哪里不对,继而又问:“那直接拿货不是便宜一些?为何还要从我这里中转 ?”
李栖英饮了口茶,意味深长道:“估计你这里更便宜......”
陆遇知想起之前张兰山买米的时候把那价格压的,估计那个价,现在整个南陈也就他能同意了……不由得感叹张家人果真个个都是狠角色。
等送走了李栖英,陆遇知又把曹聪家的账目清算了一遍,发现他给的钱多出来了好多,心中越发觉得不安,赶忙又去安排人明日送新到的贡米到曹府,再把曹聪让自己帮忙托运的米都带回来,还要去请鲁林鲁镖头来把这烫手山芋运走。陆遇知累了一天安排完这些只觉得头晕眼花,体力不支,心下气恼自己没个像淮州张氏三子一样的儿子,能给自己分忧解难。
***
江藺在房中就着蜡烛的微光看书,半个时辰过去了,一页也没有翻动。祈广予他们一行人已经走了一天,也不知后面的行动会不会顺利,江藺有些心慌意乱。
这些年眼看国舅曹晋的势力越来越大,整个朝野中半数的人已经成了他的党羽,自己却对扭转此种局面有心无力。朝堂上亦常常与他们政见不合,闹得十分不欢,若不是皇帝倚重他,怕是早就得告老还乡,回家种田了。如今,好不容易觅得良机,终于可以重伤曹晋,江藺决定放手一搏,可告假离朝这么些天了,事情还没有任何进展,不由得有些焦躁。
“老师,”他带来的门生看他眼神放空了好久,忍不住说道:“您可要去休息吗?”
“......”江藺抬了头望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老师......”门生有些担心,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遍。
少顷,江藺才摇了摇头,缓缓道:“不了,李林,廖编修那边怎么样?”
“还没有动静。”李林道。
“哦……”江藺深吸一口气。
忽然,楼下马蹄声响动,很快门口便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先生。”有人低声叫道。
是廖越吟。李林赶紧去给他开门。廖越吟今日披了件黑色的羊绒斗篷,蒋临渊也是一身黑跟在他身后。江藺连忙起身去迎接,却见他二人面上皆带了焦灼之色,忙问道:“可是事情有变?”
廖越吟脱下斗篷,稳了稳气息道:“祈广予他们还未传信回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先前的住所已经给人盯上了,估计很快便会追踪到此处,先生还是按照计划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吧。”
院中传来两声猫头鹰鸣叫。“已经近了,先生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廖越吟匆匆给江藺套上自己的黑衣斗篷,扭头对蒋临渊道:“蒋伯,先生交予你了,你带先他回京,到了京师祈广予自会来接应。您可与二位公子一起回来。我到时再与你会合。”
江藺忙对廖越吟嘱咐道:“曹晋阴险,你可要万般小心才是。”
“嗯,先生放心,大事未成,学生我必会惜命。”廖越吟说完又向江藺跪拜磕头,道:“先生先走。越吟处理完这边的事便会回京。”
院中猫头鹰鸣叫急促,蒋临渊与江藺推门出去。屋内两个门生望着廖越吟不知所措,廖越吟走到房内掀翻了茶几,那一桌的杯盘落地,摔了个零零散散,店中的小二忙跑上来查看,忽闻院中有人惊呼失火,又见院中住店之人个个手忙脚乱往屋外赶,挨挨挤挤的堵在楼梯口,上下不得。
廖越吟走到窗口,推开一条缝隙朝外望去,只见后院里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他合紧了窗,回头看了那两个瑟瑟发抖的门生一眼,沉声道:“李林,陈洛生,收拾东西,我们也要走了。”
***
姜蕴还在案前写奏折,遇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起先他还思前想后不知道要不要跟曹晋正面交锋,可昨晚江藺回来了。姜蕴乔装打扮了一番,趁着夜色去太傅府见他。两人分明只是数日未见,却都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姜蕴见自己的恩师面容憔悴,头发已由灰白变为全白,分别月余却仿佛像是分别数年的样子,想到往日里江藺对他甚为照顾,自己却是为了自保,常有疏远之意,心中不免愧疚,跪地行礼之后,居然涕泪交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江藺见他突然泪流不止,心想这事儿差不多是成了,忙去搀扶他起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发现他眼窝凹陷,一副萎靡颓唐的样子,估计这几天也是过得提心吊胆。忙道:“你的事,我听廖编修的侍从说了,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妥?”
“并无不妥。学生只是感叹先生待我如亲生,我这些年有负先生,心中懊悔。”姜蕴哽咽道。
“唉……”江藺拉了他的一只手说:“你聪慧,还念着旧情,朝堂无父子,这些年没有与国舅一伙儿沆瀣一气,我已是甚为感动。其他,无需多言,皆是身不由己。”
姜蕴用另一只手提了衣角拭泪道:“多谢恩师能够体谅学生!”说完,又准备去跪地行礼。
“无需多礼!”江藺忙拉了他道。
姜蕴环顾四周没见廖越吟,便道:“听闻廖编修与先生一道去的衢州,今日怎不见他在您身边,是回去了吗?”
江藺望了一眼姜蕴,忽然吞声忍泪,“此次衢州之行我们二人屡次遭遇歹人袭击。眼看刚有点眉目,便又有人冲出来追杀,不得已之下我派祈广予将查到的信息先带回来给你。廖编修他与我走散,我带去的两门生也是生死不明。我自己呢,若不是运气好给一江湖人士救下,估计早已横尸荒野了。”
姜蕴闻言抬眼去看,果然在他身后看见一身黑衣,精神矍铄的蒋临渊。蒋临渊见姜蕴看他忙上前去行礼道:“小人苏清和,参见尚书大人!”
姜蕴赶紧回礼谢过了蒋临渊。几人又在一起把这一段的见闻细细地讲了一遍,姜蕴听闻自己跟恩师都差点险遭不测,对曹晋更是愤恨,回家便把那一条条的罪状罗列出来,仔细看了一番。
“不可一次性全交上去。”他想,“罪状过多反而有诽谤诋毁之意,得一步一步来,先除曹聪,把他拉拢人心的银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