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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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王柏青书房。
柳苍宇虽然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没节操，但他对美人向来很有耐心。所以他把反派死于话多的千种套路抛诸脑后，非要逮着沈江循循善诱说大局。
诸如：此事牵扯甚广，若公布于众，影响的不是王家一门，而是整个武林，千万世家名门。
又如：谁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养儿缘屋栋？世家子弟比不上先辈的大有人在，为了维持住那一层抹不开的面子，多少人做过与王家同样的事？
不过是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罢了。
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句：你这小辈，太不懂事。
沈江听得窝火，心说你个老头子又不是我老子，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
他不懂事，也不愿当个柳苍宇口中“懂事”的小辈。他就想当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当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而柳苍宇所鼓吹的“懂事”，与他的梦想背道而驰。
沈江转念一想，灵机一动地怼了回去，用剑。
他边出手边回嘴：“我怎么不懂事了？我懂得我们沈柳两家世代恩怨，我见了你就该打，这就是我们沈家的懂事。”
王柏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在书房里交起手来。
他原以为自己搬出柳苍宇，铁定能震住年纪轻轻的沈江。
哪里知道沈江是个目无尊长又不知死活的，当真要与武林前辈柳苍宇拼个高地。
真是像极了某个拒绝了他王家战帖的嚣张小辈。
对，他想的就是柳无端。
……
巧的是，柳无端追着逃往王府的柳轻絮，也来到了附近。
要说柳轻絮为人，倒也干脆利落。当他意识到柳无端如今神医在手，牵扯进了王家的事，又掌握了他幕后操纵的证据，他当机立断在“替友报仇灭了王家”还是“不抛弃不放弃继续捞废物弟弟”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放弃了与柳无端的打斗，跑了。
反正再打下去也是白费力气。他仰仗自己过人爆发力才堪堪打平手，再继续纠缠必败无疑。何况，瞧柳无端那副从容的模样，八成未尽全力。
可气人。
被气着的柳轻絮与气人的柳无端同时潜伏在暗处，观察着书房内的一举一动。
两人目睹沈江大胆出手，一人惊诧，一人……
已经飞身而出。
柳苍宇：“！”
柳无端横插一杠，沈江毫不迟疑地侧身错开位置，留下柳苍宇猝不及防抗下强劲一刀，踉跄退后三步。
柳苍宇握着手中震颤不已的剑柄，不可置信地盯着配合默契的二人。
这其中一人，是他的亲生骨肉柳无端。
他那个从来独来独往，对他人、对自己都漠不关心的儿子，也肯与人联手？而且还是主动出的手？
他混迹花丛几十年的丰富阅历，头一次被撼动出了缺口。
他难以置信地想：难道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无稽之谈，竟然是真的？自己的儿子，遗传了自己美貌与血脉的亲儿子，当真被别人家的……儿子，给勾了魂？
柳苍宇：“……”
柳苍宇又惊又骇，但姜还是老的辣，他毫不费力地调整好心态，当场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从容姿态，以长辈的语气训斥道：
“无端，我让你好好练右手剑，你啊不听，非要练刀……简直胡闹。”
让你练右手，你非要练左手。
让你用剑，你非要用刀。
你看看，这不练得人都给练歪了吗！
柳无端：“……”
他被柳苍宇这声“无端”唤得忍不住一哆嗦，抖了一地鸡皮疙瘩。
他眉头紧蹙，脑子里冒出好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实现起来都不难，只要提起刀问候问候眼前人。
沈江盯着柳无端的后脑勺，心不在焉地回想他是怎么就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步调让了位置，还做出配合。
好好的打着呢，就莫名其妙被抢了先，此刻还成了被护在身后的存在，真是稀奇有古怪。
但他好像并不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大概还有点……高兴？
柳无端又跑回来了，而且立场明显向自己。
怪怪的，但沈江不讨厌。
还在胡思乱想的沈江心头升出了一点甜，可惜很快就被一抹刺目的红色没了下去。
沈江：“你受伤了？！”
柳无端：？“”
他黑衣上沾有血渍，常人看着并不醒目，但烙在沈江眼里就如一根芒刺，看不得，又拔不掉，直叫人火冒三丈。
沈江一把拽过柳无端，不由分说地将人挡在身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霸道而不容置疑地语气，闷声吩咐：“你瞧不起人还是怎么回事？！伤患就给我好好歇着，不要插手！”
柳无端：“……”
他茫然地微侧这头，依言低头检视自己：全身上下，无一处擦伤。
血倒是有一点，也就一点而已。
还不是他的血，而是从柳轻絮身上溅来的。
柳无端哭笑不得。
他决定：顺着沈江。
104.
柳无端十分配合地退到一旁，倚墙歇息，两手一摊专心当个观众。
这不是柳无端第一次旁观沈江与人交手。
他见过沈江截飞箭，击绑匪，招招式式都是恰到好处的清雅飒然。
在柳无端眼里，刀剑皆是凶器，武学招式也是为厮杀所创，只有好用与不好用之分，没有美丑之别。
毕竟，再美的死人，那也是死人。
但他现在改主意了。
换做别人这么胡来，那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但沈江……
动作花里胡哨？
没有的事。那叫赏心悦目。
出手缓转余地过多，不够狠辣致命？
怎么会分明是人家心地好，而且艺高人胆大，当然可以从容不迫。
沈江也不负柳无端所望，哪怕是与柳苍宇这样的武林高手过招，也不卑不亢，无畏无惧，将剑招发挥得淋漓尽致。剑气纵横，隐隐有劈山断水之势。
若让此刻的柳苍宇来评价，定然是“后生可畏”四个字。
……
书房这么个小小的四方之地，根本不够两人施展。不过十数招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院中。
柳无端也跟着缓步出了屋。
顷刻间，原本死气沉沉的庭院被交错的剑光染上肃杀之意。
别院之中，一人闻声惊坐起，从护院手中夺剑而出。
王季立。
这名世人眼中早已疯癫浑噩的剑客，蓦地目露精光闯入庭院，长剑直指沈江。
他要沈江死。
一如他曾要王伯端死。
然，第一次，他有长兄的信任，有亲父的包庇。
而这第二次，他只迎来一记刀锋冷冽。
王季立：“！”
他尚未落地，便惊觉膝盖刺痛。他低头一瞥，见血流如注，觉双膝已废。
他飞身突刺的潇洒一跃，被柳无端临风的一刀截断，终止于一个长长的滑跪。
可笑，可悲。
王柏青哀嚎：“我的儿啊！”
刀锋一转，却是向着沈江而去。
他算看出来了，柳无端凶极，若是直接加入战局，怕是连他爹柳苍宇也制不住。
他必须帮柳苍宇先拿住沈江，才能稳住局面。
沈江：“？！”
王柏青还深知念及往日情分，沈江绝不会对他下杀手，便放手一搏，以身犯险。
沈江不愿误伤他的这位“王伯伯”，只得急急收招，侧身回避。转身的刹那，一道剑趁虚而入，划过他的脸。
他不以为意，小擦伤而已。小时候与人切磋也常磕磕碰碰，算不得个事儿。
柳无端拦完王季立，回头间，好巧不巧正撞上这一幕。
血光入眼，柳无端雷霆般出手。
王柏青脖颈一凉，柳无端已近在咫尺。
刀锋割入皮肉，王柏青遍体生寒。然而，比刀锋更骇人的，是眼前人的一双深眸。
王柏青行走江湖多年，年少时，也曾过过一阵子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曾亲眼目睹过这样纯粹的杀意，也了然，自己是活不成了。
“刀下留人！”
沈江平地一声吼，声如洪钟，喊得跟劫法场似的。
不喊不行！
柳无端出刀宛若鬼煞，似乎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手下留情，他若不及时阻止，分分钟就要化身为行走的断头刀。
哪怕王柏青罪有应得，沈江也不太想看到他的脑袋出现在脖子以外的任何地方。
一是画面太血腥暴力，二是他若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柳家指不定又要再无耻地甩一次锅，说不定能把王季立杀兄的黑锅也扣柳无端头上。
那可太冤了。
105.
沈江这一声吼，震惊四座，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王柏青：“……”
柳苍宇：“……”
柳无端：“……噗。”
沈江：“……”
沈江内心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冷漠的眼神，抛向柳无端。
那谁，说你呢，刀下留人。
你提着刀架人脖子上笑嘻嘻的样子很可怕你自己知道吗？
王伯伯都快给你吓哭了！
沈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柳无端面前，抓着他握刀的手，用实际行动劝他暂时放下屠刀，至少留个活口将来好把事情解释清楚。
王柏青脸色铁青，吓得说不出话，跪地不起的王季立却并不识趣，他有许多话要说。
也许是他技不如人，输得一败涂地，故而受不了刺激当场疯了魔，不分场合部分不分形势，一味地歇斯底里、怨天尤人：“一切都是父亲他擅作主张，我做错了什么！我天赋过人，明明是大哥二哥没用，何以他们的丑事败露，要牵连上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沈江冷冷道：“你杀了王伯端，这还不够错吗？”
你杀了他，只因他想做一件正确的事：公布真相。
就在所有人都被沈江吸引了注意力，躲在暗处的柳轻絮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出。
落在了一人身后，毫不迟疑地刺出一剑。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柳苍宇始料不及，以内力震断腹中剑刃，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口，反手出掌将柳轻絮击退。
“逆子！”
柳轻絮不以为意，轻咳了两声，目不转睛地着柳苍宇滴血成洼，心中竟有一丝释然。
当得知自己行迹败露，又在王柏青府上撞见插手此事的柳苍宇，他就料想到柳苍宇已经猜到了他在王家祸事中扮演的角色。
在江湖地位，家族的稳固繁荣面前，他这个儿子，又算的了什么？
若是能除掉沈江，让柳无端闭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王家的丑事不会公之于众，他这个大儿子也能撇清关系。
若是瞒不住了，那么柳苍宇便会推出罪魁祸首，给那些因此利益受损的江湖世家谢罪，面伤和气。
而他柳轻絮，就是这个罪魁祸首。
王柏青对别人家的孩子狠毒不公，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包庇容忍，柳苍宇呢？他大概只会不耐烦地将他这个不成器又惹了事的儿子处理了吧。
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成也罢，败也罢。
该报的仇，他已经报了。
因为柳无端的暴走，沈江的高喊，柳轻絮的偷袭，使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两位老人家：一个抖，一个怒。
四个年轻人：一个疯，一个笑，一个心如死灰，一个很无奈。
老天似乎嫌场面还不够热闹，又往炉里丢了一把柴，送了一波人进门。
王柏青府外，姗姗来迟的沈海携同沈家数十位高手，请来一帮颇有声望的武林老前辈，声势浩大前来王家做客。
纸里包不住火，真相终于得见天日。
沈江、柳无端连同柳轻絮将事情来龙去脉如实相告，王柏青面如死灰，柳苍宇脸色惨白叹自己“识人不淑”，当即与王柏青撇清干系。
至此，真相公之于众，王家身败名裂。
同时公之于众的，还有……
沈海：“你们给我放手！”
沈江：“？”
柳无端：“？”
当事人不明所以，顺着沈海视线低头一看——
哦，手还握着，给忘了。
这要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为了劝他放下屠刀？
沈江有些苦恼地掀了掀眼皮，偷瞄了身边人一眼，却见柳无端也瞅着他，眉目含笑。
沈江：“……”
算了，不解释了。
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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