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人间事》熹贵妃

85、串门帘

　　当她满意的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拿给二姐看时，二姐只是轻微的点点头，同样，她也没有得到期许的夸奖。失望，总是因为期望的落空。捡袋子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想象过被二姐夸奖，而现在，她只是点了点头。

　　“去把这些冰棍袋子用盆，放清水洗干净，然后晒在外面。”晨瑶不知道该怎么弄，所有都听二姐的指挥。

　　洗到那个带有红薯味道的冰棍袋子的时候，看见里面黏黏的粘在冰棍袋子上的紫色的冰棍痕迹残留，她再次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竟然有点不舍得将这个味道洗掉。良久，她还是依依不舍的把它放在了水里，里面外面的涮洗了两遍，然后放在了一边的木头上，晒在了太阳底下。晨雨在她的背后看着妹妹痴傻的行动，这次，她没有批评她。只是默默的走开了。

　　晨瑶洗完冰棍袋子的时候，再次积极的回到了二姐身边。二姐正在拿剪刀把她从家里搜寻出来的烟盒，还有一些稍微硬一些的包装的袋子剪成一张张小小的长方形卡片。大概长五六厘米，宽四五厘米。二姐手巧，每张大的卡片或者包装袋都剩下很少的残余，她最大程度的发挥了那些卡片和包装袋的余热。

　　“我也帮你剪吧。”晨瑶还是跃跃欲试的想要帮她弄。

　　“你去隔壁三奶家借个剪刀。”二姐没有拒绝。

　　她一路小跑到三奶家。

　　“三奶，我是老四，能借我用一下剪刀吗？”她不犯怵去三奶家，三奶人很和蔼。爽快的拿给了她剪刀。她又一路小跑地回了家。

　　“你就从边处开始，比对着我剪的卡片的大小，照着剪就好了。”二姐交代完毕，都没有等她剪出一个来，就又只顾着剪自己的了。

　　晨瑶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大的烟盒子，那是盛放一整条的烟的烟盒子，这个硬度，姐姐是最满意的。她选择这个，也是因为这个比塑料袋好掌控。

　　她把二姐剪好的卡片放在了上面，然后从下面插入剪刀。用力，慢慢的，慢慢的，沿着整齐的边沿，虽然手心沁满了汗，但是也终于剪出了第一张。

　　“还行。就这么剪吧。”这算是二姐对她的肯定了，这小小的肯定让她无比欢喜。

　　她不漏欣喜的继续小心翼翼的剪着，随着手法的成熟，她已经剪的很快了。而且不仅能剪纸盒的了，还开始尝试剪塑料袋子的。然后她们会把剪好的大小一致的卡片放进昨天做好的笸箩里面，一下午，满满的一盒子。

　　当二姐从柜里面拿出曲别针的时候，老四还一脸吃惊。她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买的。后来姐姐告诉她，这是一斤的曲别针，差不多正好能编一个屋子的门帘。如果从集市上买成品的门帘，差不过要十五块钱，她们整整可以省下来十块钱呢，这十块钱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大费用。姐姐也是想着方法的为了给家里省钱，自己当然更要为这项伟大的省钱行动出一份力量。

　　晨雨拿着一张剪好的塑料卡片开始折叠，她要用这张做一个实验，虽然从青萍那里学会了，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亲手弄。她没有用纸盒的卡片，如果折叠不好，纸盒的会留下痕迹，到时候就只能仍掉了。她心疼每一张卡片，像心疼每一分钱。

　　她先把长方形卡片的长边往中间对折，然后再把短边的两边往中间整叠，由于塑料卡片的恢复性太强，她用指甲使劲一遍又一遍的压住痕迹，防止它反弹回来。然后短边的两边分别朝着中间对折两次以后，基本上和曲别针的大小差不多了，她拿出一个曲别针，从折叠好的塑料卡片的一头串进去，这样，第一个小零件就算成功完成了。晨雨对结果还算满意，马上趁着热度开始“批量生产”了，她自己都数不清自己要弄多少个这样的小零件。一副完整的门帘大概四十根左右，每根大概要六七十个这种小零件。她决定不去想了，好好干就行了，反正她今年夏天一定要给家里添一副门帘。晨瑶看着晨雨也开始慢慢动手了，虽然刚开始很吃力，但是慢慢的也已经有了正经的样子。

　　她骄傲的把刚折好的小零件拿给二姐炫耀，二姐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夸奖，但还是给了一个简单的肯定。

　　“嗯，还行，就继续这样弄吧，你就弄纸盒的，这个好弄一些。”

　　这个简单的承认已经足够让晨瑶欣喜。她开心的答应着，便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征程。

　　在那个七月里，她们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这些纸片、糖果包装纸片、还有冰棍的包装纸片打交道，在不知不觉中，笸箩里面的各种包装纸换了不知道多少批，都是晨瑶去外面趁着中午人们都睡觉的时候捡回来的。但是黑色塑料袋子里串好的成串的门帘却越来越多。一串、两串、三串......，已经二十串了。

　　“来你把着上面，我试试。”二姐的吩咐下，晨瑶在上面把着那根木板。那是在二姐的要求下，让爸爸做的木板，上面间隙着钉上了四十个钉子，也就意味着她们要串好四十串的门帘，现在基本上已经是成功了一半。

　　二姐晨雨一根一根的把串好的门帘挂在钉子上面，稀疏刚好，这样既不会飞进屋里面苍蝇，而且这样炎热的夏天里，也可以换掉那个破旧的红布门帘，给屋里通通风了。本来她们害怕门帘做出来会丑丑的，相反这些花花绿绿的冰棍纸挂在上面的时候，却多了一分生机与活泼。

　　晨雨认真检查着每一根门帘，有长短不一的，都按照统一的长度进行了修剪。然后姐妹几个人再次投入到另一半的工作中去。由于熟能生巧，几个的出活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剩下的那半工作比原来的预想加速了很多。在那台老旧的电扇的吱呀声中，在带着雪花，听不清声音的黑白电视剧中，她们在那个七月，为这个家里新添置了一个新的挂件。

　　“给，这个你拿去买一根冰棍吧，剩下的钱还要还给我。”在门帘成功的挂在屋里的门框的那天，二姐晨雨拿出了她自己攒了很久的五毛钱。那张纸质的五毛钱，虽然曾经有过无数的褶皱，却被细心的晨雨夹在书中，现在平整而完好，如此细心的保护，仿佛不曾受到过伤害一样。

　　晨瑶欣喜若狂，她知道姐姐是在奖励自己。

　　“那我就买一个一毛钱的刨冰吧，剩下的钱都还给你。”

　　“嗯。”晨雨刚想转身，却又转回来看着晨瑶盯着半天，她想起了那天她看见妹妹晨瑶闻冰棍袋子的情景，她也只是个孩子，是真的很想吃吧。

　　“你买一根那个烤红薯的吧，一根三毛钱，剩下的两毛钱还给我就行。”

　　烤红薯，当二姐晨雨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味蕾里瞬间涌现了她拾冰棍袋的时候，那个烤红薯的冰棍里面传出来的香味，她好想吃啊。

　　“二姐，要不，我买两根吧，正好五毛钱，买一根是三毛钱，买两根每根能便宜五分钱，这样你也可以吃了。”

　　“别废话，就买一根，敢买两根，等着回来我打你。”

　　姐姐的脸真的是变得比夏天的天还快，变天的时候总还是有个乌云密布的过度，但是她的脸一下子从红脸变成了黑脸。晨瑶不敢在说话，她害怕二姐，也听二姐的话。但是，一想到马上能吃到烤红薯味道的冰棍，她还是开心的走向了小卖部。

　　再一次站在小卖部周围，她终于不再是偷偷摸摸的捡拾着别人吃剩下的冰棍袋子，而是可以堂堂正正的拿着五毛钱走进小卖部，然后买上一根梦寐以求的烤红薯味道的冰棍，还可以剩回两毛钱。晨瑶的心理乐开了花，她也是个孩子，这样的一件小事，她都能开心好久。

　　“三奶，我要一根烤红薯味道的冰棍。”她开心的走进了三奶家的小卖部。

　　“三毛钱。”三奶笑着给她拿着冰棍。

　　她欢快的张开双手，小心翼翼的把钱给了三奶，然后从那里接过来两毛钱，带上自己的冰棍回家了。她很渴望吃到冰棍，但是她没有打开。她要等回家，给每个人都尝一口。至少是妈妈吃第一口。

　　“姐，给你。”晨瑶到家，听话的把剩下的两毛钱交还到二姐晨雨的手里。然后拿着冰棍，首先找到了妈妈。妈妈正在做鞋梆子，秋天开学的时候，姐妹几个都要换鞋，而且是开学季，她希望自己的闺女们可以穿上新鞋去上学，这样就可以不被人笑话了。她手中的线在飞快的穿梭着，首先是大针脚进行定型，然后是小细密的针脚进行缝制。长时间的缝制，让她的身体僵硬。

　　“妈，你快吃一口冰棍吧，烤红薯味道的，可香了。”

　　杨怡看着小闺女手中的冰棍，迟疑着。而晨瑶清楚的知道妈妈内心在想什么。

　　“这是二姐以前攒下的钱，我没有拿家里的钱，是二姐给我买的。”

　　其实，该是她这个做妈妈的惭愧，她们辛苦了一整个暑假，在酷暑之中为这个家里编织好了一个门帘，这如果去集市去买要花上好多钱呢。但是，她却连给孩子奖励都做不到。她怎么还能吃女儿省下来的钱买的冰棍呢？

　　“算了，妈不想吃，你们吃吧。”

　　“吃一口吧。”晨瑶拿着冒着凉气的冰棍摆在妈妈面前。妈妈杨怡太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她不吃这第一口，她是不会吃的，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咬下了一小口。就这样，从妈妈，到大姐，二姐，三姐，每个人都咬了一口，此刻她多希望爸爸也在家就好了，这样他也能吃上一口这么好吃的冰棍了，可是爸爸不在家。于是，她只能带着愧疚的心情，默默的吃完了剩下的部分。

　　她一边舔着那根梦寐以求的红薯味道的冰棍，一边想，将来自己有钱了，一定要买好多根冰棍，这样家里的人每个人都可以有一根冰棍，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他们就可以凉快儿而舒服的享受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