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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馄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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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纪琰的描述,他真是个大好人呢。洛平川才不信这个人能活雷锋一样不求回报地担任一个无亲无故小女孩儿的保护伞,不过他对莫离没什么兴趣还是挺显而易见的,嫌弃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所以,为什么要保护她?他又得到了什么呢?小混混想搞一个狡兔三窟玩儿,选个更偏僻更廉价的带院子的平房不是更好吗,非要吃口热乎饭自己动手做一做也累不死他。非要制造体验一下被父母抛弃和妹妹相依为命的清苦生活是有什么疾病吗?
安全问题暂时不用太担心了,纪琰脑子问题他自己花钱治去。
她用笔戳戳脑袋,收回笔尖合上笔记,结束这场不正规的问话。纪琰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一副虚脱的样子扶着窗台,手里拿着各种单子片子和求医生给开的止疼药什么的,他无奈地说:
“姐姐你也太敬业了......饿死了......吃饭去吧。”
平川看了看表,确实该回去了,出来磨叽了大半天,该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接着上班了,大案后短暂的休假结束喽。
纪琰笑着拜拜手:“姐姐再见~”洛警官不理他。他拨通了莫离的电话:“臭小子来吃饭了。”
对面阴沉着回答:“好。”
他有些惊讶,怎么又不高兴了:“叫上你同学去你家吃?”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行。
啊你也太善变了吧,走的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牵着同学的手像要飞起来吗?这就是女人吗?绝了。他在对方挂断电话前补充一句:“不道你为啥不高兴,拉个老脸请同学去你家吃饭多不礼貌。”
稚嫩的女声轻飘了一点儿:“知道了。”
指望离离像个懂事的人似的是万万不可能的,直到上了车,和严蓝一边儿一个靠着窗坐着,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气呼呼地抱着臂。
她同学也是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她生气了,纠结地不敢说话。
“小姑娘儿不用在意,莫离就是那么个玩意儿,说生气就生气了谁也不管。”纪琰等红灯时回头安慰了一下她,“没因为谁。”
“......唔。”严蓝含糊地答应了一声,还在思考,到底是因为什么,是琳的那句“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话勾起伤心事了吗?还是,她通过门缝看到的,莫离忽然飞奔过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护士骂了吗?
严蓝思考着,这两种都不会啊,凭她对离离的了解,也许会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感到伤心难过,但不至于生气,因为在走廊奔跑被训了就更不会了,她就是因为午饭不好吃生气了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责怪之类的事生气。所以,是为什么呢?
纪琰把车停到路边,说去买馄饨皮儿和肉馅儿,把车钥匙丢给后座的莫离,关上门扬长而去。很快,离离也坐不住了,把钥匙转交给严蓝,自己下车去路旁树下蹲着面树思过。
好家伙,这玩意怎么用啊?她还不太会用奔驰车钥匙,笨拙地锁上车门,拿好钥匙,不控制脚步声地接近莫离,在她旁边也蹲下,盯着树根旁的蚂蚁找话题:
“跟我一起吃饭不开心吗?”她颇为小心翼翼地问。
莫离立刻摇头,摇了几下速度变慢了,那双眼睛里饱含着委屈的泪水,又坚定地摇了头。
“你更想单独和纪哥一块儿吃吗?”毕竟关系刚缓和。
离离摇头如拨浪鼓。
good girl!
“蓝蓝,我是个......偏心的人。”莫离忽然开始解释自己的异常,她抬起头,看着已经光秃的树干,“有些人从树上掉下来我看都不会看一眼,有些人我一定要千方百计接住他不让他受伤。”
“很正常啊。”严蓝笑答。
“可是有的人不一样,有的人,无论是谁,就算把他砸得粉身碎骨,他还是会伸出胳膊接住每一个坠落的人。”她透过枯干望向天空,虚无飘渺的、永远无法触及的,未来。
严蓝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蓝蓝,我觉得你也是那样的人。”
“开什么玩笑?!”不是吧,就做了那么点儿不合一贯形象的事儿就颠覆了自己的人设了吗?!她一股脑地全倒豆儿出来了,“我这个人不可能为了别人豁出去的,就像不可能亲自去报警,暴露自己,而且......而且我只是一时冲动才冲进厕所的。”她也不确定是不是一时冲动,反正,也许不是听到了离离的声音,她也许不会冲得那么快......吧。
莫离很平静地看着她:“蓝蓝,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人。”
严蓝更冷静地反驳:“不,我们是一样的人。”
越发偏向哲学的话题被纪琰的归来打断了,他把剁好肉馅袋子给莫离抱着,别弄脏了座垫,馄饨皮儿倒是很放松地放到副驾位置上,唠唠叨叨地说很久没吃馄饨了,纯肉馅儿的贼香,就是吃多了腻,一会儿还得买箱可乐上去......
严蓝第一次来到莫离的家中,八楼。每天都爬楼梯离离怎么还那么虚?这不应当。
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也许不止和自己家不一样,和很多同龄人比起来莫离的环境都很奇妙。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一样:鞋柜很大,但是只有几双她的鞋子,很多很多的拖鞋套起来放在最下层不常用的地方;客厅很大,她只占据茶几的一角,在那上面写作业;厨房也很大,冰箱里放着很少的青菜,她竟然不囤菜?!
卧室是最奇特的,家中两个卧室,一大一小,她永远占据大卧室,床中央摆着小枕头,不叠被。小卧室看着更像给她准备的,衣柜和床的风格都更少女,大卧室里的太冷清了,墙上贴着两份地图,书架上一个布娃娃都没有,可是离离就像自认为巨人一样,对小号的居所格外排斥,尽管完全装得下她。
莫离先把她同桌染血的外套泡在温水里,倒上洗衣液,等血迹淡了之后再搓,期间很不耐烦地把纪琰从车上顺便一不小心就带上来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她跟脏衣服做斗争的时候,趁着水声大她听不清,纪琰飞快来到房间,扶着门告诉严蓝:“小姑娘儿,我很抱歉你父亲的事,但我不解释原因,他的伤和你今天的胳膊都算我们的,另外欠你一个人情,我能做到的任何事。”
他飞快地说完话,最后撂下一句:“谁让我妹妹喜欢你。”就去厨房调肉馅儿。
得了吧纪哥,我早猜到原因了。严蓝翻了个白眼。
离离又洗了洗手,出来包馄饨,放了一碗凉水,粘在混沌皮儿的一角,把肉馅儿对折包进去,在捏住另外两角捏在一起。严蓝的动作同样熟练,纪琰没得事儿干,开了瓶儿可乐指手画脚:
“别把头发掉里去啊。”
蓝蓝呼出一大口气,抬头问这个家的主人:“我可以揍他吗?”
离离把包好的馄饨放在盖帘儿上:“随意动手,不用问我。”
于是严蓝抄起擀面杖来了场追逐战,以纪琰答应收拾桌子洗碗告终。不是他还是拒绝滚出厨房,拿出了瓶瓶罐罐调酱料,吹嘘着年岁优势给他带来的经验,保证她们会喜欢。
莫离给了他一记眼刀:“别放辣椒,蓝蓝胳膊不行不能吃腥辣的。”
“知道啦知道啦......磨叽。”
为什么我成了......电灯泡一样的角色?纪琰端着饭碗,沉默地看着莫离吹凉一个馄饨送到严蓝嘴里,然后再吹一个自己吃。
“你们恶不恶心?”太肉麻了。
“人家手不方便。”离离一本正经地回答,只要她不尴尬,思想龌龊的就是别人,“以后作业还得我来写。”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蓝蓝很感动,据说因为不肯借别人作业抄是离离受排挤的一大原因,没想到自己能有被她包办作业的一天。
“没事,你说我写嘛。”
......你倒是不嫌麻烦。
看着沉默寡言的莫离和她的小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嗑,纪琰又发觉自己甚至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了,他很不满:
“你有了她就忘了哥哥了?”质问莫离。
“哥哥?”她分出一个眼神,嘴角一耷拉,“不如你当我爹的哥哥吧。”
“骂谁呢?”
她继续说完自己的段子:“这样有人骂我‘你大爷’的时候你就首当其冲了。”
严蓝笑到不行。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虽然现实中其实不算快......纪琰在收拾东西,严蓝不想他送,又不好开口让离离陪她走,这种任性的想法怎么好说啊?于是十分纠结。
莫离把自己的校服给了她,说,你的那件洗了明天可能不干,就穿我的应对检查吧。
手上是外套是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她鼓起勇气,大不了被拒绝嘛离离又不会尴尬:“你能陪我回家吗?”
“可以。”超干脆。
嘿嘿太好啦!就我们俩!
她们手牵着手上了公交,晚高峰早过了,有很多座位,她们坐到一起。蓝蓝小心地把脑袋放到离离的肩膀上,完好的那只手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看着窗户上倒影出来的脸庞,在离离发现的时候,借着玻璃跟她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