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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在奢侈的上海遭到鄙视 ...

  •   2009年7月24日下午 热天、热地、热市面
      MSN签名:一等旅伴管人管己,二等旅伴顾好自己,三等旅伴等人照顾,四等旅伴累人累己

      陈刚的提议比较意外。
      可是,一个人旅游比较闷,有个伴也好。我平时去自助游也常常在网上发帖找驴友同行。陌生人我都不介意,何况跟他好歹也算是混个脸熟。我便做惊喜状,表示了同意。
      陈刚于是立马手机遥控可怜的手下替我们俩做紧急安排:首先将机票改签到周日下午,其次火速在国际贵都大酒店订两间房。
      我问他为什么订房间。陈刚一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样子,说了设想的行程:今天在上海游玩并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去上海体育馆搭大巴前往西塘,在西塘住一夜或两夜,也可以顺道前往周庄或乌镇、南浔,到时候再随机安排,后天下午回上海飞回北京。听起来很完美,本来是我一个心血来潮的念头,他居然马上就制定出了如此周密、周道、周全的计划,可操作性一流。
      根据我多年旅游的经验,一等旅伴管人管己,二等旅伴顾好自己,三等旅伴等人照顾,四等旅伴净找麻烦。他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一流实用型旅伴,跟这种人出游是一种福利。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酒店的钱谁负责?自掏腰包的话我去住MOTEL168或者青年旅舍。”
      陈刚又露出狡黠的笑容:“有我在,还能让你掏钱吗?当然会记到CAM的账上。”
      我的良心发作:“不好吧?占人家便宜?”CAM公司已经替我掏了来回的商务舱机票,我还死乞白赖的硬多住一晚酒店,人家会不会以为我胁迫他们?毕竟中国媒体以前的自律比较差,也有一些黑幕,导致很多外企对媒体印象不好。我不希望给自己的职业名誉抹黑。这点便宜不占也罢。
      陈刚居然正色回答:“不是占便宜。我手里有预算。这是招待媒体的正常支出。你不用有顾虑。”他直视我的眼睛,盯多一秒种,强调他的真诚。我被说服了。
      “贵都其实是四星级的,不过我很喜欢那里。交通方便,设施和服务都不错。我每次都住那里。”陈刚这样解释,“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想陈刚有点矫情了,我何至于非五星级不住?想当初去稻城亚丁,秋雨的夜里在深山中的骆绒牛场的牛棚中过夜,睡在牛粪堆上,跟驴友们不分性别挤成一团取暖。我也照样面不改色——我黄小米绝对是小强。
      我洗了个澡,收拾清爽,陈刚已经在敲门。
      他也洗过澡,鸡冠头终于被打败了,湿淋淋地搭在额头上,显得虎头虎脑,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他没穿外套和领带,衬衫敞开了领口,弱化了那种刻意的时尚,有大学男生的感觉。我忍不住哈哈笑:“你现在的发型好看多了嘛。我喜欢。”
      陈刚有些尴尬,不由得摸摸头——这个动作瞬间减弱了一直以来那种精明强干的造型,居然显得有些单纯可爱。
      上海是美丽的城市,跟北京截然不同的风格。上海的马路窄却丰富,像四通八达的水路;北京的马路宽得过份,人们花很多时间排队进入主干道,所以爱堵车。又或者跟人的性格有关,上海的司机守规矩,北京人开车是能插就插,能钻就钻。北京的马路边上鲜少住宅了,尤其是三环内,上海的马路边却还常常见到有小洋楼,宛如欧洲。是为了“人”的生活方便而成长起来的城市,这是疯狂拆建的北京最大的损失——更像科幻电影里的末世纪。
      我喜欢上海。
      陈刚带我逛南京路。本来我不爱逛,但他说上海有很多南方厂家自己设计的衣服牌子,性价比不错,北京都没有的。我于是动心。以前虽然也出差到上海几次,但都是打“飞的”来去,更兼对大都市兴趣缺缺,居然没有逛过上海。这是我第一次到南京路。街头的上海女人无论年龄,一律身材细瘦——倒不见得有西单的美女密集度那么高,但多数女人穿着得体,衣着雷人的案例又比北京少,算是各赢一局。
      别的大店也倒罢了,二百永新百货公司旁边有条小街,有许多旗袍专卖店,估计都是前店后厂的性质,小小店面里的旗袍美轮美奂,像是把陈逸飞画中的服装再现于世。大概是我逛街逛的不多,印象中北京的大商场里的旗袍柜台很多都是礼服的风格,更多还是皇家路线的华贵风。上海的旗袍更像《花样年华》里的淡雅设计。单是那些旗袍,已经仿佛走入了张爱玲的笔下世界。当然标签上的价格也贵得离谱,动辄几千,但凡沾上“手工刺绣”便尾随四个零。
      但是美是宝贵的。我爱不释手。
      店员是个保养很好的中年女人,她守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我把旗袍放在身上比划,她忽然开口:“小姐,你穿不了的呀。你太胖的呀。”
      我当场石化: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肆意侮辱我?
      那一口气堵在胸口,平时的铁嘴钢牙竟然发不出功来。近来点点滴滴的不顺心一齐涌上心头,没有道理可以申诉的委屈最伤人。我只觉得脸热得灼人,而眼泪也辣辣得冲上鼻头,却只能硬生生憋回去——早已习惯了嬉皮笑脸对待生命中的崎岖,忍气吞声是我的护身绝技,就算内力反噬我也不得不如此。十八岁以后我就失去了自由表达悲愤的权利。
      那一瞬间的感觉,大概就是无依无靠。
      陈刚的声音沉稳地响起:“我想是你们的尺码不全。你的态度是不是有问题?我可以跟你的老板谈谈吗?”有趣的是随意侮辱同性的女人常常害怕异性。那女店员赶紧解释她不是那个意思云云。
      我听见陈刚的冷笑——如果配上他那种阴险冷酷的目光的话,这一声冷笑足以让那女人担心她的工作安危。
      陈刚伸手拉住我的胳膊,轻轻带一下我,我终于回过劲,跟他离开。
      外面的天气更加闷热,我觉得很疲倦,一丝游玩的情绪也没有,只想回家。可是家中老妈一方面反对杨北,一方面又张罗相亲。她永远不会明白这种无微不至的母爱给了我多大的压力,逼得我不得不漂泊异乡,有家难回。
      我跟着陈刚茫然乱走,几分钟后发现他把我带到一间饮料店,装修美丽,居然是哈根达斯冰淇淋。
      我点了两球,巧克力味和葡萄朗姆酒味的。陈刚点了果汁。
      我默默埋头吃冰淇淋——只觉得太甜了,一球够我批发60根蒙牛的小布丁了,哪里有小布丁好吃。装吧装吧!什么破旗袍,什么贵族冰淇淋,什么身材火辣的帅哥,对人生有用吗?不过是虚荣,全是浮云。但是我承认充盈的冷气和清爽甜香的味觉刺激,让我心情好了不少,我抬头冲陈刚一笑,表达我对他的善解人意的感谢。
      陈刚一派轻松表情,开始给我讲故事:“以前的老上海,房子都很小,全家人挤在一起住,没有厕所的,都用马桶。马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早上有人来收马桶,在路边就用竹刷子刷马桶。刷得时候里面放上碎贝壳,所以就哗哗响。”
      他接着讲:“上海人很讲究穿着。不管家里再破,出门都要穿专门的见客衣服,全家人整整齐齐的,绝对不会丢脸。上海男人都会自己买料子裁最时髦的裤子。□□时,人人都穿绿军装,上海女人就别出心裁,在衬衣上装各种颜色的假领子,翻出来做装饰。”
      我听的匪夷所思:“真的假的?”
      他一脸正气:“当然是真的。我认识一位上海老太太,她都六十多了,但是穿得特优雅,特有SENSE。这些都是她给我讲的,是她小时候的事。”
      我不信:“你讲得也太小市民了。可是你看张爱玲的小说里的老上海,多时髦。看电影、追明星、去香港旅游、喝下午茶,八十年过去了我还没过上这么小资的日子呢。”
      他又是嘲讽人的笑容:“你看问题有点片面。有人小资也有人小市民。这个不矛盾。这样吧,我带你去体会一下老上海的风情。”
      我立马来了精神,感觉自己像一只嗅到饭桌上的骨头香味的小狗,精神抖擞得仰头等着自己的好运气。
      他叫人算帐。我也掏出钱包,俩球59元,心疼啊——外国人真会弄噱头,搞一堆所谓名牌,假装特贵族,假装有品位,最后目的还不是抢中国傻冒们的钱。
      陈刚拒绝收我的钱。我不干:“咱们AA。没理由让你请客。”
      陈刚盯住我一秒钟之久——我怎么感觉他这一眼看得特别深,显得阴沉而别有用心?然后他移开目光,轻描淡写得说:“从明天起一切AA。但是今天还是Working Day,我们还在出差期间,算CAM的。”请注意他的语气,那不叫作“商量”,那是“命令”。
      他拿过我的钱包,帮我把钱收进去,每张钱币都整理好,顺手将插歪了的银行卡弄齐——显然他是个从骨子里就注意细节,爱好整洁的人——男人不该是豪爽、豪迈、不拘小节吗。怎么我跟他倒像是性别相反。
      他居然又瞅着我的假LV钱包笑了笑,那叫一个讽刺。我大惭,一把抢过,送他一个大白眼:“假的怎么啦?能用就好。追逐名牌是虚荣的行为。”
      陈刚起身:“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已经彻底信任了他这个上海通,哪怕他说带我去跳黄浦江,我也会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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