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遠山鶴

20、（十九）

　　静室里，蓝湛抚琴，床上的魏无羡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看到熟悉的身影恍若昨日。魏无羡回头看见桌子上放着自己的面具，意识到蓝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再装下去。
　　“我没有想过还会回来。”
　　“当日你掉落悬崖，江澄坚持下去看看，可下面已经是森森白骨。”
　　“那你呢？”
　　“三年后，我也去看过，可就连白骨也没了。”
　　“为何是三年后？”
　　蓝湛停止了弹琴手指微微颤抖，魏无羡见状也不再追问下去。
　　“这十六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你信吗？”
　　“我信。”
　　魏无羡苦笑，“不过当年，你真的信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琴声乍停，蓝湛看着那断了的琴弦上沁着的血迹，“你回来了，那她呢？你知道她还会回来吗？”
　　提起女子，魏无羡愧疚的低下了头，当年如果不是他走火入魔，她也不会被怨气穿身而死，如此说来，就是他亲手杀了那个相信、支持自己的姐姐。
　　寒潭一如当年寒冷，魏无羡质问蓝湛，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被打成这样，满背都是戒鞭的痕迹，可蓝湛只是沉默不语。此时，有人来报称蓝先生在冥室招灵失控了，蓝湛想起自己在莫家庄收伏的那一个沾有阴虎符之气的剑灵，随后魏无羡和蓝湛慌忙赶去了冥室。
　　刚到冥室就看见蓝思追被打了出来，魏无羡用符咒打开了冥室的大门。只见里面已经有弟子受伤，蓝先生也受了重伤，那柄剑悬在半空中。
　　蓝湛慌忙过去抚琴，魏无羡本想配合蓝湛，但想到蓝先生在旁边，他担心被认出来，故意胡乱吹奏，气得蓝先生立刻要求魏无羡住嘴。看蓝先生昏迷过去，魏无羡这才正经百八吹奏起来，最终和蓝湛一起控制了剑灵，剑应声掉落在地上。
　　魏无羡上前握住剑，忽然觉得浑身难受，似乎听到很多人的叫喊声，魏无羡慌忙丢掉了手中的剑，面露惊恐之色，蓝湛慌忙扶住魏无羡。
　　晚上，众人都围着蓝先生，不管是施针还是丹药都无效，大家都猜测是夷陵老祖夺舍重现江湖了，蓝湛命令众人不许多嘴，并且让众人回去休息。
　　蓝思追忧心忡忡从房间里走出来，魏无羡戴着面具站在院子里询问蓝思追怎么了。蓝思追声称自己有少许愧疚，因为这剑灵是冲他们去的。
　　听过他的分析之后，魏无羡笑言蓝思追的课业非常扎实，分析的也很有道理。蓝思追认为莫家庄的事情他们也有责任，魏无羡拍拍蓝思追的肩膀安慰他，声称有责任的人是这个放出剑灵的人而非蓝思追等人。
　　蓝思追好奇魏无羡为何又戴上了面具，魏无羡如实说出自己害怕见到几个老朋友。
　　蓝湛和魏无羡分析究竟是谁用了阴虎符，魏无羡告诉蓝湛当年的阴虎符已经毁掉了，除非有人找到了阴铁从新复制了一个阴虎符。
　　蓝湛认为薛洋是有可能复制的人，魏无羡认为即便能复制也不可能一模一样。莫家庄的黑衣人，大梵山操控舞天女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不得而知，但是唯一确定是这个人或许是冲着他来。
　　因为他复活之后和这些事情几乎都是同时发生的，当时魏无羡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那个人居然能找到他。
　　而蓝湛则认为那人是钻了空子，当年不夜天一役，白无常身死，魏无羡的魂魄或许没有被地府拘走，而是被有心人收集起来。魏无羡眼瞳一缩，询问蓝湛是如何得知的，可他还是沉默。
　　他不说，魏无羡也明白女子对蓝湛而言是不同的，想来她死后蓝湛也找了不少方法寻找她。思及至此，魏无羡告诉蓝湛，自己是在杀死温晁的时候知道的，女子灭了那个红衣女鬼。
　　可女子告诫他的话，他却没说。蓝湛看了他一眼，也没在问下去。
　　通过剑灵，魏无羡和蓝湛推测出剑灵所来的方向，还有操控它那个人的所在之地，二人打算出发去寻找。蓝湛和魏无羡一直往西北来到了清河，越是往西北方向剑灵的煞气就越是重。

　　地府，奈河边，冥王挥了挥手，奈何中一株曼珠沙华破水而出，在半空中化作女子的模样。一阵明光，冥王呕出一口血，而半空中的女子轻启双眸，缓缓落地。
　　“你终于回来了。”
　　“属下让您费心了。”
　　冥王招了招手，身后的阴兵押着个人上前，那人在见到女子的一刻，突然激动，口中不停的喊着“邪祟！邪祟！”冥王告诉他女子的身份，让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遍。
　　男子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说着，那天发生的事。
　　“金光瑶设计害我，使我走火入魔。伙同贼子薛洋企图用阴虎符将我炼成傀儡，可惜我的意志太强烈，那半块阴虎符根本不够如何，他们便杀了我。”说完，他便被阴兵押下去了。
　　“你的灵没了，到人间去找到你的灵，然后把阴虎符带回来。”
　　女子感受着自己的灵台，那里有一条很深的裂缝，是镇魂钉拔除时留下的痕迹。镇魂钉？女子疑惑得皱着眉，难道她之前犯过什么难饶恕的大错吗？
　　女子走后，冥王站在孟婆摊前，向她讨了碗茶汤。
　　“王，就让无常大人这样去凡间，不会出事吗？”毕竟她才刚刚复生，连灵都没有，只用一朵曼珠沙华承载，若是她迟迟找不回灵，那她和助她复生的冥王，都会烟消云散。
　　将茶汤饮尽的冥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空空如也，他的心脏被用去支撑女子的复生了，如果三个月之内她找不到自己的灵，...冥王苦笑，这几千年的纠缠、折磨也终于到了头。
　　他看了看孟婆的腿，像是老树的根盘根错节，深深地扎在地府紫红色的土地里，让她一步也动不得。
　　“你得罪快要赎完了，届时一碗孟婆汤了却一切，往生去吧！”
　　孟婆舀汤的手一抖，那只碗便摔碎了，消失在地上。终于，也轮到她了吗？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了？矗立在这千万年，终于可以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