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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芽月 ...

  •   亚瑟用不至于显得匆忙的最快速度,离开了提顿宫。

      刚才他已经构建起了绝对牢固的屏障,别说绞杀精神体,就算他直接割开奥利弗的喉咙,距离他们最近的爱丽丝也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精神力波动。

      但不速之客的到来让他不得不放弃。

      现在亚瑟只能庆幸自己走的及时,没有被第三个人看见他与奥利弗的相遇。

      停下脚步进行了几次深呼吸,亚瑟在短短几秒内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安德烈七世既然选择了隐瞒奥利弗的觉醒,就必然不可能将此事放到明面上闹大。现在只是不知道,国王打算如何对自己进行封口。

      调整好状态后,亚瑟重新迈开步伐,向自己哨兵所在的位置走去。

      彼得跟着亚瑟的脚步一路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家小小的咖啡馆门口停了下来。

      “安娜推荐的店,说是巧克力一绝,我一直想来试试。”亚瑟对彼得眨了眨眼睛:“今天天气正合适。”

      这家咖啡馆的老板是科伦洛人,因而巧克力的风格也与其他店的不同。除了本身更为浓稠,还会在巧克力上加上一勺淡奶油,再配上两个吉事果。

      在听到亚瑟用科伦洛语点餐时,老板直接把他认成了自己的同乡,被亚瑟笑着否认了。

      “你真的没去过科伦洛吗?”老板端着做好巧克力送来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几乎一点口音都没有的年轻人,居然是个土生土长的洛宁人。

      “真的没有,只是学过一点。”亚瑟接过杯子,切换成潘波尔语对彼得解释:“为了小点心。”

      放在他们盘子里的吉事果数量是其他客人的两倍有余,显然是亚瑟用科伦洛语和老板聊天带来小小的好处。

      亚瑟捧着杯子啜饮了一口,香甜温暖的液体顺着食管流入胃中,满溢而出的幸福感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气味并不像以往闻起来那般浓烈,是正常的,几乎被遗忘的可可香气。这应该是亚瑟的功劳,彼得小心翼翼喝了一口。

      自从觉醒以来,彼得已经许多年没碰过这种气味浓烈的食物了,无论怎么努力,过于敏锐的嗅觉和味觉让他也只能接受一些寡淡的食物。但显然,亚瑟可以轻而易举让它们迟钝到与普通人无异。

      在帮彼得调节感官这方面,亚瑟也越来越顺手。起初进行任何干预都还会提前询问,现在亚瑟已经不会为这种小事开口了。因为亚瑟总是能随着情况变化,及时将彼得的感官调节到最适状态,以至于彼得经常忘了自己感官需要随时调整这件事。

      没人看得见的猞猁和狐狸窝在炉子边,借着暖意来烘干皮毛上并不存在的水。前些时间小狐狸窝在精神领域不肯出来时,整个塔的精神体都被殃及池鱼,看见猞猁都得赶紧绕着走。现在,猞猁把小狐狸当做枕头垫在了圆脸下,心满意足地打着呼噜。

      吉事果只剩下两根的时候,咖啡馆的门被人推开了。

      背对着门的亚瑟本来连头都懒得回,但彼得认出了来人。

      “布兰特·戴维德。”

      亚瑟举着咬了一半的吉事果仔细想了想,这名字还真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布兰特·戴维德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下巴上是许久不曾修剪的胡须,身上的风衣也是皱巴巴的,如果不是胸前那条金光闪闪的怀表链,很容易被人当成流浪汉。

      很快,布兰特·戴维德也发现了彼得。

      “好巧啊,彼得。”布兰特相当自来熟,跟老板要了一杯拿铁,便拉了张椅子便坐了过来。

      随着布兰特的落座,彼得几乎是下意识就略带嫌弃地挪了挪,与他拉开了距离。

      早就习惯了这点的布兰特不以为意,不过发现彼得居然拿着一杯巧克力时,他倒是有点吃惊:“你什么时候把这种饮料重新加入食谱的?”

      “刚刚。”

      作为老顾客,布兰特对这里的巧克力也是赞不绝口,但这并不是味道的问题。愣了一会后布兰特才反应过来,笑着看向亚瑟:“所以,你就是彼得的那位新向……”

      “同事。”亚瑟没让布兰特把那个词说完:“亚瑟·威尔逊。”

      这家店内部空间很小,正常的聊天音量就足以让整个屋子都听清内容。亚瑟并不想在这里公开自己的职业。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布兰特·戴维德。”

      闲聊了几句近况后,布兰特提议:“说起来,我的住处就在附近,你们要不要去坐坐?”

      布兰特神神秘秘地不肯当场把话说清楚,非让人去“看点东西”,还说“看了就明白了”。

      到了布兰特的住处,亚瑟进屋的第一件事,便动手把恬不知耻挂在自己身上的某两只薅了下来,一手拎着一个扔到了角落里。

      客厅有女仆每日整理,所以颇为整洁,但书房便是另一副光景了。

      和他本人如出一辙,纸张书本随处都是,整个屋子里甚至连个落脚的地都找不出来。

      舒舒服服地躺进自己的扶手椅里后,布兰特从抽屉里拿出了三支雪茄,一支叼在嘴上。

      “你们要不要来一……”

      布兰特习惯性地发出了邀请,然而,在彼得的凝视下,他默默地将雪茄收回了抽屉里,包括自己嘴里的那根。

      从出生到现在,布兰特·戴维德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作为家里的第二的孩子,他比他的哥哥小了二十来岁,出生时兄长就已经基本接管了家族的所有生意。由于兄长十分地争气能干,所以父母对布兰特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布兰特十三岁时就跟着他的一个做船长的远方表亲环游世界去了。二十岁回到特维拉时,兄长已经在法院里给他安排好了一个闲职,每日只需要负责收拾收拾档案,事少钱多,他也乐得这么混日子。

      闲着无聊,布兰特便琢磨着想写点东西。环游世界的经历养成了他是爱搞事的性子,哪怕是写书也要追求个新奇刺激。

      “我打算写一本洛宁的史书,已经准备三年了。”布兰特从他乱糟糟的书里翻出了一个小纸盒,倒出了一堆大小新旧不一的纸张:“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些。”

      随便捡起几张看了一眼,彼得先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很快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搞到的?”

      “你别管来源,就说这些消息可靠吗?”布兰特不是很擅长察言观色,看不出彼得的反应到底是因为这些消息对的过于准确还是错的过于离谱。

      “我不知道。”彼得把纸片扔回了桌上,顺便拦住了好奇凑过来的亚瑟。

      “少来,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在洛宁纷乱的政治斗争中,菲利普家族言语行动上都一向保持中立。所谓怀璧其罪,以菲利普家的财富,维持中立远比选边站所需付出的成本高的多。布兰特相信彼得没有参与到那些阴谋诡计之中,但绝不可能相信他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我不知道。”彼得并不松口。

      “看在我从世界各地给你寄了那么多奇珍异玩的份上。”布兰特试图动之以情。

      “我不知道。”彼得不为所动:“看在那堆破铜烂铁的份上,我劝你最好把这些烧了。”

      “好吧好吧,不谈这些。”布兰特担心再问下去彼得会亲自帮他动手,赶紧把桌子上的那些小道消息收了回去。

      “我们来聊聊克顿吧。这个话题总归足够安全吧?毕竟克顿家的人都死光了。”布兰特又翻出了另外的厚厚一沓拍到了桌子上:“当年丹尼尔·克顿应该花了不少工夫来游说你父亲吧?我记得我还在你家见过他几次。但好像没有什么结果。”

      “所以你想问什么?”彼得确实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丹尼尔·克顿频繁拜访。

      这回他没拦着凑上来看八卦的亚瑟。

      “芽月事件。整个克顿家族覆灭,这么大的事却连个靠谱的说法没有。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芽月事件是指十八年前,阿卡托针对塔和克顿家族的一次刺杀。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远在拉瓦林的克顿侯爵和他的弟弟,身在特维拉的丹尼尔·克顿家相继殒命,此外,塔也损失了分散各地在外执勤的4名向导和6名哨兵。

      不论是塔还是事后督促调查的议会,最终都没有给出一个完整的解释。因此近二十年来,对于这件事众说纷纭,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

      “不知道。”彼得依然否认了,但这句“不知道”明显比之前的要真情实感的多。

      “真的是黑塔干的吗?”布兰特质疑:“想让克顿死的人可以从特拉维排到邓河,你们怎么能确定是黑塔干的?”

      克顿家当年横行之时,强取豪夺之事并没少干,梁子结了一堆。再加上克顿家为了势力稳固,手上握有许多家族的把柄,时不时拿出来敲诈勒索。得知克顿被灭族那天,大半个上层阶级都在设宴庆祝。

      “战斗痕迹。”彼得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难以解释清楚,于是换了个论证思路:“而且,克顿侯爵那边还好说,但丹尼尔·克顿本身就是A级的向导,他的哨兵哈里森·霍尔也是A级哨兵,纯战斗力甚至强于同期的S级哨兵。普通人根本没有可能杀了他们。不管背后是否另有主谋,阿卡托都是嫌疑最大的直接凶手。”

      “所以很可能是某人的买:(凶:(杀:(人?”

      “不。如果认为是针对克顿家的复仇,解释不了其他10个人的死亡。他们除了都在外执勤,毫无共同点。”

      事情的症结就在这里,无论将克顿还是塔视为主要目标,都无法解释另一方的死亡。

      在纸上速记了几个关键词后,布兰特突然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到现在都还一言未发。

      “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威尔逊先生?”

      这时亚瑟正翻着克顿家的资料看的起劲,骤然被问有点茫然:“什么事?”

      “芽月事件。”

      “几年前我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亚瑟点了点头:“但跟大街上阴谋论没什么区别,全是凭空猜测,没有一点证据。”

      布兰特隐隐觉得亚瑟或许能给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催道:“大家都是瞎猜嘛,你怎么猜的?”

      “我当时怀疑,克顿家和阿卡托有长期的暗中交易,但两边的生意最终崩了导致火并。而那些死亡的哨兵向导可能为生意出过力。”

      但彼得立刻就做出了反驳:“前一句话或许有可能,但后一句话肯定不成立。至少亚当·朗绝对不可能。”

      亚当·朗是芽月事件死亡的哨兵之一。

      “亚当·朗从小便认识伊丽莎白,两人青梅竹马,芽月事件前他们就已经订婚了。而伊丽莎白的父亲是死于丹尼尔·克顿的栽赃诬告。”

      亚瑟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歉意:“我不知道还有这事。”

      彼得对前一句话更好奇:“你为什么认为克顿与阿卡托会有交易?”

      “因为阿卡托那些来自潘波尔的哨兵和……”

      话没说完,彼得便恍然大悟:“确实,时间是吻合的。”

      眼看那边已经要讨论下一步了,这边布兰特还一点都没懂,赶紧打断了他俩的话头:“等等,潘波尔人怎么了?怎么就时间吻合了?”

      彼得只得停下来跟他解释:“阿卡托的势力从未蔓延到潘波尔,所以那些哨兵和向导不大可能是自己搞来的。当年由丹尼尔·克顿一手建立的潘波尔塔,在他活着时完全可以视作他的私产。在他离开潘波尔大约两年后,阿卡托出现了第一个潘波尔哨兵,而在他死亡一年后,阿卡托再也没出现新的潘波尔哨兵或向导。”

      “所以说,你们怀疑丹尼尔·克顿作为人贩子,向黑塔提供了潘波尔的哨兵和向导,以此和塔做交易。”布兰特听懂了。

      “但黑塔能有什么是克顿想要的?”

      这也是彼得刚刚想问的问题。

      考虑到布兰特,亚瑟选择从头讲起:“不论是哨兵还是向导,这种异能除了有一定的概率随着血统遗传到下一代,其余大部分情况下的觉醒都是没什么规律可循的。远在第一座塔被建立之前,就有许多人尝试找到一种可以让普通人觉醒的方法。”

      “当然,直到现在,也没有几个国家放弃过暗中尝试,阿卡托想必也不会例外。”

      “所以,丹尼尔·克顿提供可供实验的对象,而阿卡托提供了他们这些年来积累的技术。这样就可以解释阿卡托那些潘波尔哨兵向导的由来——废弃实验品。”

      虽然逻辑十分流畅,但现状似乎并不能印证这种说法,彼得甚至遇见过带着胎儿执行任务的黑塔向导,不止一个。“阿卡托目前依然靠强迫生育来维持哨兵和向导的数量,很明显他们没有掌握这种技术。”

      “所以我当时的想法是,克顿掌握了这种技术后出尔反尔拒绝与阿卡托共享,这才有了芽月事件。”亚瑟遗憾地笑了笑:“但现在看来,最后一步还是对不上。”

      到底还是缺乏关键线索,布兰特的一通分析最终都走上了死胡同,最终只得作罢。

      半夜,亚瑟手上捏着德雷诺给他的那张泛黄的纸片,站在楼梯上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饶过了自己的腿。

      太刻意了。

      而且,在这种时候,国王应该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塔里出现什么失踪或者死亡案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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