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川烬

35、打火机

　　我过去把那个东西捡起来，是一个zippo的打火机，我以前很喜欢的一个牌子。这个打火机的样式很旧，上面还有一些小刀的划痕。

　　我觉得有点儿眼熟，可是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它。

　　萧漠拎着东西推开门走进来，还没开封，米粥的香味儿就溢出来了。

　　我扔开打火机跑过去欣喜地问：“白米粥？”

　　我这几天对食物基本上没什么感觉，吃什么吐什么，只有白米粥能勉强下肚。说来还真得感谢萧漠当年那一碗白米粥之恩，否则的话我现在估计连白米粥都喝不成。

　　萧漠把一个袋子递给我：“鼻子可真够灵的。”

　　“那是自然。”我把粥放在桌子上，“该给年年喂猫粮了，记着克扣它一个月的小鱼干。”

　　“知道了知道了。”萧漠拿了猫粮倒进年年的饭盆里，年年走过来吃猫粮，他一脸慈爱地摸着年年的头，“年年啊，不是我要克扣你的小鱼干，是桌子旁边的那个人指使我干的。你也要学乖一点，免得他哪天心情不好就把你扔出去了。”

　　年年低头继续吃猫粮，对萧漠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萧医生你够了!啊，上帝呀，将原来冷若冰霜的萧医生还给我吧。”我作捶胸顿足状。

　　萧漠掏出口袋里的笔敲了我一下又放回去，坐在椅子上准备吃饭。

　　“萧医生，你兜里的笔就是为了敲我才装得吧？”

　　“你想多了，我装笔是为了签字，不是为了敲你这木头脑袋。”

　　“可是您这签字用的笔却一直在敲我的木头脑袋啊!”

　　萧漠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拿出包子开始享用午餐。

　　小样儿，跟我斗？七年前你说不过我，七年后你还是说不过我。

　　我得意地哼着小曲儿拆开粥的包装袋，旁边还放着一个白瓷的小勺子。

　　我拿起那个小勺子看了看，勺柄处有一个“刘记”的字样，勺底有一条鱼，还挺好看的。

　　“现在的商家都这么良心了？买粥还送勺子？”

　　萧漠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这个勺子是我花钱买的，为的是不让某人手扒米粥。”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多谢萧医生了。不过，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关爱弱智儿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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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不该多嘴这一句。

　　我打着哈哈跳过这个话题：“这个勺子挺漂亮的，不如……”

　　“你喜欢就拿去。”

　　“萧医生真是聪明人。”

　　萧漠拿来的碗在此时起到了关键作用——我把粥倒进碗里，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

　　这次的粥加了很多糖，可我总觉得好像还是不够甜，我不禁开始怀疑当初萧漠是不是不小心打翻了糖罐才做出了那么甜的粥。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了，住院以来我的胃口一直不太好，尤其是在近几天，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这估计是我最后一次吃到白米粥了，可惜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再尝到一回萧漠熬的粥。

　　萧漠起身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我从后面柜台上的纸抽盒里抽了张纸擦嘴，一回头正好撞见萧漠拿着小鱼干喂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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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医生!不是说好了要克扣它一个月的小鱼干的吗？!”

　　年年发现局势不对立刻叼着小鱼干跑路，萧漠拎起旁边的两袋垃圾对我说：“我去扔个垃圾。”

　　这就是赤果果的溺爱!溺爱!

　　我生气地摆摆手：“这种事情还用向我汇报吗？”

　　“怕你等一下找不到我哭鼻子。”

　　你丫才哭鼻子，你全家都哭鼻子!

　　我拿起旁边的球向他砸过去，他赶紧关上门出去，球被门反弹回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住。

　　萧漠把猫屋装得就跟家似的，有沙发有餐桌有玩偶有日用品，搬个电视机带几件衣服再开拓一个卫生间和厨房就能直接拎包入住了。

　　我把那个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恰好萧漠扔完垃圾回来。他从地上把我刚才砸他用的那个球捡起来放在一边，我问他：“萧医生，你不抽烟哪儿来的打火机？”

　　“嗯？什么？”萧漠看了看我手里的打火机，“哦，这个啊，这是我那个故人送给我的。”

　　“哪个故人？”这回换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萧漠从我手里把那个打火机拿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打火机的棱角，说：“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故人啊，我一直说的不就只有那一个故人吗？”

　　哈？合着这个打火机是我的？

　　“这个打火机是他众多打火机里最喜欢的一个，因为不是定制款不能刻字，所以他买回来之后专门花了一节课的时间用小刀在上面刻了一个‘M’。”萧漠把那个打火机拿给我看，左侧的棱角上确实有一个小小的“M”，“我为了防止他抽烟就把他的打火机偷偷藏了起来，没想到他知道后直接就把这个打火机送给我了。”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怪不得我一开始看着这个打火机觉得眼熟呢。不过这个打火机本来就是我买来送给他的，不然我也不会浪费一节课的时间在上面刻一个M。

　　M，萧漠的漠。

　　可是这个打火机不是早被我给扔了吗？

　　当时学校里有很多人都染上了抽烟的习气，男生之间互送打火机也慢慢成为了一种礼节，关系好的男孩子之间会互送打火机以示关系铁。

　　那时候有很多人送过我打火机，但是我一个都没收，我总觉得我收到的第一个打火机应该是萧漠送给我的。

　　可惜他从来都没有送过我打火机。

　　萧漠总是会偷偷拿走我的打火机，以至于我误以为他喜欢我的打火机，于是就买了我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一款打火机送给他。

　　他喜欢的东西就算是星星月亮，我也会想方设法帮他弄到手，别说是一个打火机了，他就是要一百个打火机也不在话下。

　　如萧漠所言，那个打火机不是定制款不能刻字，所以只能等买回来之后我自己刻。

　　我的手是握枪的，不太擅长用刀，当时花了整整一节课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刻出一个丑丑的“M”，而且还因为手法生疏在打火机上留下了许多划痕。

　　当我怀着忐忑地心情把这个打火机送给萧漠的时候，他只是冷淡地接过，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要看到的惊喜。

　　我那时候太年轻，只注意到他的冷淡，却没看到他把这个打火机放进包里时的珍重。

　　不得不说，细节决定成败。

　　我那时候还没摸清他的脾气，以为他的冷淡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打火机，手上刻字时不小心划伤的伤口隐隐作痛，我一时间怒火中烧，拽着他的领子让他把那个打火机还给我。

　　萧漠也是个狗脾气，死活不肯把打火机还给我，我们俩为此大打出手。

　　最后当然是我赢了，虽然可能是因为他放水了。我从他包里把那个打火机找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并且暗暗发誓再也不送他打火机了。

　　你看我那时候多喜欢他啊，明明可以发誓说自己再也不要理他了，可我却偏偏发誓说自己再也不送他打火机了。

　　不送他打火机了还会送他其他呀。

　　后来萧漠上课的时候扔给了我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数学书六十三页第四题第二十个字和第二十一个字”。

　　我翻开书一开，是“求和”。

　　我当时回了他一个“准”字，然后在心里笑开了花。

　　我那个时候啊，只要他稍微对我好一点儿我就立刻丢盔弃甲地奔他而去了。

　　虽然特别没出息，但是我不需要出息，我只需要萧漠。

　　在遇到萧漠的那天，我就把自己的出息、羞耻心之类的东西全都煮着吃了，要这些东西干嘛？多影响我追老婆呀。

　　我们和好之后都非常默契地不去提那个被扔进垃圾桶里的打火机，就好像那个打火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其实后来去找过的，但是没有了，我原以为是被垃圾车给运走了，没想到居然在萧漠这里。

　　萧漠拿着打火机看了看，又说：“后来我们起了争执，他把这个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里，我偷偷把它捡了回来，一直留到现在。”

　　我笑了笑，说：“萧医生，我猜这个打火机应该不是你的那个故人随手送给你的，应该是他专门送给你的。你看这个‘M’是‘萧漠’的‘漠’。”

　　萧漠拿着打火机盯着那个小小的“M”一直看，好像要把它看穿了似的。

　　“萧医生，你这个故人一定很喜欢你吧？”

　　我何止喜欢，我简直爱到无法自拔!

　　萧漠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盯着那个“M”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萧漠的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