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5回 阵斩孙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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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关索倒提长锋，凝视孙皎道：“你也看到了，刚才和你打，我并没有使出全部实力。”
孙皎额头不觉直冒冷汗，适才交手，关索所展现的武功不过和关兴、关平一个级别，可此时他竟能轻松接下甘宁的全力一击！孙皎知他所言不虚，这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
关索冷笑道：“因为我很清楚，刚刚你也没有拿出真本事，不过现在，小爷已经没有耐心了，我还想跟那个使长戟的好好玩玩，所以你就赶紧使出流星七剑，让小爷我见识见识，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我看你还是少说大话。星逝——幻云诀！”孙皎终于发力，长剑一抖，剑身虚若无形，但见剑光暴涨，化作万点飞花，将关索整个人罩住。
“来得好！”关索抡转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将那漫天飞花一一击散。
关平、关兴齐声喝彩，策马向前，孙韶、孙桓更不答话，拍马来战，两军阵前，六人成对厮杀。而在他们身后，关羽、甘宁这两大绝世高手相隔千米，对视并对峙着。
片刻后，孙桓已呈败象，被关兴逼得不住后退，整个人气喘吁吁，勉力支撑。关兴单手持刀，连续抢攻，在马上从容笑道：“怎么？东吴没人了吗？连你这种实力都能当上大将。呵呵，就说这镇东军另外两位大将，他们的武功也比你高了整整一个级别，你不会是新人吧？”
关兴并不清楚孙桓刚出任大将不久，只是随口一说，不意正中孙桓痛处。孙桓恼怒不已，强运全身真气，奋起还击，只攻不守，哪怕拼却性命，也要重伤对方。关兴微微一惊，不敢大意，全力格挡，接着看准时机，反手一招“犀牛望月”，拍在孙桓胸口，孙桓只觉胸中沉闷，浑身无力，长矛几欲脱手。
胜负已分。“你这钢矛使得，跟我义弟张苞一比，实在是烂透了。”关兴双腿一蹬，从马背上冲天而起，长刀径直向孙桓斩去。
东吴众人大惊，孙皎、孙韶连声呼喝，却苦于身陷恶战，无暇分心。关公抚须冷笑，蜀军纷纷叫好，只道孙桓必死无疑！
忽然，江陵城楼之上，吕子明大手一挥，吴军鼓声大作。关兴顿觉蓦地里涌出一股极强的杀气，果然眼前人影一闪，斩击被江东一员青年虎将稳稳挡住。
“孙将军，你稍歇片刻，我来收拾他！”说罢那将双剑翻飞，宛若两条嗜血灵蛇，自下而上直取关兴。关兴见那人剑招奇快，虚实难辨，急忙运足内力，刀锋向下压去。
“当”一声，关兴整个人竟被震飞，还好跌落在马上，不致太过狼狈，那东吴将军却平静地站在原地，稳如泰山。战神军惊骇不已，关平瞥见那人手持一双利剑，英气逼人，失声道：“足下莫非江左第一剑客——凌公绩？”
“正是。”凌统淡然应道，又回头望一眼孙皎，“抱歉，孙统领，让你久等了。”
孙皎点头微笑，道：“无妨，好戏才刚要开始呢。”
听闻凌统之名，不少荆州将士一阵胆寒。那关兴在马上活络一番筋骨，冷哼一声：“终于来了个像话的，这才有点意思！”
此时，凌统替下孙桓，与关兴针锋相对。而蜀军后方压阵的关云长却疑窦丛生：东吴征北、平西大军理应在两翼应付周仓、廖化，可为何这两大军团的高手却接连在正面战场现身，难道是吕蒙早有准备吗？
正诧异间，却听得一阵炮响，左右各杀出一路大军，战旗高举，朱韩二字迎风飘扬。一皓首老将纵马而出，喝道：“逆贼关羽，还不速速就擒！”
“韩……韩当！”关平大吃一惊，难以置信。正值战局关键之际，眼见吴国两大军团前来增援，战神军一时措手不及，心下暗忖：周、廖二位将军不是负责牵制两翼吗，为何敌军转眼便至，难道他们已经……
但见征北军中，一员大将挺枪而出，正是朱然。他傲然笑道：“廖化小贼已被我军击破，那周仓匹夫更是死在韩老将军刀下，明年今日便是尔等的忌辰！”
三军大骇，荆州众将悲愤交加，如此一来，形势已极为不利。是死战到底，还是先行撤退？众人纷纷向关羽望去。
“哈哈哈！”关公竟仰天大笑，三军大惑不解。他双目一寒，沉声道：“朱然小儿，想当年关某虎牢关大战吕布时，你只怕还在喝奶，难道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吗？”
众将闻言一惊，朱然脸色亦为之一变。关云长缓缓道：“周仓、廖化二人虽然称不上什么绝世高手，但也是随我征战多年的大将。他们领五万人马死战，就算被尔等鼠辈斩杀，也绝不可能让你和韩当在这片刻之间，毫发无伤地赶到这里！战神军没有这样的孬种！”
朱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旋即无奈笑道：“不愧是关羽！但无论如何，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2】
周仓正在酣战，遥望中路烟尘激荡，他知道，战神军的主力已经发起了冲锋，但是，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说不清究竟为什么。他与东吴老将韩当斗到五十合，尚未真正发力，却已丝毫不落下风，周仓暗自感叹，韩当老矣，作为江东资历最老的大将，按说实力不该只有这种程度。
“麒麟天冲！”周仓突然发威，自下而上，一刀逆斩。韩当横刀一架，只震得双臂酸麻，真气不畅，连一嘴的白胡子都被杀气冲上了天。
那“韩当”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惊呼：“哎呀，不好！”
此时廖化抖擞精神，和那朱然杀得不相上下，不料他忽然发现，打着打着，“朱然”脸上不知何故，竟多了好些皱纹。
周仓、廖化大惊：“你究竟是谁？”
“想来虞大夫赶制匆忙，这面皮的质量还是差了点儿。”那“朱然”“韩当”分别撕下面具，应道，“我乃征北军裨将李异。”“平西军别部司马谭雄！”
“你找死！”廖化勃然大怒，拍马直取李异，二人又杀作一团。
另一头，周仓眉头大皱，忽然喝道：“不好！上将军中计了！弟兄们，随我驰援中路！”
说罢策马向前，冷不防斜后方飞来一刀，劈得他几乎要从狂奔的马儿上跌落。
“你的对手是我，休想逃走！”原来是那谭雄紧追不舍。
周仓掉转马头，满脸杀气：“天堂有路你不走，爷爷今天扒了你的皮。”
“来啊！顺便说一句，刚才我跟你一样，也只是玩玩而已。”谭雄并不怵他，“要说实力，嘿嘿，老子早就是大将的级别了！”
“正合我意！”周仓冲杀过来，两柄长刀空中激撞，溅起无数火花。
江陵城下，朱然冷笑道：“关云长，你声东击西，佯攻侧翼，其实是为了一举突破中路，这一点大都督早就料到了。于是我们将计就计，由两员裨将易容成我和韩帅，让你误以为我军精锐皆在左右，再令孙家三将故意不敌，节节败退，把你们引到城下，做成三面伏击——放箭！”
朱然话没说完，看到吕蒙的令旗，急忙下令。一时三路人马，万箭齐发，纵然荆州军骁勇无比也只能连连后退。吕子明在城上从容调度，挥洒自如，平西、征北大军化作两道雁翅，左右夹击，孙皎长剑一指，镇东众将立即挥军反杀，势如破竹。
“天地三才阵？”陆玉看得分明，失声道，“这是三才阵里套三才？如此阵法，真是……我不仅没见过，简直想都不敢想！都督，你还是不是人啊！”
“啊？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吕蒙看他一脸崇拜，无奈笑道，“实际上也没那么复杂，外面那个阵法似是而非，只是装装样子，迷惑关羽，让他以为三才阵的两翼均被牵制，无法发动，故而掉以轻心。而这阵中之阵，才是真正的杀招。”
此刻形势逆转，吴军来势凶猛，阵法有序，不多时已占得上风。荆州军作为前锋的十万骑兵一时大乱，有溃散之势。
“如此一来，是不是快要赢了？”陆玉问道。
吕蒙叹了口气：“未必，这种程度只怕还赢不了关羽。”
陆玉秀眉轻蹙，心道果然如此，毕竟战神军乃虎狼之师，兵力也几乎是两倍的优势，现在竟然被吴军压制，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别担心。”吕蒙看着他，嘿嘿一笑，“我还有一个更厉害的杀手锏没用呢。”
陆玉想了想，疑道：“你说的那个杀手锏是不是还在路上，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吧？”
“呃，被看穿了吗？”吕蒙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想应该快了。”
江陵西郊，陆逊正带着数万人马赶赴前线，但闻四处皆是杀伐之声，他不由心中烦闷，有些急不可耐了。
忽然，探兵飞马来报：“徐将军已攻破驻军，生擒赵累，正赶来汇合。”
“好！让他快一点，赵累若是麻烦可以杀了。”陆逊眺望城北，不知那潘璋是否也已经大功告成。
“报！”很快又来了一名探哨，消息却不容乐观，“那王甫兵多将广，潘将军陷入苦战，请求增援！”
“我去。”陆逊连连摇头，怒道，“告诉他，要是拿不下来，让他提头来见！”
“算了，子谦。我一个人去，很快回来。”周泰请命道。
不料蒋钦一把拉住他：“既然他是我的部下，还是我去吧。”
两人正在争执，猛听得陆逊道：“不行，你们谁都不准走。”
“为什么？”蒋钦一怔，“若是潘璋败了，那王甫率军掩杀过来……”
“你知道战神军都是些什么人吗？那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陆逊冷冷打断他，“你和周泰是我军中武艺最高的两个，我要你们好好保存体力，否则，我们到前线就不是去救援，而是送死。”
蒋钦欲言又止，缓缓点头。
陆逊沉吟片刻，望向周泰：“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丁奉的？”
“是啊。”周泰不知陆逊有何打算，却见那厮从容笑道：“传我军令，让他领一千轻骑，速援城北，必要时可以下了潘璋的军权，由他全权指挥。”
周泰大惊：“这不妥吧？”剥去大将军权交给另一军团的偏将，这种事闻所未闻，未免也太驳定南军的面子了。
不料蒋钦却微笑道：“我没意见，早听文向说起，此人有胆有识，勇武过人，我相信他和子谦的眼光不会错。如果潘将军不服，就说是我的意思。”
“既然公奕这么说，好吧。”周泰立刻去安排了。
“全速前进！”陆逊一马当先，心道：你可千万等着我啊，子明！
【3】
如果可以选择，吕蒙不会在这样的时机、地点和关羽决战。尽管目前占据上风，可这并不意味着胜利触手可及，因为关羽——号称当世最强的男人——还没有出手。
然而，随着十万前锋节节败退，关羽渐渐沉不住气了。他的杀气在肆虐，他的热血在沸腾，就连城头上的吕蒙都能感觉到，战神那嗜血的刀锋再也不甘哪怕片刻的寂寞。
忽然，平地里响起一声暴喝，顿时狂风怒卷，鲜血飞溅，冲在前头的十几名吴兵横尸当场，离得稍远的士兵也倒了一片，众人大骇，只听得赤兔长嘶，青龙铮鸣，烽烟散处，缓缓现出一个无比高大的身影。
蜀军欢声雷动，江东众将不知所措，阵型不由一滞！
“关云长！战神终于发飙了。”韩当握刀的手不禁一阵发抖，说不清是惊惧还是兴奋。
“杀！”关羽扬刀一指，身后十万刀兵举着盾牌，向前线碾压过去，战局再现转机，双方竭力拼杀，寸土不让，惨烈空前。
“关羽老贼，吃我一击！”一阵凌厉的杀气冲天而起，直扑关公。
关羽抖擞神威，一刀斩去，两股杀气乍合倏分，四周溅散，无数士兵被弹飞。一时间，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战圈内，就只剩下两个人。
关羽的亲卫反应过来，纷纷拔刀向来人扑去，队长张剑身先士卒，喝道：“鼠辈受死！”
话音刚落，却已被那人刺了个通透，血溅三尺。众人大骇，张剑也算是军中小有名气的好手，可在来人面前，竟不堪一击！
那人横眉怒目，虎皮披肩，腰挂铜铃，下跨乌驹，自然便是甘宁。
甘宁缓缓抬起长戟，把张剑的尸体挑在半空，也不去管，一脸漠然不屑，缓缓策马向前，任鲜血一路洒落。众亲卫见他这般凶神恶煞，吓得魂飞魄散，刀剑几欲脱手。
“你们都退下。”关羽挥手道。众人如蒙大赦，掉头就走。
甘宁逼上前来，忽然把大戟放平，一脚蹬在尸体上，缓缓抽出兵器，顺势把那尸体踢到关羽面前。
二人已近在咫尺。
“杀了你，我就是天下第一。”甘宁不客气地挑衅。
“哈哈，文丑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关羽朝死去的张剑看了一眼，抬头轻蔑道，“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甘宁策马冲刺，关羽提刀相迎，一时天崩地坼，日月无光，西蜀战神与东吴战鬼的惊世对决终于展开！
关索远远看着，咬牙道：“可恶，本来我还想跟他过两招，这下他死定了，没得玩了。”说罢刀风一紧，连连斩击，把孙皎迫在下风。
“你的流星剑法我已经看透了，不过是漫天虚招，无聊透顶，因为内力全部用来激化速度，所以每一剑的杀伤力普普通通，对我根本没有威胁。所谓天下第一邪剑，真是浪得虚名。”关索目露凶光，狠狠凝视孙皎，恨不能一口把他吞下去，“居然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我现在就宰了你，然后再去找甘宁。”
“是吗？星碎……”孙皎忽然目光一寒，从马背上人影一闪，瞬间已在关索身后，“冰之痕！”
关索的脸庞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他大惊，适才电光石火之间，孙皎的杀气变得无比冰凉，甚至现在伤口处仍传来阵阵寒意，而他竟没能看清孙皎的动作，只是凭着本能才惊险地避开。这一剑的威力，和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还觉得没有威胁吗？”孙皎冷冷道，“你的对手是我。”
“好！不愧是镇东军的大统领，果然有两下子。”关索擦了擦脸上的血痕，“杀掉你就相当于断了孙权一臂，我想是这样吧，接招，夺魄囚龙刀！”
关索从马上一跃而起，凌空扑来，一刀快似一刀，刀锋化作一条白龙，将孙皎死死围困，无处可逃。
“什么？”一旁的关平大惊，“这不是黄老将军的刀法吗？”
“没错，黄老将军很喜欢他，所以……”关兴话没说完，被凌统一剑削断发髻，他立即住口，知道分心不得。
孙皎在一团刀光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摆脱，一时险象环生。
“怎么了？刚才那一招不是很厉害吗？使出来啊！”关索凌空回旋，刀锋直如瀑布倾泻，连绵不绝。
孙皎苦苦抵挡，他心里很清楚，流星剑法为当年孙坚所创，共有七招，故又名流星七剑，是瞬间凝聚全身真气，以极快的速度和爆发力进行攻击的剑术，讲求一招杀敌，但使用这套剑法对自己也会造成不小的负担，尤其是威力最大的星碎三式，一般的高手发出其中任意一招，立刻就会全身剧痛，真气枯竭，至少半个时辰动弹不得。饶是他这些年勤加练习，内力大进，却仍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连发两弹，如今，他已身陷绝境！
孙皎不由想起关于这天下第一邪剑的传言，当年孙坚凭借流星七剑，打遍江东无敌手，后来在虎牢关前单挑神将吕奉先，终因内力不济，败下阵来。孙坚指天立誓，要回江东再练十年，十年之后，定要让这流星剑法天下无敌，成为武学第一！不想却在返乡途中惨遭伏击，死于乱军之中。
孙坚死后，这流星剑还有两大传人，长子孙策，三子孙翊，都是万夫莫当的勇将，可匪夷所思的是，这两人竟先后遭遇刺杀，死于非命，只有对剑法兴致不高的次子孙权安然无恙。说起来，孙家父子三人武艺高强，纵横莫当，断不该受困于乱军之中，更不至于被区区几个刺客夺了性命。可事实上，孙坚、孙策父子在事发前，一个酣斗太史慈，一个大战吕奉先，耗尽真元，非经年不能平复；孙翊则是一时大意，为小人所害，可谓英雄气短。
这种种巧合凑在一起，实在太过邪门，于是江湖上传言四起，说流星七剑乃是至邪之物，习此剑法者必遭冤鬼缠身，不得善终。据说孙权坐拥江东六郡之后，为驱魔辟邪，亲手将剑谱付之一炬，从此，流星七剑的传人就只剩下曾师从孙策的孙皎了，难道今日，就连这最后的传人也难逃邪剑的魔咒吗？
“嗤”地一声，白光一闪，鲜血飞溅，关索的长刀猛地掠过孙皎左臂，众人大惊。
“孙统领！”韩当、朱然齐声呼喝，纵马来援。
“吾乃马俊、李胜，江东贼还不速速领死！”“朱然休走！张达、范强在此！”战神军两路人马杀出，挡住侧翼。
“荆中四鬼！”韩当勒住战马，眉头大皱，他知道又有一番恶战了。
【4】
“炼狱屠龙斩！”三十合，关羽奋起神威，一招将甘宁从马上击飞，在远处遥遥立定。
甘宁凝神调息，他终于领教了关云长的厉害。适才他丝毫没占到优势，每攻出七戟，关羽就已还了十刀，更可怕的是，关公尚有余力，一番交手下来，甘宁还没能试探出他的内力究竟有多强。
“不愧是关羽，果然深不可测。”甘宁忽然大笑，“痛快！这一战我足足等了十年。”
“哦？我想起来了。”关公抚须道，“十年前，在益阳。你听说我领兵来攻，于是率领几百军士守在岸上。”
“可你最终没有来。”
“是的，我改主意了。”
“我还以为你是怕了我。”
“哦，是么？”
两人凝视彼此，针锋相对。
“看来我不出绝招，就绝对赢不了你。”甘宁脸色一沉。
“你赢不了我。”关羽摇头笑道，“这跟出不出绝招好像没有关系。”
“不试试怎么知道？”甘宁语气嘲讽，转身喝道，“拿酒来！”
身后朱家军一阵骚动，却见四个壮士抬来一大缸酒，抛向甘宁。
甘宁单手抓住大缸，仰天豪饮。三军看得目瞪口呆，这缸酒少说也有上百斤，够一个军营的士兵喝上一整天。
关羽静静等在一旁，并不着急。只见甘宁鲸吸牛饮，如蟒吞天，到后来任凭酒水稀里哗啦劈头浇下，流遍全身，不知在喝酒还是洗澡。
此时他全无戒备，长戟插在地上，关羽只要飞起一刀，就能把他斩成两段。但关羽不是小人，甘宁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在正面对决中暗施偷袭的人，永远不配叫战神。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甘宁一样信任对手，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关羽一样值得对手信任。
忽然，一声轰响，那酒缸裂作无数碎片，伴着酒水四处散落。甘宁就像换了一个人，面目狰狞，两眼腥红，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关羽缓缓举起青龙刀：“可以开始了吗？”
甘宁不答，突然一声嘶吼，响遏行云，他转过身来，盯着关羽，浑身皮肤通红，有如灼烧一般。他的杀气骤然提升，已经是原来的两倍，三倍……四倍！竟然会有这种事！
关羽暗暗惊心，全神戒备，忽然，如同狂风一卷，甘宁不见了！关羽心中一紧，凭借对杀气的感知，和多年积累的战斗经验，连忙使出一招“回雁斩”，劈向身后，“当”一声，青龙刀与紫龙戟撞个正着。
原来转瞬之间，那甘宁竟已来到后方，攻出一记凌厉的飞刺，这是何等可怕的速度！关羽简直难以置信。不，不单是速度，连他的力量也强大得异乎寻常。
关羽连同赤兔马被震得一个酿跄，险些摔倒。这还没完，此时甘宁整个人飞在半空，几乎和长戟连成一线，他运起内力，凌空回旋，兵器跟着转动，竟一下子把关羽的青龙刀搅得脱手，飞上了天！
“好机会！”吴军众将齐声喝彩。甘宁更不搭话，挥戟横扫，关公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闪开攻击，在半空中接住大刀，顺势力劈华山！
甘宁丝毫不怵，反手一记挑刺，直欲把天也捅个窟窿！
“轰”地一声，大地崩摧，尘土飞扬。关羽整个人跌飞出去，摔倒在地。三军骇然，战神竟然被打倒了？不，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真是有意思。”关羽站起身来，冷笑道，“不过想要打赢我，你还早一百年呢！”
忽然，关羽的杀气变得异样起来。
“那是什么？”“见鬼！”一众将士大吃一惊，只见一团青色的杀气迅速膨胀，在战圈里弥漫、充盈，说不出的诡异可怖。杀气竟然会有颜色？东吴众将胆战心惊，甘宁，你可千万不能输啊！
关羽瞬身而上，好快！霎那间二人你来我往，战斗更加激烈，众人甚至已经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听见“砰砰咚咚”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而且愈发急促，最后竟似连成了一个长音！
【5】
凌统大战关兴，六十合后已占上风，但要彻底取胜却绝非易事，就算关兴没藏着什么杀手锏，那至少也要在两三百合之后。但此刻，凌统走神了，他没办法不关注甘宁和关羽的战斗，而甘宁展现出来的力量让他震撼不已。
“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吗？原来你竟比我强这么多……本以为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报仇，却无能为力的小鬼。可到了今天，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为什么？我这十几年来日夜苦练究竟有什么意义？是的，我变强了，可在你面前，竟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不堪一击！我真是个蠢货……”
凌统心神大乱，剑法稍稍凝滞，关兴抓住时机，抢攻数刀，瞬间扭转劣势。
可恶！现在岂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凌统强收心神，正欲发力，忽听“啊”的一声，定睛一看，孙皎以剑拄地，俯身半跪，浑身都是鲜血。
凌统倒吸一口冷气，喊道：“孙统领，你怎么样？”
孙皎缓缓喘息，脸色苍白：“没事。”
关索傲立一旁，长刀斜指地面：“你可真能逞强，已经中了我六刀还说没事，虽说没有致命伤，但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血都要流干了吧。”
孙皎不答，奋力站起身来，却无奈四肢乏力，大脑一阵晕眩，又颓然跪倒，他已经失血过多了。
关索悠然笑道：“若我猜得没错，适才你那一招寒冰剑恐怕是在禁招之列吧，一旦使出便会对你的内力或身体反噬，所以短时间内，你根本没办法再用。”
“哼，不愧是战神之子，果然有眼力。”孙皎冷冷道。
“还有什么遗言吗？我下一刀之后，你就是个死人了。”关索单手提刀，一步步向孙皎逼近。
孙皎紧咬牙关，浑身不由自主地颤动，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如果我死了，失去了对关索的牵制，那我军将士必然大乱，甘宁、凌统、孙韶……都将身陷险境，如此一来，我江东二十万大军岂非要一败涂地……不，不会的，那个人，他一定还有什么回天之术……
孙皎蓦然回首，遥望城楼，可那人的面容、神态却都看不真切。他不由得回想起往日的纷纷扰扰，点点滴滴。
十八年前，吴侯把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带到他面前：“叔朗，我来介绍下，这家伙叫吕蒙，字子明，他是我的人。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同心戮力才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当时孙皎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并不起眼的男人，将会改写他的一生。
十二年前，孙皎升任镇东军左大将。有一天，统领程普找到他：“叔朗，你是不是和甘宁闹矛盾了，他说要调到右军去。”孙皎嗤之以鼻：“程公，他区区一个投诚过来的裨将，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几分蛮力，便目中无人，不服管教。他要走，我才不稀罕呢。”“果然是这样啊。”程普拍了拍孙皎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甘宁说，右将军吕蒙才是真正懂得欣赏他的人。”
十年前，程普亡于武陵，在东吴的内部军议上，经过激烈讨论，吕蒙以微弱优势击败孙皎，成为军方推举的接替程公统领镇东军的人选，孙权自是同意。
两年前，大都督鲁肃病故，吕蒙在韩当、蒋钦等人的力荐之下，执掌江东兵马大权，孙皎升为统领。同年，甘宁以与孙皎政见不合为由，申请调征北军任右大将。
孙皎是孙权族兄，更是东吴孙家不世出的天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刚从军时，便任护军校尉之职。而吕蒙出身卑微，当初不过是孙策帐下的刀斧手，一个只会冲锋陷阵，有勇无谋的匹夫。自孙策去世，周公瑾将兵赴丧以来，东吴军权一直控制在外姓手中，尽管周、鲁二贤对江东忠心不二，但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孙家显然更放心把兵符交给自家族人。于是，孙皎仿佛自懂事以来就背负了这样的使命，而他文武双全，再加上显赫的身世，也曾一度在执掌军权的道路上一马平川，直到有一天，那个出身寒门、原本对兵法知之甚少的青年，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对他的超越，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挡在他的身前。
孙皎也曾不服，但他见识到吕蒙的真正实力之后，他明白，他彻彻底底地输了，鲁肃所言非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无论智计还是武功，吕蒙都已经在他之上。从三十而立到四十有八，整整十八年，他的非凡才华被吕蒙的光辉掩盖，直到他的时代渐渐过去，直到他已不复当打之年，直到说起下一任的大都督，遍地都是后起之秀朱然的呼声。
事已至此，他仍然心有不甘，贵族天才的骄傲，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被一个庶民打倒？多年来，孙皎故意隐藏实力，低调示人，却在暗地里博览兵法，勤习武功。众人都以为孙韶乃镇东军第一高手，可事实上，在孙皎心里，除了强得离谱的甘宁、深不可测的吕蒙，以及那个没日没夜练得比他还要刻苦的凌统，他不会输给江东任何人。他要为自己正名，他以为总有那么一天，当他展现出全部实力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感叹，他要让他们明白，自己不会永远都输给吕蒙！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有些差距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抹平的。族人都说他是天才，可比之那些真正的天才，他竟完全输在了资质上，输得一败涂地！有些人就是那么天赋异禀，譬如吕蒙，他发奋读书，再经周郎指点，短短几年便脱胎换骨，惊才绝艳；再譬如，眼前的这个叫做关索的少年，年方二十，竟已有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身手，这岂是常人靠所谓的努力就能达到的！
关索愈发逼近，长刀在烈日的灼烧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但是，对手天资非凡，难道就是你放弃的理由吗？别开玩笑了，我可是背负着孙家荣辱的男人！”
孙皎的身体不再颤抖，他一动不动，静得如同一座石雕。关索忽然驻足，他惊奇地发现，孙皎那原本近乎衰竭的杀气竟然再次强盛起来。什么？关索确认了一下，没错，的确是他的杀气！
孙皎终于站起身来，沉重地喘息。黄沙散漫，长风萧索，表面的平静下，一片杀机暗流似的涌动。
“你还真有种，何必呢？乖乖等死不就好了！风雷破！”关索瞬步上前，全力斩击。
“星碎——冰之痕！”孙皎迎难而上，运剑如电。二人一个交错，顿住身形，彼此背对着。
关索左肩血流不止，孙皎胸前再添一刀，两人各自负伤，但胜负却愈加分明。关索一声冷笑，目光清冽：“这一剑，我已经看破了。”
孙皎知他所说不假，刚才双方迎面对冲，疾如风雷，在如此高速之下，若不是关索及时看破剑招，龙渊早已穿透了他的胸膛。孙皎再无胜算，因为连续使出禁招，他内力枯竭，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先前的伤口一齐迸发，血如泉涌。
“孙统领！”凌统大声疾呼，苦于关兴招招紧逼，难以脱身，再一看孙韶，面对关平疾风暴雨般的连斩，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已是自身难保，更别谈救人了。其他大将也纷纷被荆州将士逼入死战，而以关索杀气之强，普通士兵根本不能靠近。
“我，要死了吗？”孙皎视线渐渐模糊，耳边传来众人撕心裂肺的呼唤。但他的神智依然清醒：一个男人，唯有两样东西不可以向死亡屈服，那就是尊严和梦想！死又何惧？至少在为国捐躯这件事上，子明，我终于可以先你一步了……
“星碎……”孙皎艰难地转过身来，嘴里满是鲜血。关索看着他，难以置信，受了这样的伤，明明血都该流干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动，还想着战斗？关索不禁微微发抖，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顽强的男人。
孙皎紧握长剑，一脸坚毅从容，仿佛连死神也为之却步，他的杀气陡然暴涨，一时风云变色。
“倾城葬！”只听孙皎大喊一声，人已不见。关索只觉一阵极强的杀气扑面而来，他心神不宁，未及反应，一瞬间竟被龙渊抵住胸口。
完了！关索心中骇然，可那长剑却就此打住，抬头一看，却见孙皎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原来他早已力竭，适才回光返照，拼死使出了最后一击，可终究气力不接，功亏一篑。
“子明，你可一定要赢啊……”孙皎双眼无神，喃喃自语，终于颓然倒下。龙渊孤独地坠落，插入冰凉的大地，从此它再没有主人。
“叔朗！”韩当大声呼号，仿佛用尽毕生功力，使出一招“立地开山”，那马俊、李胜不知厉害，挺枪格挡，兵器齐齐折断，二鬼命丧黄泉。张达、范强见势不妙，急忙大喝一声，撇下朱然，掉头就走。
韩当冲将过来，翻身下马，抱起孙皎，一探手却发现生机已绝，一时悲愤交加，对朱然道：“你把叔朗带回去吧。”
“那你呢？”朱然问道。
韩当狠狠盯着关索，目眶欲裂：“我要为叔朗报仇！”
“千万小心，此人武艺只怕远胜你我，老将军切莫逞强。”朱然忧心忡忡，接过尸身，策马离去。
（本回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5回 阵斩孙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