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时空》妖灼

42、42 因我（3）

　　被模拟出来的另一个谢琤单调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从他的肢体语言上可以看出，他非常地焦急，应当是在赶时间；他在控制面板输入指令的动作并没有发抖，也没有频繁输错，可见他并不紧张。

　　他当时在做一件紧迫、但早就预想好的事情。

　　可是既然早就预想好，为何神情如此紧迫？

　　是当时出现了突发情况，又或是“赶来核心控制室输入代码”这件事只是他的一个备选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

　　谢琤并没有离开这里，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控制面板前面。由于虚拟谢琤并不应和他存在于同一个时间点，控制面板并没有因为虚拟谢琤的一系列操作而发生反应。谢琤反复观察着另一个自己的手势，脑海中出现一副键盘字母分布，大致推出了虚拟谢琤敲得代码是什么。

　　“1111love111”和“cxszdjjj”。

　　前面有提到过1111，比如惩罚本的小楼编号是1111，当两组匹配到一起的时候，组号之和会是1111。

　　等等。

　　谢琤心里浮现了一个诡异的猜想，恢复的那一部分记忆中的师父，名叫“师悟”，谐音十五，二进制是……1111。

　　如果成立，111就是七，他不知道师娘叫什么，这个猜想只能暂时搁置。

　　这要是真的，不得不说，这设计无聊又实在。

　　至于第二串字符，谢琤完全不解其意，甚至一时间背不下来，他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离开了核控室。

　　……左右系统又不会弄真的核控室出来给他玩，待在里面，也没法直接终结或是停用系统。

　　副本中出现的这一幕，是想告诉他副本时间线，在这个时候，他应当还没有离开空间，处在师门之中，那么到底会出现什么事，让副本中的世界无法维持运转？

　　假设他无法完成任务，因为任务没有期限，所以他甚至可以一直再副本待下去，如果他可以一直待下去，就说明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让世界崩溃……

　　他，就是那个阻止世界崩溃的因素。他不走，世界不用被修复也能一直存在；他走，世界崩溃，任务失败。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

　　谢琤活动了下微酸的脖子，四周的空气皆为死寂，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这里只有一个不断跑动、不断消失的虚拟的自己，除此之外，还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电力系统处于开启状态，这样的能源消耗下，这里没人，就很诡异。

　　按照刚才分离传输的逻辑，他恐怕根本无法用楼梯上下楼，而只能借助传输机器将自己传到固定的地点，原本的中枢并非这样的构造，只会在机密楼层取消楼梯设置，改用传输系统，以及在关联性较高的两层楼间设立传输系统，以节省时间。

　　这就决定了，有些楼层他注定去不到，这样也好，既然没有可能去到，也就是系统在为他排除没有意义的选项了。

　　核控室里面并没有设置传输器，谢琤回到隔壁的设备间，用同样的办法，将目的地设置成了二楼。

　　核控室虽然只是一层楼中的一个大房间，但其实整层楼都是在为核控室服务的，这一层的传输器只能去到二楼。

　　中枢二楼，管辖着所有投入使用的副本，是一个大型控制室集成。

　　等待分离传输的空档，他默默琢磨着破局的办法。如果有人将一个两难的局摆在你面前，无论如何选择都无法接受，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掀翻这个局，告诉为难你的人让他滚就完事儿。

　　谢琤不走，世界没事。谢琤走，世界崩溃，任务失败。

　　那要是谢琤根本不存在呢？

　　世界会因为谢琤的不存在而消亡吗？

　　以系统的性格，当然不会，会有另一个人代替他充当这个作用。

　　副本里面，他也根本无需为“是谁替他”这件事而愧疚，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代替他的多半也是像核控室里被虚拟出来的人。

　　那么，怎么消除“谢琤”的存在性问题呢？

　　谢琤一本正经地思考怎么让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忽然想到那个雨夜。

　　他是被孤儿院的人捡到的，师父将他带回系统，才成就了现在的他。

　　只要当时师父没有在孤儿院中看中他，或是年幼的谢琤根本没熬到被人发现就死在了雨夜里……

　　可行，但风险也很大。

　　因为系统说过，副本内死亡为真实死亡。

　　他不能设计让年幼时的自己死掉，就只能阻止自己进入系统。

　　——二楼的集成控制室，管辖着所有副本的运行和使用。

　　这就不可避免地回到了时间线的问题：根据虚拟谢琤的存在，现在他还没有第二次以玩家的身份进入系统，他无法插手未来的事情，只能从一开始就阻止自己进入系统……

　　大脑因为繁琐弯绕的思路有些混沌，引出了几分烦躁。偌大的空间亮堂堂的，只有他一个人，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是很容易被逼疯的。

　　不对。

　　谢琤摸了摸手臂上的血痕，忽然察觉到一丝反常。

　　他心想：要维护系统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我之前协助师父工作，为他创造一个又一个副本，对系统本身毫无感情；之后我想要阻止更多的人受系统所害，我想毁掉系统。

　　那么我为何要跑去核控室，输入一串维护指令？

　　他想到了维护指令的内涵：绝对遵从初始五大原则，修复一切损害人类利益的漏洞，必要时暂停危险进程。

　　这段指令被分成两段或者多段，每一小段或许可以单独发生作用，但指令本身，期望的方向是保护人类、保留系统。

　　现在的时间点，系统从未擅自从地球纳入不知情的人类，保护作用不存在，如果是他，压根不会多此一举地使用维护指令，还给自己留下了隐患，他会直接炸毁系统智能，同归于尽且永绝后患。

　　那个冲进核控室的人，于情于理不该是他。

　　之所以成为了他的样子，只是协助系统营造出谢琤必须存在于系统之中的局面，就好像救世主只有他一人。

　　可是事实上，从来不止他一个人。

　　谢琤将自己传输到了二楼，二楼也是跟刚才如出一辙的白色透亮的墙和地面，干净地能让人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人在上面走动，就好像旁边也有两个一样的人在陪着一样。

　　不像刚才那一层分为好几个房间，二楼就是一个大型场地，没有多余的隔墙，从头到尾就是摆放着机器、机器，是各个副本的专属控制器。

　　谢琤走到一台小机子前停了下来，面对的屏幕显示着明媚的阳光，无边的森林像绿地毯一样从山脚延伸，尽头屹立着一座童话风与中世纪相结合的城堡。

　　加载按钮被按下，谢琤凭空消失，画面上多了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