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泉真]宝石》云小纤

6、（六）

　　“我的先祖是个士兵，他是在一场惨烈的战役里得到这柄剑的，那位骑士直到战死都没有放开他的剑。代代相传下来，这剑到今天都还是跟原来一个样，从不曾生锈，也没有任何破损，我认为是剑柄上那颗宝石，它一直在保护着剑。”
　　博物馆的地下室里，老馆长坐在大箱子上，把历年来隐藏的家族秘密告诉濑名泉。
　　“先祖在给我们后人的记事本里记载，从他拿到这柄剑的那天起，神来到他的梦里，把那个骑士和人偶的故事告诉了他。神还说，他以那颗宝石作为载体，把人偶的记忆封存在了宝石里，如果随意破坏，剑尖上沾染过的鲜血会引来恶灵，给家族和后人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厄运和诅咒。他要先祖好好保存这柄剑，直到它重新回到属于它的人手里。至于另外那颗人偶之眼，是我机缘巧合辗转从各种渠道里收到的，我把两颗宝石放在一起研究了很久，肉眼看来它们确实一模一样，可仔细看久了就会发现，镶嵌在剑柄上的那颗，里面蕴藏着神奇的力量，神没有欺骗我们。”
　　濑名泉看着剑柄上的宝石，并没有瞧出它和天祥院英智当初给他看的那颗有何不同之处。他伸出手握住剑柄，却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一瞬间消失，他看到了一直以来脑海中闪过的那些故事的片段——
　　冰雪覆盖的王城，热闹杂乱的集市，野花盛开的山坡，阴冷潮湿的地窖，白茫茫的雪原，繁华喧嚣的城镇，安静神圣的海边教堂，而这些记忆里面闪过最多的，是那个或不苟言笑、或表情悲戚、或极少数露出温柔笑容的他自己……
　　他撤开了手，发现自己还是在博物馆的地下室里。
　　“我猜你所说的影像，应该是作为骑士时的你长期接触剑柄上的宝石，使得封存在其中的那些属于人偶的记忆渗入了你的意识，而后随着你的转生停留在你这一世的潜意识里。当有人说起你们的故事，便会触发那些记忆。”
　　“这怎么可能？”
　　“我说过，这世上还存在着很多无法用常理和科学去解释的事情。”
　　“在我看来，您也并不只是一个宝石收藏家那么简单。”
　　“呵呵，说不定我上辈子就是那个把宝石买走的商人，又或者是那个被砍掉了手的小混混，谁知道呢？”

　　“泉前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遇到了游君，兴奋过头了呢。”
　　面对游木真的质疑，濑名泉只能一笑带过，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对着一柄剑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基本没睡。
　　当然他和老馆长约定昨晚的事情必须保密，所以当他和游木真再度来到那家私人博物馆，老家伙虽然依旧笑得意味深长，但也很好地扮演了知识渊博的收藏家角色，耐心解答游木真的咨询。
　　临别之时，老馆长对游木真说：“孩子，能够在这辈子重遇命定之人，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也是你的福气，但愿悲伤和不幸从此离你远去。”
　　“泉前辈，馆长在说什么？”
　　“……他在夸游君是个认真又温柔的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出色的偶像。”
　　“真的吗？那麻烦泉前辈替我感谢他。”
　　濑名泉用意大利语对老馆长说：“谢谢您，我会让他得到幸福的，一定。”
　　馆长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那把剑？”
　　“我不会让他看到的。”
　　离开博物馆，两人再度并肩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游君接着要去哪里？”
　　“我得先回酒店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会合，讨论接下来的拍摄工作。”
　　“那我等你。”
　　“泉前辈都不用工作的吗？”
　　“刚来到这边没多久，很多事情都还在适应，工作什么的不急。”
　　“泉前辈这么厉害，绝对没问题的。”
　　“游君真的这么觉得吗？那哥哥一定要好好打起精神才行。”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回去好好休息。”
　　“我怕我睡过头了，会错过游君打来找我约会的电话。”
　　“我今天会忙到很晚，没空再找你。”
　　“那我就在游君的房间里睡在游君的床上等着……”
　　“请不要做奇怪的事！”
　　“游君你看，哥哥最近找到了一个在海边的小教堂，我把图片存手机上了，就是这里，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吧……”
　　年迈的馆长靠在博物馆门口，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掏出手机拨了通越洋电话。
　　“那两个孩子会找到我这里来，全都是你一手安排好的吧？”
　　“您误会了，我没有那么大能耐，只是适当地做了一点穿针引线而已。”
　　“你说笑了，其实你对那个故事比我了解的还要清楚，也早知道剑在我这里，是吧？”
　　“如果作为故事的主人公不亲自去体验和破解真相，仅借由我这种旁人的口说出来，是没有意义的。再说那把剑，本来就不适合继续留在你那里，要不是有那颗人偶之眼，拥有它的人早晚会沉浸在杀戮之中不可自拔，跟恶魔没有区别。”
　　“那颗宝石里面不是还有着记忆吗？”
　　“神早就转生了，他的力量也会随着转生而渐渐消失，那些被封在宝石里的记忆也会在某些契机之下一点一点地回到原来的主人身上，只要记忆的原主人对前世还存着执念，总有一天会把一切都想起来。”
　　“天祥院先生，你到底是谁？”
　　“您猜。”

　　濑名泉没有再打开那个木匣子，骑士的长剑就那样被他封存了起来，如同那些他下定决心不再触碰的逝去的过往。
　　一直到几年后他回国，收拾行李时那木匣子才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懒得打开看一眼，直接就把它塞进了行李箱里。
　　下了飞机，濑名泉拖着行李走出机场，在等候接机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和自己一样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游木真。
　　两人的视线对上，濑名泉张开双臂，停在原地等待着。游木真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小跑着迎上去，投进那个等待已久的怀抱。
　　回到两人共同的新家，濑名泉便迫不及待地把游木真按在沙发上亲吻。
　　“等、等一下啦泉前辈！我刚结束工作，还没洗澡！”
　　“没关系，哥哥不介意。”
　　“我介意！”
　　濑名泉只好磨磨蹭蹭地把人放开，进房间去整理行李。
　　他取出木匣子，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地把它打开。然而，他看到的却只有一堆细碎的银白色粉末，还有被埋在粉末里面失去了光泽的绿宝石碎片。
　　他合上盖子，在床上呆坐了很久，甚至连游木真进来都没有察觉。
　　“泉前辈！”
　　“啊？”
　　“你怎么了？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哦，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一个空盒子。”他随手就把木匣子扔到床底下，转身抱住了来人。
　　游木真身上有着好闻的沐浴乳的香气，他忍不住埋首在他的胸口处蹭了蹭。
　　“泉前辈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游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濑名泉本来想问他，上辈子的事情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他们交往之前还是在交往之后？可是他不确定，一旦把所有秘密堂而皇之地摊开在两个人面前，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因此变质，会不会被那些逝去的过往纠缠不清。
　　于是他只能试探着问：“游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我能不回答吗？”
　　“不能。”
　　“……”
　　游木真的沉默让濑名泉的心有点慌。
　　“是在佛罗伦萨的时候吗？”
　　“不是。”
　　“是我从梦之咲毕业的时候？”
　　“不是。”
　　“是我送你围巾的时候？”
　　“不是。”
　　“是万圣节？”
　　“不是。”
　　“是你吃葵家弟弟的醋的时候？”
　　“不是，我才没吃醋。”
　　“是Knights和Trickstar在海滨联合演出的时候？”
　　“不是。”
　　“该不是我囚禁你的时候吧？”
　　“别提了，我要打人了。”
　　“那，是小时候？”
　　“你觉得呢？”
　　“……游君，再追溯下去就要到上辈子了。”
　　游木真坐了下来，摘下眼镜，和他面对面，通透纯粹的眼眸里只有一个人。
　　“我说不上来，是因为我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在泉前辈问我要不要在一起时，我就遵循自己的心意答应了。对我来说，现在喜欢的是你，过去喜欢的也是你，什么时候开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还是说，我要怎么做才能破除你的不安？”
　　濑名泉想了想，抬起手指碰了一下嘴唇，微仰起头。
　　略带迟疑的吻轻轻落在他的唇上，是温热而真实的。
　　他如释重负地抱紧了眼前的人，决定放弃纠结。不管游木真有没有想起来，他喜欢他的这份感情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跟前世什么的没有关系。他相信游木真也一样，相信着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些过眼云烟的陈旧回忆，就任由它们尘封在各自的内心深处。这一世，他们不再是骑士和人偶，只是濑名泉和游木真。
　　他会坚定不移地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守着他深爱的这个人，生生世世。
　　“游君，我爱你。”
　　“我也爱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