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绝赞公演中》凡岁

7、Scene 7

　　林总总没有打开自己房间的吸顶灯，仅仅点亮了书桌上的台灯。借着幽暗的光，她从背包里拿出了偷偷购买的场刊。

　　因为施宇泽被踢出剧团是临时发生的事，之前印刷的场刊中所出现的所有有关德古拉的资料也都和他相关。从角色的定妆照到演员采访自然也都是施宇泽的形象。

　　林总总粗略地翻阅了一遍场刊，各个角色的定妆照都飞快翻过，她的目光停留在采访施宇泽饰演德古拉的心得那两页。除掉采访内容的文字，上面还配了两张施宇泽穿着黑色长袖高领针织衫的采访花絮照。

　　原来采访的时候还是冬天么……

　　林总总不自觉地想到。

　　和彼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施宇泽总感觉有些不太一样。场刊里的他眼里像自带光芒一样，有些比现在更多的自信。

　　这样的施宇泽给了林总总更多的距离感。

　　哪怕眼下施宇泽就睡在她家一楼的沙发上，她盯着照片中的施宇泽，却觉得这个人她仿佛不认识一样。

　　到了礼拜一，施宇泽开始忙碌起来。

　　他的信用卡在早上十点终于得以恢复使用，但碍于信用卡转账的限制，之前跟林总总欠下的“巨款”暂时还无法归还。虽然他保证会想办法拿到可以随意支付的储蓄卡，但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出门了，林总总也不知道何时能等来兑现。

　　依旧是睡了个回笼觉，等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近两点了。

　　林总总来到厨房，灶台上有施宇泽给她留的西红柿鸡蛋烩面，因为放了一段时间，面条已经有些坨了。

　　手机屏幕上蹦出了方诗的消息，她说自己最近在准备文化节的设计作品，结果还有好几个作业赶着交，一天天的忙得昏天暗地焦头烂额。

　　林总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休学至今，林总总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虽然没有了课业的压力，却也一直没有想要做些别的事的动力。

　　施宇泽出去前提了嘴，说他这几天要去拜访一下自己在下川市认识的朋友，看看有没有合适便宜的地方用来公演。

　　大家都有自己想做且要做的事，并也都在为之努力，好像只有自己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一点价值都没有。

　　林总总端着碗坐在电视前看着综艺，突然觉得平时能把自己逗得开怀大笑的桥段也变得索然无味。

　　彷徨。

　　一种深刻的彷徨的感觉油然而生。

　　想要为些什么而努力。想要作为自己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林总总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碗，电视里的综艺不断发出搞怪的音效，她的思绪已经不在综艺上面，这些音效在她听来也不过是徒劳又苍白的伴奏罢了。

　　过了会，方诗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上面写着“总总，文化节最近缺人帮忙布置打杂，你要去试试么，据说有工钱，按小时结算”。

　　前段时间和方诗散发负能量的时候偶然提过一次，说其实也可以试着去打打零工，也算是积累社会经验。何况眼下瞒着父母休学，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经济上尚未能独立也给了林总总不少的压力。

　　“可以……”她回复着方诗的消息。

　　“太好了！我的一个学长正好负责这一块，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哦……好。”

　　“终于又可以看到总总在学校里出现了！”

　　“我也不是去上学的……”

　　“至少愿意走出那栋房子，这已经是进步啦！”

　　没想到好友会对自己终于愿意迈出这一步感到由衷的高兴，这让林总总不禁觉得有些愧疚，之前她总觉得方诗是不可能理解得了自己来着，有阵子还和她疏远了。

　　父母给的生活费用来维持基本的生活，打工赚来的钱就可以拿去干别的，比如将来剧团需要宣传的时候就可以用这笔钱作为资金。

　　既然她是那个还未成形的剧团的一份子，好歹还是需要出一份力的……

　　林总总如此想到。

　　稍晚一点，施宇泽从外面回来。从他的表情看出来这一趟交流好像没能有太多收获。

　　“稍微好一点的剧场要价太高了，还要租赁灯光，成本太高了。”施宇泽将黑色的双肩包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人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面，重重叹了口气，“有没有不要钱的舞台呢……”

　　“学校礼堂呢？”林总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学校的礼堂，只不过她记得学校戏剧社好像每个学期都会在礼堂进行表演。

　　她想，如果是学生使用应该不需要收费吧。

　　施宇泽看了她一眼，提出了一个问题，“让你们在校生使用是免费的，可给校外的人使用恐怕就要收费了吧，而且还不一定能够让我们用。”

　　“我可以去问一下。”

　　“你不是休学了么。”

　　“休学不等于退学啊，我还是学校的学生！”林总总再次强调了一遍。

　　施宇泽从沙发上缓缓站起，他没有对林总总的建议表示认可或者不认可，而是朝楼梯口走去，“晚上吃什么？杂菜炖汤？”

　　“杂菜炖汤？”林总总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菜名，“那是什么，好吃么？”

　　“以前有公演时为了减脂我倒是会每天都吃。”

　　“减脂？”林总总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我不减肥啊。”’

　　“Madam，这是主厨今天特地为你准备的限定菜式，希望你能喜欢。”说着，施宇泽踏上了楼梯，往二楼厨房的方向走去。

　　施宇泽所谓的杂菜炖汤中翻中就是水煮各种青菜。从生菜小唐菜鸡毛菜到包菜，甚至连紫甘蓝都有，里面就加了点盐和鸡精，连一点油腥都没有。

　　林总总全程就站在施宇泽身旁看他烹饪，到菜品出锅时她才终于忍不住抱怨，“只吃粗纤维会容易便秘的。”

　　“可以加些橄榄油。”施宇泽将装着烫蔬菜的锅子端到饭桌上，他连米都没煮，“如果你想吃主食，一会还可以往锅里放些面条。”

　　“又是面条……”林总总用筷子夹起一片煮软了的包菜叶，脸上是悻悻的表情，“我想吃火锅！我想吃烤芝士年糕！我想吃羊肉串！”

　　施宇泽没有理会林总总的悲鸣，只顾着安静地吃自己碗里的各色蔬菜。

　　方诗发来消息，说她今晚要参加一个晚宴，吃的是自助餐，而她最近正打算减肥。林总总望着手机上满屏的肉和蛋糕流露出羡慕的神情，真希望此刻出现在自助餐旁的是自己。

　　“话说回来。”施宇泽忽然开口。

　　“什么？”林总总无力地拨弄着碗里的菜叶，随口应道。

　　“你说你们学校有戏剧社？”

　　“是啊。我们学校的戏剧社很有名的好吧。”她以为施宇泽是看不上大学的戏剧社。

　　“他们什么时候会有表演？”

　　“一般一个学期会有一两次公演，不过文化节应该也会有演出吧。”林总总之前并没有太关心戏剧社的事。

　　“我倒是有兴趣想去看一看。”施宇泽略有所思地说道。

　　林总总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打算去文化节搬砖打工的事告诉施宇泽。她从来没有打过工，也有些社交恐惧症，这次说是要去试一试，其实自己信心也不大。

　　吃完杂菜炖汤，施宇泽留在厨房洗碗，林总总再度陷入无聊的状态。

　　自从休学后她就尽可能的屏蔽所有和学校相关的信息，但既然施宇泽提到想要借用礼堂和观看戏剧社的表演，林总总久违的点开了曾经的班级群，想看看学校最近的一些动向。

　　群里果然有不少人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文化节，有人问围棋社有没有活动，还有人问今年学校操场还会不会举办盛装舞会，讨论的话题五花八门。

　　“戏剧社会排一出《灰姑娘》，大家记得在汇报演出的时候去看呀，求支持呀，就在下周五晚上。”突然有人发了条消息。

　　这条消息很快又被其他人的消息盖过，从手机屏幕上消失了。

　　“戏剧社会在下周五晚上的汇报演出中表演《灰姑娘》。”林总总放下手机后告诉施宇泽。

　　“哦！那可以去看看。”施宇泽洗完碗和锅，将还沾着水的锅碗瓢盆倒扣在灶台上，“戏剧社的成员都是表演系的学生么？”

　　“哪个系的学生都有吧，本来就是凭着爱好入社的。”

　　“真怀念啊，戏剧社，让我想起自己还在读书的时候。”施宇泽用擦手巾擦了擦手，“我还是戏剧社的社长来着。”

　　林总总沉默。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加入过什么社团，除了学校以外，去的最多的也就是补习班之类的地方，所以朋友很少，也不善于跟人交际，方诗是她仅有的联系还算频繁的朋友。

　　Galaxy在下川市的公演告一段落，第二天就要集体搭乘飞机返回美国。周尹湖临行前本想再来看一看施宇泽，谁料庆功宴上喝多了，一觉醒来就要出发去机场，只好把见面的机会留到下一次。

　　之后连续几天，施宇泽都在为剧团的建立奔忙着。

　　他作为舞台剧演员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一些人脉的。无论是经常赞助公演的老板，又或者是参与舞台剧制作的专业人员，他都一一拜访了一遍。

　　眼下没有演员，没有剧本，没有资金，纵使是“施宇泽”这个名头也不足以吸引任何人加入他的剧团。施宇泽出师不利，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吸取了经验教训，施宇泽想起了应该带上林总总，好歹林朝晖的名头在业界要比他大得多，更容易获得关注。

　　礼拜三的上午，施宇泽带着林总总一起去见了这次赞助了Galaxy的公司的负责人。对方似乎对施宇泽辞演的真正原因有些了解，见到他出现似乎也不觉得意外。

　　“你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获得资金上的帮助来建立剧团么？”负责人在听完了施宇泽的话后慢条斯理地问道。

　　“是的。”施宇泽坚定地回答。

　　“可是现在小剧团有很多，就算我们愿意出资赞助，考虑到将来盈利的问题，这笔钱也不会非常丰厚，无法给到你等同于Galaxy的数额。换言之，这笔钱只能满足成立剧团最基本的花费，比如简单的剧场租赁和最基本的服装投入等等，其他的都需要你自己去解决，这样也行么？”

　　负责人把话说得很委婉，意思就是看在施宇泽的面子上勉强能给一些小的资助，但光靠这些是肯定不够的。

　　施宇泽沉默了一会，本想厚着脸皮再多要一点，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聊胜于无，不管如何，这笔小钱得先拿在手里，以后的以后再说。

　　“……哪怕数额有限，对我们来说也是雪中送炭。”

　　“好，那这件事我还需和管理层的其他人商议一下，还请先回去等我的答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