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绝赞公演中》凡岁

6、Scene 6

　　从徐思文的庄园回到市区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尤其是到了市区，车流量大，路上有些拥堵，车费比去时还要多了几十块，林总总望着出租车上的计价表不断发出焦虑的叹息。

　　经过一处繁华地段时施宇泽忽然叫停了司机，让他靠边停一下就好。林总总一看，这不是还没到家么，施宇泽却利落地拉开车门，人已经从车上下去了。

　　不得已，林总总只好也跟着追上去，一面还嘟囔着，“怎么了？这里离我家还有好几公里呢。”

　　“反正时间还早，请你去看个舞台剧怎么样。”施宇泽忽然提议。

　　“……什么玩意儿？”林总总又是一头雾水，“舞台剧？现在？”

　　施宇泽用下巴点了点面前巨大的广告牌，示意林总总看过去。

　　“什么啊。”林总总不明所以地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巨型招贴画上赫然写着“世界知名剧团Galaxy Theatrical Company代表作《吸血鬼》”，“呃，这不是……”

　　“你没有看过Galaxy的作品吧，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看看。”说着，施宇泽已经准备进场。

　　“喂喂等一下啊，你不怕被你的老同事认出来么？而且票你买了么？我们怎么进去啊！”

　　完全忽略了林总总的提醒，施宇泽只身一人来到售票厅，果然得到了售票小姐“抱歉今天演出的票已经告罄”的答复。

　　“我有办法。”施宇泽没有打算放弃，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认识的朋友，“让我一个合作伙伴帮我弄两张内部票混进去。”

　　“这样真的好么？”而且曾经的主演，如今却要自己想办法买票进场，总觉得有些心酸。

　　“哦！他说可以，一会就把二维码发过来。哼，我在这个行业里还是有些人脉的。”

　　Galaxy在下川市的最后一场公演正是今天的晚场，下午三点结束日场的公演后再休息几个小时，晚上七点将迎来晚场的演出。

　　距离公演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施宇泽和林总总先来到附近的商场里吃些东西等待开场。施宇泽在林总总的劝说下买了副便宜的墨镜，再配上一顶奇怪的渔夫帽，总归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周围有不少Galaxy的粉丝在，他们大多扎堆在一起，讨论着和《吸血鬼》相关的事。

　　“哎，没想到宇泽sama竟然会因为伤病被迫辞演。”

　　“是啊，看到他最后出来谢幕的时候还好呀，不像是受伤了。”

　　“可能他比较能忍吧。听说之前他也因为表演强度过大受过伤静养过，要不是后来出的DVD花絮里面提到观众粉丝也都不知道。”

　　“希望他能早日回到舞台啊，德古拉不是他来演总感觉缺点什么。”

　　“但是接替他演的那个新人好像也挺有潜力的。”

　　“哎哟，肯定是Galaxy准备力捧的新人嘛，而且一来就能代演主角，肯定一开始就是作为替补参加排练了。”

　　两个女性粉丝一边摇着印着施宇泽所饰演的德古拉的周边团扇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坐在一旁的施宇泽和林总总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全听见了。

　　林总总偷偷瞄了眼施宇泽，他的表情很平静，也不知道听了这些话内心究竟有没有一丝波澜。

　　外界认为他是因为伤病临时退出的，可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但Galaxy的人必然不会说出来，他本人面对这种不公的待遇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就是身为社会人的无奈么……

　　一想到这里，林总总不由地再次对未来产生了恐惧心理。

　　等到了六点半左右，观众陆续开始进场。剧场一角是售卖周边的区域，摊位上摆着团扇、文化衫还有其他一些类似徽章场刊的小物件。或许是因为马上要开演了，眼下在排队买东西的观众并不多。

　　“你……你先进去吧，我去趟洗手间。”从施宇泽那里收到自己座位的二维码后，林总总背着包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施宇泽刚想问她十分钟前不是刚去过么，但转念又想起女孩子好像就是喜欢往洗手间跑，于是没有多问。

　　“不要来迟了，马上要开演了。”他叮嘱道。

　　“嗯，我知道，我很快就解决。”

　　林总总说要去洗手间不过是借口，她是打算避开施宇泽去物贩处买周边。虽然也不是做坏事，但当着施宇泽的面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好，能给我一本场刊和一个……德古拉的剧照写真么。”

　　“场刊还有，但剧照写真已经卖完了，德古拉的话，现在只有一个亚克力人形立牌，其他的在前两场公演就已经售罄了。”售货员指了指放在红色绒布上的德古拉扮相的施宇泽立牌。

　　“德古拉人气这么高么？”林总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售货员却笑了，“小姐，施宇泽的物贩向来是卖得最好的。人形立牌还是因为刚补货了所以才有剩，等你看完演出出来很可能就没了。”

　　最后林总总还是买了一本场刊外加那个塑料人形立牌，然后把它们藏在包里匆忙地进场。

　　她落座后没多久演出就正式开始了。厚重的幕布拉开，舞台上出现了城堡内部装潢的模型，为了突出城堡阴森而使用的绿光打在布景之上，接着，主角德古拉从舞台一侧进场。

　　也许是为了减少更换演员后给观众带来的违和感，新德古拉的妆容和施宇泽版本的非常近似，以至于在灯光下令人有些辨别不清舞台上站着的究竟是施宇泽还是别人。

　　林总总是第一次临场观看Galaxy的舞台剧，确实给她带来了许多和别的剧团不一样的感受。

　　整个演出中使用了很多高科技，甚至还有全息投影的出现，为了表现德古拉身为吸血鬼的特殊身份，还安排了他吊着威亚从舞台上空飞过。

　　可以说整场演出并不局限于舞台，甚至拓展到了观众席，给观众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

　　林总总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上一次来现场看舞台剧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演出的剧目非常传统，舞美也很简单，但演员精湛的演技却令她记忆犹新。

　　后来她也不是没在网络上看过一些国内外的音乐剧舞台剧的视频，但那种感觉和现场观看的效果有着极大的差别。

　　一个半小时的演出结束，因为是最后一场公演，演员们在观众的掌声中返场了三次。

　　德古拉的演员作为演员代表发表了感想，他甚至在途中有些哽咽，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出演主角，以十八岁的年龄。

　　不知道是不是Galaxy的工作人员事先有指示，没有人在发表感言时提到施宇泽，仿佛他从未出现在这个剧目中一般。

　　从剧场里出来，时间已经临近九点半了。周围都是簇拥在一起的观众，出租车不好打，就连地铁站的入口都排起了长队。

　　施宇泽趁着夜色将墨镜摘下，轻轻叹了口气，“感觉怎么样？”

　　“啊？”林总总没想到他沉默了那么久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还行啊，挺好看的，我有近十年没看过舞台剧啦，现在的舞台剧舞美都这么厉害了么，又是空中飞人又是全息投影，跟看4D似的。”

　　施宇泽笑了笑，“毕竟要跟上时代的潮流。”

　　“不过因为舞美太震撼，注意力都被那些光影声效吸引走了，都没怎么留意演员本身，这样……真的好么。”

　　施宇泽有些意外地看向林总总，半晌后才略带一些赞扬地说道：“不错么，不愧是林朝晖的孙女，英雄所见略同。”

　　“什么意思啊？”林总总觉得施宇泽在损自己。

　　“就是我也觉得太过注重舞美和舞台特效不见得是件好事。之前我就提议过适当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科技元素，结果却被高层痛批了一顿。”

　　人行道两边种着法国梧桐，在这个季节正葱郁地生长着。为了避开人群，施宇泽和林总总朝着更为僻静的方向缓缓走着，因为观看演出而鼓噪的内心正渐渐平复下来。

　　“优秀的演出本就该由演员的演技烘托而生，舞台特效只是辅助罢了。”林总总说着自己的想法。

　　“然而现在的观众更注重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没有太多耐心去品味真正的戏剧。就好像之前很多人会来看Galaxy的演出也只是冲着某个演员在其中演出罢了，不是因为对剧目本身的喜欢，也不是因为对演技的认可。所谓演员，活得更像是个偶像。”

　　林总总想起了物贩处的售货员说的话，不知道施宇泽口中的“某个演员”是不是就是在说自己。而他明明更希望自己能被认可是因为演技。

　　“这样才能给剧团带来更大的收益……”

　　“嗯，这我也知道。”施宇泽微微垂下头，他的半张脸落在了梧桐叶投下的影子里，“虽然我也知道。”

　　“说到这个，我想起在我还小的时候爷爷的剧团也有类似卖些周边什么的。当时好像是印着爷爷角色的明信片，一大摞一大摞，最后卖不掉，都堆在了家里。我爸爸就叫着说快把这些卖废品卖掉！我爷爷很生气，还跟他吵了一架来着。后来爷爷去世时有很多朋友还有粉丝来吊唁，妈妈就把明信片当做纪念品送给到访的客人。他们拿在手里都很宝贝的样子，尤其是很多粉丝，甚至会捧着明信片留下眼泪。我就在想，原来有那么多人喜欢我爷爷啊，原来他是一个那么厉害的人。”

　　童年的回忆浮现在眼前。要不是今天和施宇泽来看Galaxy的演出，林总总都快忘了这段过往。

　　“舞台是能让人获得能量的。”施宇泽注视着林总总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些暖意，“就像你的爷爷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当初被他的演技所感动的人到了今天也依旧记得他曾经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