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溢香》秋澄

3、幽阁青曼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赏春阁花魁牡丹的夜宴，成了今年扬州城的中秋庙会的压轴戏，在众人的期盼下总算是如期而至。那红色细宣纸上镶嵌着金粉铺成的展翅火凤的请柬，正把玩在静茹的手里：“二十两银子，倒是精致的紧。”绿袖凑过来，乌溜溜的转着眼珠，轻声道：“二十两银子诶，我觉得他们应该再给镶颗宝石的，不然还是很亏诶。”静茹不理绿袖眼里流淌着的不满，转向站立于旁的红拂，轻笑道：“我们还有多少钱？不要到时候没见到美人，就给轰出来了。”清幽的眼眸一缓：“小姐，我们走的时候，我从揽静苑拿了三万两的银票，到现在还没动，够买十个赏春阁的。”“是吗，那我们就去看看那赏春阁可有我们看得上的东西！”
　　太阳尚未完全沉下山头，朱雀门踏春街就已是人潮涌动了，皆是冲这赏春阁，不，是冲这天下一艳牡丹而来。“听说啊，这扬州牡丹诗词精绝，歌舞柔媚，生平若是不见，风流惘然啊！”一旁锦衣素服书生装扮的男子，正酣然的向身后那一大片同样书生装束的同伴们介绍着。见有人为露出不屑，忙到：“林枫兄等会不妨一试，里面还有文试呢，若是对上牡丹姑娘的对联，到可省掉那得见美人的千两银子。”说罢，一群人热闹的踏上鲜红的绸布，进了那盛装打扮的阁楼。静茹闻言挑眉，淡笑道：“咱们也去试试，省点银子明儿买芙蓉糕吃。”
　　进入正门，竟是院落，满布着假山流水，名花奇卉，火树银花，灯火星桥。院落里设有许多桌椅，供有格式吃食，而在此往来之人虽神态各异，却相同的都含了半弯浅笑和一缕期待。“哎呀，王公子啊，你可算是来了，我还正担心你不来了呢，你可是咱扬州城的才子啊，你要不来，我们牡丹的对联啊，可就没人玩了……” 艳抹浓妆的中年女子故作娇媚的招呼着。
　　“秀舞娘娘你可是猜错了啊，你们赏春阁牡丹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儒生装束的男子是赏春阁的常客，扬州城的首屈一指的才子。
　　“哟，那倒是谢谢你咧，快，里边请，春梅，好好照顾王公子啊！”
　　“这不是李大爷么，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我们赏春阁了啊，我们秋彤可还惦着你呢，秋彤，李大爷来了，还不出来迎着啊！”
　　“秀舞娘娘今儿可是你们赏春阁的大日子哦，天下富贵才学之人可都有了哦，我可是打算好好看清楚，今儿会是谁能摘了这天下第一艳的牡丹姑娘啊！”
　　“这位公子，面儿生啊，是第一次来这里吗？”秀舞的探头看向红拂绿袖，为难道：“公子啊，我们这里是皮肉买卖，一般不接待女客的……”静茹随手丢了一锭银子，秀舞的眉眼顿时一换：“不过像公子这般俊俏的人，自是不能一般看待的，来人，领公子去……”
　　“我想自己逛逛。”“这样啊，呵呵，那是当然可以的，公子自便啊！呵呵……”秀舞见旁边来了一个常客，便扔下静茹三人，迎了上去：“哎呀，张大人啊，你可来了，冬雪那丫头最近老念叨你来着呢，都怨着你不来了呢。我这做娘的看着都难受啊！”
　　“秀舞娘娘啊，我怎么能不来呢，这里就算没了那娇媚的冬雪，不还有秀舞娘娘你么？我怎么忍心你一个人呆这赏春阁里呢，哈哈”
　　“哟，张大人啊，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还看得上啊，还是去看看冬雪吧……”
　　随着人流来到了正厅，竟是建在水上的阁楼，较之浣熙轩里的水阁竟不相上下。而阁楼牌匾上飘逸的字体写着自在飞花四个大字。阁中桃红色的轻纱四处可见，皆半拢着，别有一番风流趣味。厅内女宾也不在少数，竟也带着一份激动。而庭内用桃木搭了个五尺高的台面，竟铺了一层桃红色软稠，而高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是放着一张胡琴。而台下右边是一群素衣乐婢，正奏着曼妙轻曲。桌椅吃食都围着高台而置，放着格式糕点果品，而穿梭着的人里，有不少女宾，看来这天下第一艳的花名，不仅让男子痴往，连女子都想要一睹为快。一抹清雅的墨绿色轻纱醒目却不显突兀的沿楼上雕栏垂下，将所谓的上联分了个难易，可以由易而难的对，也可直接对出难联，只有对上了难联，方可以一睹佳人。
　　“一行鸿雁天边过”一华衣少年看着由易联里取下的上联，故作深思状，而后对了句：“两只烧鹅炉边挂！”随即还问身后仆从对得怎样，没等仆从开口。众人哄笑开去。并有人评道：“一行对两只，鸿雁烧鹅的，倒是工整的好啊！”只是那声音里难掩的笑意，再度引得人们笑开了去。
　　“一行鸿雁天边过，半弯秋月水底摇！”一抹青衣响亮的说来。“这个倒是不错哦，我也来，一行鸿雁天边过，满腔轻愁源笺来！”
　　“一行鸿雁天边过，双眸浅媚新鉴生”
　　“不是大家都盯着那个简单的吧，这里还有呢，夕阳西下，辉映流水人家，我琢磨老半天了，没辙，厉害的给对了！”
　　“夕阳西下，辉映流水人家”王青文微微一沉思道：“浅月东升，愁染深院楼阁”
　　“好！王公子好对!”人群里爆出声声佩服。
　　“夕阳西下，辉映流水人家，紫气东来，福临疏桐亭苑”静茹如玉之音琅琅而出。
　　一片哑然之后，一个响亮的“好”来自那王青文口中，人们方回过神来，望来的眼神多有佩服。
　　“两位公子的文采，妾身佩服！”一道轻柔妩媚的声音伴着轻巧的跫音自阁楼上飘下，纤纤细步，精妙无双，桃红身影袅娜的来到厅内。一张姣好的鹅蛋脸娇媚多情，震呆了所有的人，当众人都沉溺在牡丹绝丽的容颜里，静茹却察觉到那双眸子中流淌出的淡淡的失望。见她清幽的眼神在望向自己的时候，带了些许疑惑。“在下唐靖，牡丹姑娘文采不凡，在下班门弄斧了。”
　　“唐公子客气了，妾身甚是佩服，妾身辞赋尚且欠佳，不知唐公子和王公子两位可否赏光，挽翠轩备有小菜，望两位宴后一聚，辞赋一术还望不吝赐教！”“牡丹姑娘客气了，在下有幸之至。”王青文抱拳以礼。“在下自当前往。”静茹说完抬手相让。牡丹轻施一礼，转身步上高台。
　　落座于胡琴旁道：“此曲名叫秋日拾香，是妾身闲时凑兴做的，还望各位不要见笑。”语罢，一串清音自琴弦上溢出。于是个人自找了藤椅落座。随后，台上的牡丹在灯笼火红的映照下，开始拨开弦音。削葱样的素手，于琴弦上轻轻抚拢，慢慢捻滑，略略轻挑，简单的动作却带着魅惑人的魔力，更有悠扬轻曲渐渐流淌而出，恰如珠玉洒落的清脆，也似那幽谷黄莺的婉转轻啼，随即却又如秋湖中幽咽低泣的鲛人之淡愁，益发的低音渐显，使愁闷苦绪暗自增生。满屋弥漫着凝重的气息，众人都被困于牡丹的情愁之中。只听突然一声高音四溅开去，似极了那充满刀光剑影，鼓角争鸣，金戈铁马的厮杀场面。随后弦音复又转为清雅隽永，逐渐黯淡了方才的那股厮杀戾气，一串高音划过，琴音终了，却音犹在耳，绕梁翩飞。众人痴迷。静茹也是爱琴之人，自是喜爱牡丹的这曲秋日拾香。只是这温吞的江南是怎生练就了一个女子如此博大的胸襟，不得而知。反倒是轻弦中微含的那一抹浅愁，到真让静茹有些不忍了：如此胸怀的女子，怎得了这青楼生计。
　　众人回过神来，爆出满堂的掌声和呼好声。“如此醉人的琴音，只怕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得闻。今日你我来此听闻也算是人生幸事了！”一少年公子高声对同伴赞道。
　　“这琴，这人，我服了。”一白衫女子脆声说与身旁男子：“算是我第一个信服的人，我们的赌约，你赢了。”男子扬起得意的笑靥。
　　微愣着神的众人，在牡丹退下高台后，开始躁动起来。“再来一曲，再来！”“牡丹姑娘！”
　　“各位，我们牡丹姑娘啊，得去换身行头再来给各位爷跳舞，各位爷可别急啊！我们牡丹的舞艺可丝毫不逊色于她的琴音哦！”秀舞娘娘急忙赶上高台解释道，“各位爷先看会儿我们春夏秋冬的节目权当凑个兴啊！牡丹啊，一会儿就来！一会就来！”
　　于是，满室宾客在牡丹琴音余韵中期盼着牡丹接下来的舞蹈，当然，期盼的更有舞蹈过后的竞标。如此佳人，谁能无动于衷？
　　不多时，牡丹已轻移莲步至高台中央，长眉连娟，妙目微睇，唇畔飞扬，指如削葱，腰若纨素。众人已是哑然惊艳于她的美貌。纤细的身姿微微敛衽，垂首向众人道了句万福。随着乐婢的管弦之音的微扬，牡丹轻弗衣摆，舞蹈起来。牡丹身形以纤腰为轴心，时而提冲，时而沉靠，时而含腆，时而轻移，线条浑圆，动作的连接浑然一体，玉润珠圆，婀娜多姿，有一种纤细回翔的游龙之意。而上下舞动，缭绕变化的水袖，则充分显示出摇曳飞动的形态，呈现着电闪，龙跃，旋回之势，带来了犹如彩云追月，行云流水般的特殊意味。优美的舞姿演绎着秀丽的景象，阁中众人皆是不知这接下来的风光是细腻蜿秀的花田，清晰澄澈的幽泉，抑或磅礴雄厚的山岳。唯一知道的是紧跟着牡丹的旋转顾盼，灵动身躯去感受那绝美的舞姿。而高台上的牡丹也忘我的投入在她跳跃的姿态中，飞舞中的牡丹抹去了脸上的那缕浅愁，微扬的眉眼唇畔是如此的迷人，这时的牡丹忘却了台下众人，忘却了生活的刁难，也忘却了微小的自己，只是在激烈的舞蹈中绽放她绚烂的色彩。
　　是的，她不愧名为牡丹，一曲舞，诠释了牡丹跨越枯萎，陨落于灿烂花季的生命！就想……像，昙花。是的，像昙花一现，像流星瞬逝。静茹盎然的兴致忽地被黯淡的神色撵去。离开唐家堡，清新自在舒畅着自己，原来已有这么久没有心困于此了。
　　失神之际，牡丹早已退下，一群歌女在高台上弄弦清歌，而台下的各桌之人都眼里的期待竟是野火般燃烧了起来。静茹疑惑的望向红拂。“少爷，秀舞娘娘让大家都休息会儿，说是更漏子时准时开始牡丹姑娘的竞标。”却是绿袖清脆的声音急急的回应起。红拂微微一点头：“少爷，刚才牡丹姑娘派人请你去挽翠轩小酌。”静茹这才察觉，一路来红拂绿袖总是给自己围了个空间，隔开了旁人的靠近。所以，那个来通报的丫头固然不可能打搅到自己的思绪。“走吧，让姑娘家久等可就看不出你家少爷的风度了哦！”静茹俏皮的朝红拂抛了个媚眼，满脸尽是今晚学来的富家公子的调笑。惹得红拂直皱眉头，绿袖则尖呼着：“少爷！不要这样啦，我们回去怎么跟老爷少爷交代啊！”双手学着皇甫珊的那招，轻扯着静茹宽松的袖袂。全然不管周围惊异的注视。
　　挽翠轩，四处皆是苍翠欲滴的景象。满苑的翠竹，没有前院那般的花枝招展，倒是素雅的令人陶然。静茹步入轩内，就已有婢女迎来领路。来到客间，半阖的房室里飘出王青文傲然的爽朗笑声。不待婢女引进，静茹自径自入内：“王公子与牡丹姑娘何时如此高兴啊，说来，唐某也乐上一乐如何？”见静茹进来内室，牡丹和王青文都起了身。牡丹微微敛衽一礼道：“唐公子见笑了。”王青文则是微一抱拳，满是笑意的脸益发柔和：“唐兄，青文与牡丹姑娘正说起你呢，翩翩风度不凡文采呢，现在来了可得好好让牡丹姑娘欣赏欣赏你的学文呢。”“今日一联，唐某本就瞎凑的，说起学识，自是不如王兄的博广。”静茹浅笑着摇了摇头，又礼让一番，三人依主客落了坐，红拂绿袖则乖巧的站在静茹身后。
　　“唐兄倒真是倜傥风流，有两位如此俊美的红颜知己相伴。王某就没这么个福气啊！”王青文笑道。“哪里，只是惯了这两个丫头伺候，自己都懒怠收拾自己，就离不了，哈哈。”顺手捧起茶杯，浅品着，口齿含香，清新隽永，是上好的君山银针。“这银针可是难得啊，不想牡丹姑娘这里竟有！”“这都是王公子捎来的，不过，也得品茶之人才能看到这茶不凡的韵味！”牡丹姣好的容颜有一瞬的黯然，只是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嫣然浅笑道：
　　“绿水无忧沸香茗，闲者尤爱”
　　王青文呷了口茶方道：“青山不老活宝树，陋室常多”
　　“素琴少愁吟仙音，童叟皆知”静茹亦是淡淡的回着。
　　不等少停，牡丹又道：“清溪渐逝，总伴鱼虾浅戏”。“青山巍然，常有燕雀长鸣”王青文迅速的对出下联。
　　静茹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缓缓道：“绿水无忧，春风乍起必皱面；青山不老，冬雪忽至定白头！”没有放过牡丹眼里稍闪的惊慌，“牡丹姑娘着相了。”“是啊，妾身失礼了，还请唐公子见谅！”“王某倒是认为世间万物，自然有自己所独爱之物，并无不妥啊！”对于两人的扫兴，王青文难以理出头绪。
　　静茹示意牡丹屋内高悬的冬梅凌霜图，“冬梅凌霜傲放，翠竹宁折不屈，青松挺拔于崖壁之上，世间万物并非只有月圆花好，美景良辰令人欣喜，那些辛酸苦楚支撑出来的傲然骨气不是更值得赞赏么？”
　　“唐某想了半天，牡丹姑娘给个好对吧，春阁佳人，百媚自生回眸间，锁却倾城笑。”说完，静茹起身道：“牡丹姑娘，外面怕是正是激烈时候，何不出去看看，这联回头对也罢。”便转身离开，红拂绿袖自是紧跟着走了出去。
　　“说的也是诶，今日是牡丹姑娘大喜的日子，姑娘若是再不出去，只怕也不合适，王某也很想知道今晚到底花落谁家，呵呵。”王青文笑笑的说着。
　　“王公子先请吧，牡丹稍会儿到！”淡淡的疲倦不慎从眸中流出，王青文自是看了个透彻。
　　“雀儿，我要沐浴更衣。”牡丹淡淡的说这。
　　“各位，今儿晚上是我们赏春阁牡丹的大喜日子，欢迎各位爷来捧场，现在我们就开始竞标了啊，钟意我们牡丹的爷就请您出价买了这株牡丹！”满脸堆笑的秀舞身后正是四个青衫婢女抬来一株植于半人高的青花瓷瓶里的牡丹，大多大多的牡丹在这火热的八月，一个不属于牡丹的季节里开得正艳丽。就像牡丹歌中的气势，舞中的意境，辞赋里的向往，一股脑的竟绽放这青楼烟花地。是啊，错了，命运错了，竟让牡丹的魅力绽开在此时此地，无论是那株精心护养的牡丹花，还是这枚飘零人世的牡丹魂，命运都是那么的不公允！
　　“噹！”高台上锣鼓声炸开快去。
　　“一百两银子起！”秀舞脸上浓重的色彩后面满意的笑容在她尖利的笑声映衬下，还是可以让人轻易就找到的。
　　“我出一百五十两！”一个满脸横肉，大腹便便，双眼直冒桃心，拼凑出的急色鬼样男人像是生怕别人抢了先机似的高叫道。
　　“两百两！”“三百两！”“五百两！”……
　　“三千两！”一个长相俊秀却傲慢的公子轻言到来，却惹得厅内鸦雀无声。
　　“我出三千两银子，但不是一夜，我要帷幔后面的那株牡丹！”傲慢的男子再度开口。
　　“哎呀，方公子啊，我们牡丹可是我们赏春阁的花魁，没了她，我这生意没法儿做啊！”秀舞堆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为难的蹙着青绿色的眉毛，毕竟这方家可不是她小小赏春阁惹得起的。
　　“给，还是不给，一句话，秀舞娘娘你就不能爽快点吗！”显然，秀舞的那点小算盘算是敲不响了，姓方的男子明显的不耐烦。
　　“给，当然是给啦，只是，我们赏春阁要给公子您培养个模样脾性都合适的给您也不容易是不，况且，牡丹一离开，不是断了我们的生计了么？”秀舞飞快的瞥了一眼男子的脸色，接着说： “要不，您再给添点儿？”
　　“五千两！这里只多不少！”男子从袖里拿出一把银票，扔进秀舞怀里。
　　“等等，我还没出价！”静茹淡淡的开口，“我出一万两！”
　　那方公子转过身，正要发作，满脸雷霆大怒之色竟在看到红拂绿袖之后顿时偃旗息鼓。
　　唐家堡！那个天下第一堡的人！那个戾气绕身却磊落处事的江南首富唐霄，那个神情不定，雷厉风行，俊美之名远扬的唐旭。两个年纪轻轻的丫头耳尖上竟然配了唐家堡的堂主饰物，虽然这饰物并不是风雨雷电任何一堂的，但试问天下又有谁敢冒充唐家堡堂主呢。而此时竟恭敬的跟在说话的那个灵玉般的少年身边，那这个少年就不是自己开罪得起的。方霆心中万千思绪，面上神色倒是在姹紫嫣红之后转为了灰白色。
　　“原来是唐家堡的兄台啊，我是漕帮方家之人，既然公子钟意牡丹姑娘，那么这株牡丹自然就是公子的。”俊美的脸上谦谦风度展露无遗，一扫之前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