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误会 ...
-
楚清芷转身想走,裤腿却被王瑜紧紧攥住,无奈停了脚。
“皇上奴对您一番情意,您就真的看不见吗?”王瑜撕心裂肺的喊道。
“一番情意?指点我雨露均沾?”楚清芷眯眼,一脸不屑。
“奴、奴怎么敢,奴、奴不是这个……”
“滚。”
王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清芷平静地斥住,语气冰冷,如同那十二月的寒风。
她捏着王瑜的下巴,手逐渐收紧,疼得王瑜小声抽气。
“你自己做过什么,怕是没人比你更清楚。”
楚清芷说完,站起身,转身快速出了玉芙宫,心里烦躁得一塌糊涂。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元忠见楚清芷出来,赶紧掌灯跟了上去。
脚下的鹅卵石路通往三个方向,楚清芷脚步一顿。这天下都是她的,此刻却觉得世间无她的容身之地。
她抱起双臂,站住脚跟,抬头望着那漫天星云。
忽地便念起前世自己对王瑜的好,还不知道对方在暗处怎么笑话她,楚清芷嘴角生出一丝笑意,嘲讽自己的有眼无珠。
元忠看着楚清芷孤寂的背影,脑内冒出个想法,要是凤后在就好了。
“阿竹,你快来,蛐蛐在那儿。”
楚清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月光无法涉及到的灌木丛里,隐约有两个人影。
“过去看看。”楚清芷吩咐了句。
元忠应了声,掌灯走在楚清芷前面。
脚踩在枯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惊得灌木丛里的两个身影鹌鹑似的缩起脖子。
“谁?”
李子奕上下牙打着颤,死死盯着楚清芷的方向。
距离近了后,楚清芷看着李子奕的身形,估摸对方最多十六岁。
“你们要干什么。”李子奕握着根树枝朝楚清芷的方向喊了句,微挪脚步将他那吓得站不直的小侍护在身后。
李子奕这副强装勇敢的模样,着实逗乐了楚清芷,她轻咳两声问道:“你是哪个宫的,三更半夜在御花园干什么?”
李子奕看到楚清芷脚下的影子,紧提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不是鬼就好。
他丢掉手里的木棍,往前走了几步,离楚清芷进了些。
“你是皇上姐姐吗?”李子奕仰起头,杏仁眼睁大,里面带着少许好奇。
“嗯。”楚清芷鼻腔发出个字音,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李子奕眼里的新奇转化成崇拜,他“啊”了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急急忙忙地行礼。
“子奕见过皇上姐姐。回皇上姐姐,我住在甘泉宫。内务府分给我的冰块已经用完了,夜里热得实在是睡不着,那蛐蛐还一直叫个不停,我就出来找它们一起玩。”
听李子奕提到甘泉宫,楚清芷记起了他是谁。
李翕的庶弟!
记起少年时,总是板着脸给她布置大量功课的李太傅,楚清芷弯唇笑了下。
古板的李太傅,生的儿子竟是个活泼爱玩的。
“朕明日派人再给你送些,下次半夜出来,记得多带几个侍从。”
“我知道了。”李子奕脸颊红扑扑看着楚清芷,少年的一颗心伴着莹白的月光,狂跳不停。
然而被关在草编笼里的蛐蛐抗议了,突然发出叫声,一声比一声高昂,将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
李子奕垂头看了会蛐蛐,又抬头看着楚清芷,杏仁眼闪了下,笑着将蛐蛐递到楚清芷面前。
“皇上姐姐,送给您。”
见楚清芷疑惑,李子奕解释道:“这蛐蛐第一次见您,它跟我一样太激动了,这才叫的。”
楚清芷懂了,这是怕她怪罪那蛐蛐呢。
明明是蹩脚的借口被他一板一眼的说出来,意外有些反差萌。
楚清芷想到了阮一诺,小家伙也曾一本正经的编瞎话想骗她。
她没接那草编笼,略带笑意的问李子奕,“朕在你眼里就是个小心眼的人?”
“嘿嘿。”李子奕露出讨好的笑容,睡意席卷而来,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见他来了困意,楚清芷便止住了嘴边的话,改口说道:“这更深露重的,快回去休息吧!”
李子奕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打更的宫侍提着灯笼,由远及近。
“人定二更——”(晚上九点三十六分左右)
打更的宫侍行过礼后,朝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楚清芷看着远处的几点红光,默了片刻,迈步跟了上去。
凤仪宫里,宫侍提着热水,脚步匆匆地走进内殿。
不少宫侍看到楚清芷,急忙放下手里的物品行礼,被楚清芷叫停。
屏风后,阮一诺趴在浴桶边缘,百无聊赖撕着花瓣。
今安将香皂搓出泡沫,手法熟稔地安捏起阮一诺的后背。
“主子,前些日子,宫外传你得了风寒,李大小姐派人带信给你,问你身体可否好些。”
“李大小姐,是李翕吗?”
阮一诺不确定的问了句,将撕碎的花瓣扔进浴桶,想着对方为何写信关心他。
先不论他是个男子,更何况他现在还嫁了人。
未成婚前李翕不时来找他不说,他都与楚清芷成婚快四年了,对方还写信派人带进宫给他,这不是要害他嘛!
阮一诺庆幸自己发现的早,声音冷了几分,“可知信是谁带进宫的?”
今安这才重视起这件事,想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今平,今安下意识想隐瞒,可想到待自己如弟弟的阮一诺。
“是今平。”今安答道。
楚清芷靠着墙,殿内空气中氤氲着水汽,今安捧起的水滴落回浴桶里,发出的声响模糊了主仆两人的对话。
可李翕两个字,却被她捕捉个正着。
李翕写信给阮一诺?楚清芷垂在腿侧的手攥紧。
阮一诺剥了颗葡萄含进嘴里,咕哝了句,“水有些凉了。”
今安站起身,用搭在屏风上的棉布擦了手,“奴这就去看看水怎么还没送来。”
楚清芷往后退了些,藏进木柜与盆景树搭构的阴影里。
今安脚步声逐渐消失,楚清芷绕过屏风站在阮一诺身后,小家伙眯着眼睛,热气将他的脸熏得像是抹了胭脂。
感觉身后站了人,阮一诺还以为是今安回来了,随意说了句,“今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一诺阖眼枕在双臂间,大人的灵魂锢在小孩的躯体中,做什么事都觉得畏手畏脚的。
这会变成大人模样,身心都放松下来。
“今安,后背痒,你帮我抓抓。”
阮一诺不适地动弹了两下,本来披在背上的墨丝朝一边倾倒,露出他光滑的后背,后背上水珠顺着腰线滑落,没进浴桶。
“今安。”阮一诺又唤了句。
楚清芷看着阮一诺后背半响,挽起袖子,当起小侍替他抓挠起来。
阮一诺惬意地眯起眼,像是想到什么,他道:“以后别让李小姐的信进宫了。”
楚清芷未应,阮一诺手绕到背后指了个地方,示意挠这儿,缓缓道:“她已娶妻,我也已经嫁人,这样不合礼数。”
楚清芷越听越不是滋味,停了手里的动作,“她若未娶夫,就可以?”
听到熟悉的声音,阮一诺心“咯噔”了下,神色慌张地转身,见是楚清芷,脸上浮起男儿家的羞红。
两人一坐一站,隔着半米远,视线相撞。
那日天色微暗,楚清芷来不及细细观察,今日殿内烛光明亮,楚清芷对上阮一诺小鹿羞涩的眼睛。
记忆深处,顿时浮现出一双空洞悲痛的眼睛,与现在羞涩空灵的眼神大相径庭。
上辈子,她死于大楚五十四年,距离现在还有七年的时光。
重生回来这么久,楚清芷头次如此强烈地想去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那几年。
在那不长不短的七年里,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上,您是何时来的?”
阮一诺眼里闪过丝慌乱,下意识往后靠了些,让水没过他的锁骨。
楚清芷撑着木桶边沿,水面往外荡开涟漪,隐约可见水底下的春.光。
她眯起眼睛,像只猎食的鹰。
“皇上,这般看着我、我……”
阮一诺被那双眼睛盯着浑身不自在,似乎对方的双手已经触摸到自己的肌肤,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水下的手帕。
“凤后跟李翕,感情甚好,连偶感风寒都前来慰藉。”
楚清芷想着方才他吩咐的那几句话,越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挺直腰板,抱起双臂,眼睛仍然盯着那张无辜的脸。
听到楚清芷这般说,阮一诺心里一惊,赶紧解释道:“皇上,不是这样.....”
但是他还没有说完,楚清芷便自顾自地继续呢喃了一句。
“这倒是让朕想起把扇子来。”
扇子?什么扇子?阮一诺并不记得李翕送过什么扇子给自己。
但楚清芷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前年发生的事情。
那时他们还住在太女府,阮一诺生辰之时,李翕送了一把粉母贝折扇。
过后的那段时间,她常看到阮一诺拿着那扇子,很是宝贝。
而他送的和田玉兰簪,都不见他佩戴过。
“看来朕有必要提醒你,李翕膝下已有两个孩子了,大的那个都会跑了。”
“啊?”阮一诺愣了片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皇上说这话,是想跟自己要个孩子?
阮一诺抿唇,脸上多了抹不知是不是热气氤氲的红,小声询问:“皇上的意思是?”
想着来年春来时,他就到了桃李之年,儿时的同伴一个个都有了孩子,独剩他一个膝下无人。
阮一诺设想了下,要是真有一个孩子伴在身侧,甜甜糯糯的唤他“爹爹”,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化成一汪春水。
楚清芷指腹轻柔地抚去阮一诺额角的水珠,眸内多种感情杂揉,难以分辨具体有哪些。
她说:“朕懒得追究你与李翕之间有何关系,但身为一国之父,朕想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话落,她挑起阮一诺的下巴,惩罚性的磨咬着。
阮一诺脑内空白了一瞬,唇瓣上的刺痛又让他清醒,心下一凉,这次明白方才那话是在说自己与李翕有染!
他着急地伸出手想要推开楚清芷,想向她解释自己的清白。
却被楚清芷捏住下巴,堵住了嘴,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楚清芷尝到丝咸腥味,怒气在此刻一点点在他唇上消磨,她松了手,放开阮一诺。
“我没有和她联系。”阮一诺推了楚清芷一把,红着眼眶为自己辩解。
但是,换来的却是一句冷漠的“嗯”。
阮一诺注视着楚清芷,心下更慌了,有种即将属于他的东西,突然被收回去的错觉,他宁愿她说她不信!
阮一诺猛地站起身,羊脂玉似得肌肤尽数暴露在空气中。
他直视着楚清芷,眼眶通红地暗哑道,“我没有和她联系,那些信我也没有看。”
阮一诺唇瓣上还带着血,这副模样的他让楚清芷心生怜爱。
“朕信你。”
楚清芷心中叹气,拽过屏风上的长巾将其裹紧,拦腰抱他出了浴桶。
室内氤氲着热气,阮一诺却觉得自己冷得厉害,白嫩的身躯轻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