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将息》柳了个橙子

10、转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秋月白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一个人，那个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喜欢穿一身黑衣服。喜欢对各种事评头论足，但对秋月夜都是同样的喜爱。但是他的手段想的会更激烈，更疯狂。
　　当他在脑海深处叫嚣的时候秋月白一般都会屏蔽他，也只有在秋月夜的事情上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怂恿秋月白去做些什么，平时几乎都不会出来。
　　直到长大以后，秋月白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病了很久了。

　　音乐教室
　　“来来来，我已经研究好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坐在钢琴前，对旁边坐着的女生道。
　　女生狐疑的看着他，“你可别又像昨天一样，这可是我新晋小男神。”
　　男生一脸委屈的说：“你到底是谁女朋友啊。”
　　女生揪住他的耳朵，“赶快点，我还有作业呢，现在还在这陪你闹。”
　　男生一听这话又开心了起来，“放心，保证你听完之后就更喜欢我。”
　　从第一个琴键按下男生的表情就变得专注了起来，女生也没说话，安静的教室只有音乐在流淌。
　　曲毕，男生双手轻轻搭在琴键上长出一口气。
　　“这曲子投入进去还挺…”男生表情有一点悲伤，他边说着边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啊！林教授？”
　　来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穿了一身休闲装，漂亮的眉眼看着男生问道：“这曲子是你自创的吗？”
　　“不是。”男生猛摇头。
　　林从点点头道：“也是，毕竟你一点也不像为情所困的样子。”
　　男生有点尴尬，这种一脸平静的嘲讽真是没谁了，不愧是整个明理公认的毒舌男神。
　　“但我也没听过这曲子，你是从哪学来的。”
　　男生拿出手机，划拉了片刻给林从看，那是一个视频，一看就是在学校里表演节目。“……请欣赏钢琴曲《Cherry》,作曲秋月夜，演奏秋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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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完这一个节目林从才将手机还给他“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但这是我高中母校的学弟。我当时的老师也是教他的老师，也是他推荐我去看的。”
　　“学弟…”林从沉思了一下，“把你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
　　“啊？”
　　“这个秋月夜是个难得一遇的音乐天才，虽然他练琴的时间比你短，但能力与你不差上下。他的创作也是。”林从说。
　　男生一脸惊讶，他能看出来秋月夜的厉害，但没想到是可以被林从称之为天才的人。
　　要知道这位林从教授，就是一个天才。他从小出生在音乐世家，5岁就开始练习钢琴，几乎没有玩乐的时间。大学的时候去参加国际钢琴比赛一炮而红，后来成为了著名交响乐团的钢琴师。现在三十多岁又当了全国最顶尖音乐学院的教授，简直是传奇的人生。
　　对于这种人口中说出来谁是天才，对他的震惊是非常大的。
　　男生找出联系方式给了林从，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
　　“谢谢。”林从说完便走出了教室。
　　“天呐，林从教授太帅了，我决定了，以后林教授就是我男神了！”女生尖叫道。
　　“不是吧。”男生崩溃的说，“又一个？！”

　　秋月夜刚打开音乐教室的门就看见了冯老师和另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在说话，这个时间不是一般没有人么？秋月夜疑惑的敲了敲门。
　　“哦。月夜来了，快过来。”冯老师向他招手。
　　秋月夜应声走到他身边。
　　冯老师拍着秋月夜的肩膀，朝他介绍面前的男人，“这是林从，叫林老师就行。也是钢琴系的老师。”
　　秋月夜不知道这个“林老师”是从哪冒出来，但既然冯老师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回了一句，“林老师好。”
　　“林老师，这就是秋月夜。”
　　林从点点头。
　　“林从老师对钢琴造诣颇深，正好让他教教你。”冯老师让秋月夜坐在钢琴前。
　　秋月夜一头雾水，但对于冯老师的信任还是弹了起来。
　　“卡农…”林从听着音乐点了点头，随后走过去坐在秋月夜的旁边。
　　秋月夜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当。”
　　林从的手也放在了钢琴上，跟秋月夜双人连弹。这时秋月夜才看了林从一眼，林从却注意到秋月夜的破绽，手势一改从《卡农》变成了《致爱丽丝》。
　　秋月夜也立刻反应过来跟上了林从。
　　《致爱丽丝》变成《月光》，《月光》变成《欢乐颂》。来来回回变化了六七首才终于停下。
　　冯老师在一旁也是看的心惊胆战，停下来的时候才叹了口气。
　　林从道：“很不错，就是太嫩了。一秒钟抓住你的破绽就牵着你的鼻子走，虽然过程中想反击却把握不好机会，你的水平必须拔高。”
　　秋月夜喘着气，听着这番话。这个男人确实很厉害，应该说比整个学校的钢琴老师都厉害。
　　林从接着又弹了一首。秋月夜微微睁大眼睛，这是他的《cheery》，但又有些不一样。
　　林从问：“听出什么了吗？”
　　“后半段的减弱改成了变调，变得更加有冲击感。”秋月夜说。
　　林从眼中有些赞赏，他说“你的曲子还可以变得更完美，但在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
　　秋月夜点头，从窗台上拿起笔和纸记录下来。
　　林从一开始还没来到二十四中，并没有想过要夸秋月夜，因为怕他太骄傲。任何专业都有伤仲永的例子，林从不想秋月夜也走向这个道路。但从他收集资料申请开始，和冯老师聊天的时候，他就发现秋月夜这个孩子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不是学钢琴的，甚至不是艺术生。当他真的看到秋月夜的时，感觉他就像一个没有灯的人，一个人点着蜡烛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冯老师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拍了拍秋月夜的肩说：“我还有事，你跟林老师多聊聊，”又跟林从道，“林老师，我先走了。”
　　林从说：“好。”
　　秋月夜是想着等冯老师走了，他也就溜了，但是面对临走前冯老师的眼神攻击还是乖乖的点了头。
　　只有两个人的教室突然有点安静，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你以后想去哪上学。”林从先说了话。
　　“你是大学老师。”秋月夜毫不犹豫的说。
　　林从愣了一下，笑道：“是，我是明理音乐学院的老师。”
　　“视频吗？”
　　林从说：“没错，你反应很快。”
　　秋月夜道：“是个人都会反应过来。”
　　林从莫名其妙的被嘲讽了一番，但他没在意，“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想提前录取你。”
　　“你们既然是想录取我，想必一定知道我不是艺术生。”秋月夜将记着东西的纸塞进兜里，拒绝了林从。
　　“可你现在却又把改好的乐谱装进兜里。”
　　秋月夜淡定回击：“这只是一个爱好，而且…”秋月夜看向林从，“我是自闭症患者，你们学校应该不会收一个对学生以及学校都有破坏力的病人。”
　　林从听到这不由得笑了出来，“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说自己有病的。”
　　今天的废话实在有点多。秋月夜想，大概因为这人的钢琴水平很高。
　　“好吧，我也跟你说个秘密。”林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你平时也这么多话么。”
　　“是啊，但你是我想要的学生，当然要多费些口舌。”林从道，“我曾经也抑郁过，但现在已经差不多全好了。”
　　秋月夜听了并没有太惊讶，甚至在和他谈话的过程中有一点点讨厌的熟悉感，是因为语气。他抬头询问道：“你的心理医生不会是…”
　　“贺昼鸣。”林从平静的说。
　　“你们是亲戚？”把贺昼鸣那种讨厌的语气沾染上，必然不只是医生和病人这么简单。
　　“不，是男朋友，准确来说是家人。”林从才不会说那两个字，反正贺昼鸣也不在。
　　秋月夜说：“他没有遵守职业道德。”
　　“那你倒是想错了，是我没有遵守。”林从笑道。
　　在秋月夜的生命中，最爱的，唯一不能失去的是秋月白。尊敬的是冯老师。烦人讨厌的，是贺昼鸣。
　　虽然没有升级到“最”字上，但秋月夜本来也就不会记住多少人，贺昼鸣医生还是很荣幸的，被记在了小本子上。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是不会去的。”秋月夜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从看起来也不着急挽留他，只听他在后面说：“那我也只好找你的监护人聊了。”
　　“什么？”

　　放学后，海底捞店。
　　“你好，我是明理音乐学院的老师林从，来邀请秋月夜同学到我们学校学习，也就是想提前录取他。”
　　桌上的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包厢里一边坐着林从，另一边坐着秋月夜和秋月白。
　　“你好。”秋月白露出习惯的笑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秋月夜是真没有想到林从居然约了秋月白，在秋月白成年之后，秋月夜的监护人就落到了秋月白的身上。
　　“边吃边聊吧，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点了个四宫格。”林从面前一格里的麻辣牛油锅底一片红辣辣，看的秋月夜胃疼，幸好还有别的锅底。林从注意到了秋月夜的小动作说：“如果你以后想唱歌的话，最好保护你的嗓子。”
　　秋月夜敷衍的点点头就算应了，他也不是一点辣不能沾，林从那个太夸张了。到是秋月白笑眯眯的说：“不劳林老师费心，如果小夜有这个想法我会督促他的。”
　　林从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这次的谈话不会太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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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一个成年男人和两个高中生，但毕竟都是男人，吃的也不少。而自始至终秋月白和秋月夜都只动了他们面前的两格，甚至连筷子都没有逾距。
　　夏天的白天总是特别长，他们从店里出来天也才刚暗下来。
　　林从对秋月白说：“我能和秋月夜同学单独聊一小会儿吗？”
　　秋月白看了一眼只盯着他看的秋月夜，点了点自己走到树旁边等着。
　　“怎么？”秋月夜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一股火锅味，所以他才一般不会去吃火锅。
　　林从感叹道：“我感觉跟你哥哥谈好像产生了反效果。”
　　秋月夜没太在意，“是么，反正你在我身上也耗不了什么好结果。”
　　“他…”林从斟酌了一下用词，“对你的占有欲很强。”
　　“是么！”秋月夜听见这话嘴角微微上扬，“我也很喜欢哥哥。”
　　林从一听这话好像了解了什么，“你不会是…”
　　“对，我和秋月白在一起了。”
　　林从到是没有太大的惊讶，毕竟要提前录取一个学生还是挺麻烦的，他也是各种调查才向学校提交了申请，也了解很多事。因为知道贺昼鸣曾经做过秋月夜的心理医生，还向他问了一下情况。
　　所以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林从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这两人不是亲兄弟，而一起看到兄弟俩的时候，林从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秋月夜坦白也证实了林从的想法。
　　“……”林从欲言又止。
　　秋月夜看向树下的秋月白，“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唯一的亲人，永远的爱人。”他又转过头对林从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林从仿佛能看见一道沟壑在他们之间，秋月夜主动的走到了另一边，亲手留下了这巨大的，深不见底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