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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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离开了纽蒙迦德，带着格林德沃意味深长的目光，老魔王的话依然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复。
“——或者有人比你更极端。”
这句话让他瞥见了不祥的前奏，让他感到隐隐绰绰的不安，那个被他暂时放置的问题又一次跳了出来——
有没有其他人，像他一样回到了过去？
他在过去的半年多里跟踪过几乎每一个曾经你死我活的老朋友，钢铁侠、美国队长、神奇女侠……
他看到过钢铁侠掠过天空的背影，看到过美国队长盾牌的反光，看到过金色的套索将劫匪绑在警局门口，他也直面过闪电侠狐疑的目光。
尽管他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坚持——不踏足哥谭，不直面超人，但这些观察已经足够他确认没有人来自未来，像他一样。
所以格林德沃是什么意思？
是老者的敲打，还是预言家的提示？
他自然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尽管披着这一身人皮，从里里外外怎么检查都是个纯种的人类，但能不能称作人还是另一码事。更何况能克制自己的联络官女士现在套在另一层皮囊下，现在展露出来的温基本是个疯狗。
他写的那串关于温的资料并非让他牢记人设，而是在提醒他，他自己有多么危险。
所以什么人会比他更极端？
如果这是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那他应该如何创造一个更大的预言？
他闭上眼睛，在伦敦的灰色天空下站立。他听见汽车驶过的发动机声，溅起的水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嘈杂琐碎。
没关系。
他决定把这些放到一边。
也许有人比他极端，但不会有人比他贴近死亡。
紧贴胸口的双面镜仿佛在发烫，灼热的温度让他的心脏都快了两拍。
温又听到了格林德沃最后的话语——
“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我也很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我能走的比你想象的更远，也可能比你想象的陨落的更早。
温在心里这么说。
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会像他想象的一样，比如说未来的某道红影，和此时女贞路3号亮着的灯。
温在门口站了很久。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暂时拥有一个可以让他回去的地方，而有人在等着他。
他没想到会有人在，或者说他想到了。
那些繁杂的线索与思路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推开门，然后关上。
“怎么样？”杰森·陶德叼着一根烟问。
“超额完成。”伊莎贝尔说。
她在杰森身边坐下，任由自己陷进沙发，伊莎贝尔懒洋洋的一抬头：“分我一根。”
杰森果断的把那根烟沉尸鱼缸。
“想都不要想。”杰森嗤笑，“就你那肺还是不要折腾了。”
“当年蹭我烟抽的难道不是你吗杰森·陶德？”伊莎贝尔难以置信面前这个红头罩过河拆桥的速度。
她指控道：“你蹭我烟抽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的肺？”
“不，严格来说那不是你的烟，是你的秘书的烟。”杰森反驳，“告诉我哪次烟是从你的口袋里掏出来的？一下战场就去切尔西·莱德那里拿烟的不是你？”
这个伊莎贝尔还真没法反驳。
她成为联络官后并非作为一个好看的吉祥物，负责鼓舞激励安抚群众之类的，而是和战争开始时一样，哪里是一线哪里是战区哪里就是联络官女士的常驻所。一年三百六十天她能出现在二百多个战区，假如来一次人口普查她的住所估计都得填“战斗机”或者“地球战区”。而作为联络官她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从来不上战场带烟。但奈何此人将烟视作镇静剂，在愤怒或者悲痛的时候全靠吸烟排解，于是，可怜切尔西·莱德作为一个纯文职秘书，不知不觉的养成了随身带烟带打火机的习惯。
而需要联络官和红头罩合作，去并肩作战的仗从来面对的都不是什么鸡零狗碎，而是最难缠的那群敌人。
那群老面孔即使让现在的伊莎贝尔看到都会偏头疼，更何况那时候。
联络官无论是哪方面压力都很大，唯一排解的方式只有吸烟，所以杰森每次和伊莎贝尔下战场都看见她去莱德那里取烟。
“切尔西不吸烟，那烟是给我准备的，放在切尔西那里而已。”伊莎贝尔摊开手，“我总不能翻兜的时候掉出来包烟吧？而且还是接受过战场的蹉跎，可能已经没有烟型的那种。”
杰森想起了他们战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伦敦。那时候伊莎贝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把头发染成了黑色，而他赶到那里去解决伦敦的混乱。
那时候他没有加入蝙蝠侠的反抗军，而伊莎贝尔还不是联络官。
等他到那里的时候，伦敦的混乱已经接近尾声，被伊莎贝尔生生碾平了。他白跑一趟，倒也没有脾气，反而是待在伊莎贝尔旁边的恶魔崽子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去安抚伤员了。而伊莎贝尔披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薅出来的宽大迷彩夹克，懒洋洋的对他点了点头，对身边絮絮叨叨的人随口交代两句就走了过来。
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战争还没有开始，他、罗伊、柯莉还有伊莎贝尔还一起去澳大利亚看过袋鼠。但不久之后罗伊死了，柯莉失踪，他和伊莎贝尔都存着对方的电话但谁也没打过，他们就没再见过面。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这次意料之外的见面气氛很尴尬，杰森想不到伊莎贝尔和达米安在这里，伊莎贝尔也不知道杰森会来。而距离上一次见面，这次他们之间横亘了很多东西——
死亡、离别、意外，还有阵营。
杰森没有加入蝙蝠侠的阵营，他选择通过法外组去救更多的人，不站在任何一面；而伊莎贝尔创造了世界哗然的普罗米修斯之战，毫不犹豫的投入到蝙蝠侠麾下成为永远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下属。
“杰伊？好久不见。”伊莎贝尔挑眉，“我倒是没想到法外组来了。”
她轻描淡写不动声色，眉飞色舞狠辣忠诚。
她以一个张扬桀骜的姿态冲他打招呼，充满人味和生气，就像她的情感热烈磅礴。
所以杰森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在伪装。
伊莎贝尔·布莱克是一个冷淡的理智的偏执的感情隐秘不动声色的不敢大声爱恨的残次品——最后的残次品不是他说的，而是伊莎贝尔本人形容的。
杰森暂时不明白伊莎贝尔想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接着演下去。
“好久不见。”于是他也轻描淡写的说，把所有的浓烈情感抹去。
他指了指扛着战斧的女人：“那是阿尔忒弥斯，亚马逊人，但不是她那一脉的。”
他又指了指魁梧青灰的高大男人：“比扎罗，和那个人有关系。”
杰森把那两个名字藏在代指后面，他知道伊莎贝尔能听明白。
而伊莎贝尔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香烟，她抽出一根叼住点燃，然后对杰森示意：“一个老哥给我的，来一根？别被那个恶魔崽子看到，他已经毁了我一包烟了。”
杰森从善如流的结果，他凑近伊莎贝尔，向她借了个火。那一刻他们离的很近，鼻尖蹭着鼻尖，杰森一直盯着伊莎贝尔，但伊莎贝尔没有抬眼看他，而是盯着眼前的火光。
他抽身站直，而伊莎贝尔站在他身边，缓慢的吐出一口烟。
她声音很低，但是足以杰森听到：“暂时不用避讳什么了，杰森，你直呼超人还是神奇女侠都没有问题。”
杰森心惊胆战的猛地抓住自己的枪，然后缓慢松开，他扭头看向伊莎贝尔，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而疯子本人却神色倦怠，对他提不起精神的一笑，那一刻冷淡的表情和杰森认知里的伊莎贝尔完美重合。
她果然在伪装。杰森想。
疯子本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淡淡的，但却差点没把杰森吓得把烟扔到她脸上：“字面意思，暂时不用避讳了，就算现在你骂超人是个女表/子也没有关系。”
“你他娘的终于疯了吗？”杰森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加那个终于，但他在极度惊吓和难以置信中低吼出口了。
“看吧杰森，没有人来，那个该死的傻逼杳无消息，而不义联盟人间蒸发。”伊莎贝尔没有回答杰森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她的眉眼里带着一种尖酸的讥讽，“三个多月了，你还没意识到吗？”
“已经出事了。”她神色严峻冷酷。
“什么？”杰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的情报匮乏，不足以推理出什么。
“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内部消息，现在你也知道了。”她轻声的在他耳畔放下一颗惊雷，“——蝙蝠侠也快失踪三个月了。”
“他去执行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的任务，唯一单线联系的是我，而我会在他离开的期间伪装他对基地发布指令，假装蝙蝠侠依然在战场。三个月前我失去了对他的联系，他已经失踪三个月了，或者更长。”伊莎贝尔说道，她甚至还扯出了一个笑容，“而我在半个月前陷入伦敦战区，与基地失联。”
“杰森，我很抱歉。”她的表情平静，那种死水般的平静下是让杰森摔掉烟的绝望和不祥，“我必须赶回总基地主持大局，我们得立刻出发。”
“我说的我们是指——你、我、达米安，或者还有其余法外组成员。”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在那支烟的云吞雾绕里宣告着，“我很抱歉，你没法游离在外了。”
杰森一直记得那支烟里伊莎贝尔冷硬的表情，她染成黑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肩膀上，被风扬起几缕吹到他鼻尖前，她在某一刻看起来很像蝙蝠侠。
他那时候对伊莎贝尔抱着奇怪的愧疚，以及一点点的羡慕，或者说，嫉妒。
蝙蝠侠如此信任她，他想蝙蝠侠可能从未这么信任过一个人。
但伊莎贝尔却对此不以为然，他至今依然记得后来她咬着一支烟对他含糊不清的解释，她说——
“B哪是信任我才把这些交给我的。他从未信任过我，杰森。”
“那是因为什么？”他反问，“我了解他，如果他不信任你，他不会把这些交给你。”
“不——”她叹息着，含糊的笑了一声，“事实就是这样，他从未信任过我，杰森，我们对此都心知肚明。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敢把这些交给我，我也才敢接过来。”
“算了。”她吐出一口烟，“不聊这个了。”
杰森依然不理解伊莎贝尔为什么那么说，但偶尔他也会想，伊莎贝尔说的真他娘的对，老蝙蝠从不信任任何人，他把任务交给别人从来都不是因为那劳子的信任，而是他自己的衡量。
而伊莎贝尔·布莱克在某一条衡量中中了大奖。
而现在的杰森·陶德只是耸了耸肩，不作纠缠：“随你的便——吃饭了。”
“哦。”伊莎贝尔跟上，“来了。”
他们之间有很多问题都没有问，比如拉撒路之池对杰森的影响，比如伊莎贝尔是怎么死的。
比如当伊莎贝尔跳入绿色的池水时，她有没有决定沉眠池底。
他们都没有问。
他希望有一天，那些乱七八糟的痛苦和遗恨能沉到马里亚纳海沟里，捞都捞不出来。而他们可以坦然的面对这些问题，用啤酒把他们抹去。
现在，他们在饭桌上简单的交流——
“我改名了。”
“什么？”
“我现在叫温·道兰特·格林德沃。”
“这就是你说的超额完成？”
“显然——我节省了一个大麻烦。”
“和黑市的老狐狸交流的并不愉快？”
“我希望我能永远和政客与黑商说再见。”
“哼。”杰森哼笑一声，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哦对了，我看见你的双面镜了。”
伊莎贝尔一顿，若无其事的说：“什么？”
“就是你放在书房的那个。”杰森“好心”提醒她，压抑着笑意说，“其中一个归我了。”
“哦。”伊莎贝尔镇静自若，“本来就是给你的。”
杰森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曾经跟鬼一样握着他的手说“我送你回家”，还匆匆忙忙离开就为了给他留出离开的选择。
呸，这么蝙蝠系你爹知道吗？
杰森痛心疾首的想。
“你想好之后去哪了吗？”杰森问道，但伊莎贝尔没有立刻回答，看上去正神游天外。
“伊兹？伊莎贝尔？”杰森把餐巾扔到伊莎贝尔头上。
她这才回神，伸手摘下餐巾。
“怎么了？”他问道。
“没……我刚刚在想要不要杀一遍虫。”伊莎贝尔微笑。
杰森置不可否，他喝了一口汤，然后说道：“我好像看到二楼有杀虫剂，吃完看看？”
“行。”伊莎贝尔说，“——其实我打算去纽约。”
“我也是这么想的。”杰森赞同道，“你顶着那张脸去哥谭简直找死——纽约更简单一点。”
“你呢？”伊莎贝尔问道。
“我？”杰森停下勺子，“我去大种姓，主要是看看无名的情况，然后去纽约找你。”
“记得找伊莎贝尔，别找温。”伊莎贝尔提醒道，“找温的话你就别打算在B那里藏着搞事了，我敢保证，温一露面就有人查我水表。”
“哼，事实上，就算我想给布鲁斯一个Big Surprise，也得哥谭那面稳定下来。”杰森哼笑，将电脑挪到伊莎贝尔面前，“有一位老朋友出现了，我打算先让他自由发挥。”
伊莎贝尔看向电脑，然后目光凝固在那张照片上。
背景是哥谭的夜晚，一道轻捷的身影落在房顶，他侧着脸，路灯形成的阴影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却展示出他黑红色的制服，两条黑色长带在胸前交扣，金属标志上刻着一个模糊的鸟头。夜风吹起了他的披风，在披风的角落有一处光泽不太一样的地方，那里要更亮一些。
——是血迹。
但真正让伊莎贝尔凝固在那里的，是扣在他手腕上反光的银色手环，上面隐隐绰绰的露出一个字母，弧度圆润。照片是偷拍的，并不清晰，她辨认不出是什么。
但她猜她知道。
在那张照片上用哥特体打着一行加粗大字——
【哥谭的新义警，我们的新罗宾？】
“别猜了，他没有跟着蝙蝠侠，是他自己单干的。”杰森看着照片停顿了一会，“我对比了一下，是鸟宝宝。”
“他来了。”杰森耸肩，“所以我打算先把哥谭的舞台让给他，别串了戏。”
“我都要心疼老蝙蝠了。”杰森怪笑一声，然后正色说道，“我暂时不方便联系他，你记得找他一下。”
伊莎贝尔的目光依然钉在那张照片上，过了一会才强迫自己看向杰森，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线：“好，我到了纽约后就找时间抽身找他。”
她的大脑此时一片混乱，只有一瞬间冒出来的问题在支撑着她——
这不符合计划，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提姆在半年后来到这里？
他死了吗？他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死？发生了什么？地球还好吗？
提摩西·德雷克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第三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