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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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尔很难形容她听到杰森声音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但是杰森却在温的那张脸上看出了答案。
温先是怔愣了三四秒——这是迷茫。
紧接着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这应该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然后那双绿眼睛里闪了一下，又很快沉寂——这是回归冷静。
最后才是平静的波澜不惊。
说真的，只有最后一点才像伊莎贝尔。
他记忆里的联络官女士永远都是平静而理智的，浅绿色的眼睛里很少会有翻涌的激烈情绪，她从来都吝啬去展示一点点的真实情感，如果不是杰森与她的距离够近，他大概也会认为伊莎贝尔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是冷静的，遥远的，不容置疑和绝对权威的，那些反抗军成员看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是尊敬的仰视，所有人都信仰她追逐她。
即使是杰森·陶德也下意识相信她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怎么会露出这种堪称山崩地裂的表情呢？
只是一个战友的幼年样子而已。
伊莎贝尔，你不是最能分开理智与情感吗？
杰森想。
当杰森·陶德死的时候，你会为他哀悼吗？
而现在最能分开理智与情感的伊莎贝尔几乎快当机了，喜悦和悲哀在她的理智上来回碾压，让她痛苦的分裂成两个部分。
代表理智的一部分冷眼旁观，缜密盘算如何有效的治好杰森；
而代表情感的那部分快打起来了，年少的挚友恢复的希望和对并肩战友的记忆互相对立，下一秒就能掐起来。
太卑劣了，伊莎贝尔。
理智毫不犹豫的指责情感。
你能见到年少的二代罗宾都已经是奇迹，别去想你的红头罩了。
【理智】残酷的指出事实——
他死在你前面，你亲自替他收的尸。
而【情感】却在缅怀过去：
我知道那是错误的，但我总是忍不住，我总是反复的一次次犯错，总是频繁而愚蠢的怀念他们。
我杀了他们，或者他们杀了他们，这没什么可说的。
但我总是这样，没有办法。
极度念旧的劣根性，我无法摆脱它。
——他死了，不会回来的。
——沉湎于过去是愚蠢的。
可是他在骂我。
只有红头罩才会那么骂我。
她辩驳道。
理智的那一面沉到看不见的角落，不再冷酷的发言，但伊莎贝尔并不高兴，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情感战胜了理智——她的情感总会战胜理智，但被执行意志的永远都不会是情感。
理智输了，但情感也没有赢过。
某一瞬间她听到了她的梦魇，年轻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越活越回去了，布莱克。”
她并不打算回答那个声音，面不改色，头也不回，似乎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但是这一次声音转到了她的面前，好像她不回答他就不罢休一样：“但是要我说，管这么多做什么？他是谁，不都取决于你的想法？”
他嘲讽着，“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说你忘了你的未来之城是什么样子的？”
伊莎贝尔一眨眼，她的眼前整整齐齐摆着地狱。
无数的尸体横在韦恩塔前，每一个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伊莎贝尔，所有人都无声的做着一个口型：都是你的错。
‘都是我的错。’
她无声的说道。
“啧。”年轻的男人不耐烦的咂舌，“你果然还是闭嘴更顺眼。”
她看向那个年轻的男人，年轻的，仿佛上一秒才见过的人。
达米安·韦恩。
他穿着挺括的制服，手中的武士/刀露出一点银芒，此时正不善的看向自己。
‘男孩。’她朦胧不清的叹息着。
即使达米安·韦恩已经到过被称作男人的年纪，但伊莎贝尔依然叹息着叫他男孩。
伊莎贝尔记得，在十几年前，在寂寞的枯萎的城市废墟上，有人曾和她并肩坐着，把水喝出伏特加的味道。
那时候他们并肩坐在废墟边，在建筑的残骸下躲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天是暗灰色的，头顶的云像宪法宣言其中没有裁开的那几页，然后一阵风吹过，把他们轻描淡写的撕开，带上那些参差不齐的毛边，所有的光线都带着粘稠的湿闷感，也许是因为大雨将近，也许是因为这里刚刚遭受了一场狂轰滥炸。
是的，狂轰滥炸，在这个时候，在几乎全由超能力者发动的战争里，居然他妈的还能用上这个词。
人类的武器对于超能力者的作用微乎其微，除非你的炸药是氪石，或者红太阳光，但显然这不大可能，即使核武器确实对大部分超能力者能造成致命伤害，但人们不是小丑那种疯子，没有人想伤害地球。
更何况还有一个免疫核武并且一年31536000秒监听地球的卡尔·艾尔，而大都会怎么消失的大家都知道。
谁会想要激怒人间之神呢？
所以人类的武器大多只有两个用途，一个是对亲爱的前·超级英雄们进行无用并且愚蠢的打击，另一个…另一个就太具有讽刺意味了——混战。
是的，人类都要被当成圈养在后花园的鼹鼠了，还能搞出内战。
竞争资源，竞争生存。
伊莎贝尔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易子而食。
而不知道卡尔·艾尔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向来以残暴手段终结战争的人间之神，神奇的消失了三个月，不义联盟的那群人也很少出现在除了打击反抗军的场合。
所以伊莎贝尔，现在最应该缩在角落躲藏的臭虫，不得不带着一身的污泥爬出来，去解决这档子狗屁倒肚事。
她对这场战争非常记忆犹新，因为这是在她记忆里，处理的最后一场由由人和人打响的混战，也许也是地球战后历开始后，最后一场纯粹的同室操戈。
因为从此之后就没有机会让人类拿着火箭/筒和加特/林在一座城市里玩绝地跑酷了。
这场混战在漫长的战后历中有个名字，在未来的历史教科书上，也许老师会这么介绍它——
“这是自战后历开始以来的最后一场人类混战，最后一场以一座城市为根基，由近百万人参与的混战，同时，它也是战后历一道的分划线，它代表着人类由混乱苟且逐渐走向全种族反抗，任何一个地球联邦的公民都应该记住这一天——伦敦混乱日。”
那天的伦敦很阴沉，天上的云带着黄褐色的霉斑，从远处传来一些低低的杂响，还有一些无声的呜咽，那是暴雨的前兆。
那时候她刚刚结束一场战斗，满身疲惫，满身硝烟，缩身在钢筋和墙瓦搭成的角落里，借着废墟的遮掩稍作休息。年轻的男人坐在她身边，一手持着武士/刀，靠在断墙上，那双绿眼睛警惕的注意着四周。
哦，一脉相承的蝙蝠式警惕。
伊莎贝尔想，然后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达米安的手臂，轻描淡写的说：“别这么紧张，达米安，休息一会，我一直关注着周围，方圆五里都没有活人。”
“这只是应有的警惕。”达米安拨开伊莎贝尔的手，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说道，伊莎贝尔却轻易看出他放松了许多。
“放心，你不会死在这里。”伊莎贝尔用一种懒散的姿势靠在夹角，像一只软趴趴的猫，但她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保证她会在危机到来的第一时间蹿出去。
放心，达米安，你不会死在这里，你爹把你完完整整的交到我手上，我也得把你活蹦乱跳的还回去。
她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了几下，从屁股后的裤兜里翻出了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虽然已经被压扁，但是大概还可以抽。伊莎贝尔前后翻转了几下，得出了这个结论，不禁开始感叹这包香烟的顽强。
太坚强了，它居然还能抽。
伊莎贝尔由衷的称赞这包香烟的质量，然后心情也稍微愉悦了一点。毕竟她刚刚经历了一场万人大逃/杀，神经紧张的几近绷直，非常需要一点东西放松一下，比如性，比如酒，比如一根烟。
显而易见在这个条件下根本不支持前两项，没关系，本来她也只会第三项。
伊莎贝尔从中抽出一根，捋了捋发干的滤嘴——然后这根烟就连同着之前的那一包被她身边的小恶魔缴获。
“嘿，达米安？”伊莎贝尔皱了皱眉，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好笑，“你可没到合法抽烟年龄。”
小恶魔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如果你想引发另一场爆炸的话，滚远一点，我不想死于这种愚蠢的意外。”
“这里的气体浓度并不支持另一场爆炸，更何况我之前对这里进行了一次清场。”伊莎贝尔冲达米安伸出手，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然后她就看着那包坚强的香烟惨死在达米安的武士/刀下。
那包香烟挨过了子弹和刀具的亲密接触，逃过了剧烈移动的甩落危险，经历了主人体重的碾压袭击，还是一包可以抽的好香烟。
但是现在…
伊莎贝尔瞅了瞅粉身碎骨的残骸——
再见了，薇薇安，我会记得你是一个好姑娘的。
“TT，我可不希望你还没等到父亲回来交差，你就死在肺癌上。”小恶魔收回了武士刀，重新靠回到原来的角落。
伊莎贝尔被这句非常蝙蝠的关心扫了个踉跄，心底的那丝隐隐约约的烦躁变成了无奈和哭笑不得。
“好吧，但这就太无聊了。”伊莎贝尔耸了耸肩，“我们聊会天？”
……
好吧，意料之中的不同意。伊莎贝尔并不意外，毕竟这个小恶魔很少愿意和别人说多余的话，即使是蝙蝠侠，他也只和红罗宾会多说两句，哦，或许还有极少数情况下的自己。
但是提姆和达米安关系本来就…非常一般，而且迪克·格雷森的死总归还是很难让人释怀，即使他们不再提起。
而伊莎贝尔…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热络的人，还是作家的时候就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而她那时已经是联络官，任务繁重，和达米安说话的机会并不多。
更何况他们共同目睹了同一场死亡。
“什么？”达米安突然开口。
“嗯？”
“我问你聊什么？”
伊莎贝尔受宠若惊，没想到这天大的好运就他妈的降到了她头上，本来以为不归她管的事偏偏砸到了她身上，完成这个被放置好久的“达米安心理辅导”。
她微微坐直一点，颇为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有些痛苦的想——
为什么，这他妈为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刨超人祖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布莱克？”达米安不耐烦的反问，看他的表情，估计也很后悔开口搭这个茬。
伊莎贝尔挤出了一个笑：“聊聊你的第一次心动对象？”
先…问点别的吧。
伊莎贝尔不是很想聊那场死亡。
不仅仅是因为她目睹了它，而是因为…一些别的东西。
“你满脑子就这些东西？”达米安难以置信的说，他本以为伊莎贝尔会和他聊聊战争，聊聊反抗军，或者，聊聊迪克·格雷森。
但是他真没想到伊莎贝尔张嘴就问这个。
这简直是一腔悲情全他妈的喂了狗。
“渡鸦？卡拉？芭芭拉？斯蒂芬妮？卡珊德拉？”伊莎贝尔没有回答，而是漫天胡猜，为达米安表演了一场报英雄名。
“…不是。”今天的达米安格外的脾气好，而且接近有问必答。
伊莎贝尔把自己吓了一下，她只是随便找了个问题，没想到达米安真的会回答她，而且…其实她也没想到达米安真的有心动对象。
她又一想，也不觉得奇怪，达米安即使生于刺客联盟，也终究是蝙蝠侠的孩子，出于知慕少艾之年，有那么一两个心动对象并不奇怪。
“那是谁？”她声音放缓，听起来朦朦胧胧，是那种不被人讨厌的套话。
那双绿眼睛看向伊莎贝尔，然后平地放下一道惊雷：“迪克·格雷森。”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