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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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陈爸爸怒气冲冲地站着，一向温和的脸色如落地的玻璃。他瞪着有些发红的眼睛，直直看着刚进门儿的陈扬。
陈扬心中“咯噔”一下，他刚出去多会儿，怎么又好像出事儿了？
他连忙看向一边的老妈，只见她倒是气定神闲地坐着，还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电视一边用力嚼橙子。
“怎么了这是！”陈扬忙扶着老爸的后背将人往沙发带，自动忽视了一边站着不敢动的姥姥姥爷，坐在了他爸旁边。
“爸，你刚来怎么就要走了？怎么个事儿啊这！”
陈爸爸看见他，怒气才算是缓和些，但依旧是烦躁的模样，双手撑在膝盖上，“你问你妈。”
陈扬看向他妈，“嗯？”
他妈也看着他，“你今年是跟你爸回去过年，还是和我一块儿在姥姥这儿？”
“不是！”陈扬忍不住笑了，“这不每年都是回爷爷奶奶家一起过年吗？再说大伯和小叔叔也回去。”
废话！在这儿谁和他一块儿在外边儿浪？谁陪他除夕夜在外面通宵？还不谈这冷冷清清的地儿，无形的监狱似的，难不成过年真要老老实实待家里嗑瓜子儿看春晚？饶了他吧！
他妈闻言冷哼了一声，“我的要求是，今年必须和我一块儿在这儿过个年，要我回去也行，就这条件，过了大年初十立马就回去。”
不是！之前的矛盾不还是洗澡那事儿吗？怎么突然就扯到在哪儿过年了！
陈扬有些呆滞，他爸爸就在一边说：“大年初三，这是我的底线。”
“不行，我没说过完元宵都不错了。”他妈杠上了。
“老爷子在家念叨，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陈爸爸试图讲道理。
“我爸妈身体也没好哪儿去啊！再说了，你家仨儿子，也不差你这一个！”
“你这说的什么话？”陈爸爸有些生气，他一向温柔的底线是，不允许有人说他家人。
“实话！每次回去看你爸妈，有哪一次对我有像老大老三媳妇那么好，不就见我小地方出来的，配不上你们家呗！那我还回去干什么？再说了，扬扬读初中后，我们娘儿俩就没在我家过一次年？每次都回你老家，看那一大家子脸色！”陈妈妈振振有词地说着，还揣起了手。
“这完全是你自己每天瞎想，老爷子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老家那房子都说留给我们了！扬扬长大后不来咱爸这儿过年，不都是每次我和你商量过后的结果吗！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不多想什么事儿都没有，你有什么不如愿也没和我们说过！。”
“我没瞎想。”陈妈妈一语置地，没再解释。谁也不知道她还在想了什么。
陈扬在一边儿听着，讲道理这事儿也不难处理，谁想在哪儿过年就自个儿在哪过呗！
但是这个想法确实剥离了一家人这个概念，再说他爷爷奶奶那边对家庭极其重视，每次回去都要一家子齐全，有一个人没跟着一起去就念念叨叨怀疑是不是家庭闹矛盾。
杵着拐杖的二老最听不得这样的事儿，一听了就甩棍子打人，都是骂的自家孩子不好，乱冤枉人实在，打给媳妇看也未可知。
但这样的后果就是三兄弟都再不敢把小家里的吵闹带到老家那里，藏着掖着怕惹老人生气，问题都在各自家解决了，没解决也要装着融洽。
之前每次回去也都和和美美的，陈扬也不知道他妈怎么看出来二老不喜欢她这件事。
他爸有些气恼，这拒绝沟通的态度最容易让人上头，火气直往脑门儿上窜。他搓了搓手，起身准备离开。
“诶！爸！”陈扬和他姥姥急忙将人给拉住。
“饭都做好了，吃了饭再走？”姥姥说着，心想这姑爷多少年没在自个儿家里吃过饭了。这一桌子鸡鸭鱼肉白做？
陈爸爸转身轻轻抚下了老人家的手，语气尽量平和，“妈，我还有些公事儿要回酒店处理，中饭就不吃了，往后再说。我真得走了，中午还要开个会。”
老人一听，也没什么好理由劝人留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扭开房门出去了。
陈扬想追，被一道用力拍上的门隔开。
“我说你也真是的！”姥姥开始数落起坐在沙发上的陈妈，“人家大老远搁了工作来这儿接你娘儿俩回去，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气走人一次两次，也不怕真的把这场婚姻给弄——算了，不说。”
姥爷在一旁吹胡子瞪眼，“你给我好好想想，这都什么事儿！有你这样儿当妈的，当着孩子的面儿说你家我家的，这以后孩子成家了还这样闹腾！像话吗？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这像有教养的模样儿？你说你这些年都怎么长的！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儿！你你你！赶紧给人打电话，过一个礼拜给我收拾东西赶紧走！”
姥爷的手臂挥来挥去，却被姥姥一把拽住，摇了摇头叫他别说。
陈扬在一边冷眼旁观，一声嗤笑。
在他姥姥家，男人就根本没多大话语权。姥爷也就呈口舌之快，一遇姥姥就怂，还叫他妈收拾东西走？虽说他一向不喜欢猜人的的心思，就他妈那随姥姥的性子，估计姥姥也没让他妈屈服他爸的意思。
果然，夫妻间的大小矛盾，一碰上多事儿的老人，就会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这回去的计划，可能也要泡汤了。
他不理解他妈心里到底揣着什么事儿，你不说我不说凑一块儿，倒也挺没意思的。别人又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上哪儿去钻你肚子里当蛔虫呢？
现在屋内的每个人看着都静默，实则各怀各的心思，交流不到一块儿去。
饭后陈扬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他无奈地关了电话，坐客厅沙发上他妈旁边儿看电视。
“你要是想回去，这次跟你爸回去吧。”他妈突然开了口。
“老妈，你打算一个人在姥姥这儿过年？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吧。”陈扬尽量心平气和地劝说。
“我不回去了，不想回去。你想回去就回去，不用管我。”这赌气似的说法，别人会当真就怪了。
“妈，不至于！”
陈妈看了陈扬一眼，眼中没多大情绪，冷冷淡淡的。
要说陈扬一直觉得他妈长得不算出众，就那一双桃花儿眼为她的脸和感情之路增色太多，这些年的小吵小闹却给这双漂亮的眼睛遮上了灰尘，再也看不见从前的高光了。
单单从前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直接遗传给了陈扬。
两双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对视，良久，陈妈开口，“要是有一天我和你爸离婚了，你是不是跟你爸？”
陈扬愣住了，这段似曾相识的对话他在多少小说、电视剧中看到过，他从没想过这样的对话会发生在经历了二十二年春秋的自己身上。甫一听到，他丝毫没有之前很多时候面对家庭矛盾时，想着早离婚早解脱的喜悦，唯一的想法是：“你是不是有病？”
用的还不是选择问法，是判断！这叫他怎么去落笔对错？
“你有病吗？”他说出来了，随后他指了指自己，“我都多大了？二十二！您这时候假什么设？我就奇了怪了，我爸到底怎么着您了您倒是说说！有谁对您刻薄不尊重了？万事搁心里憋个屁谁知道您吃的什么？您看什么事儿不爽呢直接说行吗？不说怎么解决？您当别人透视眼似的一眼把您看透呢！这个事儿不能这样办知道吗！不行！”
陈扬的语速很慢，他只要一情绪不好，说话调儿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拿腔作势装老派，跟他爷爷学到了精髓。
陈妈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叹了口气扭头接着看电视去了，把陈扬憋的，好歹没当场给他妈头发薅下来！
这放个炮不出响儿的做法，实在让人恼火。
他爸一下午没来，电话也没声儿，倒是他大伯家那俩双胞胎哥哥，给他发信息问在哪儿，今年回不回老家过年。陈扬心情低落地和俩大哥聊了会儿天儿，没个准信儿，也没把他爸妈的事儿说出去。
现在他就是一叶孤舟，夹在爸妈俩人中间飘。
到了第三天，陈扬数了数到姥姥家也快俩礼拜了，正是腊月二十，离南方腊月二十四小年还有四天，北方则只有三天。
他爸在这时候终于来了一趟。
“我今年陪不了你在这儿过年，老爷子那边咱家不能没人回去，开年还有个差，我得花时间。”陈爸这样说的时候，陈妈一语不发。
“这样，扬扬今年，就按你的意思，陪你在咱妈这儿过年，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吧。扬扬也是个大人了，代我在这儿住着。你看怎么样？”
陈扬在旁边一听着，意外的没有觉得极其严重的抗拒。他本来就知道结果会是他爸退步，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不过，这事儿估计老家那俩老的已经知道了。
陈妈偏头看向陈爸，嘴唇翕动，陈扬看他妈的脸色觉得她可能是要说点儿好话，指不定服个软儿就没事儿了。可到最后，她也只是说：“随你便。”
亲娘！这时候能说点儿好听的吗？
陈爸点了点头，末了从怀来掏出了一张信用卡，往前递到了陈妈面前，颇含蓄地说：“给你，最后一个季度的工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