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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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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叫你剪那么多!你剪太多了!”陈扬十分心疼,皱着眉看向镜子,手都忍不住从罩子里伸出来,想去扯自己还在理发师手里的头发。
他咬着嘴唇,毫不掩饰地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有些责怨。
理发师被吓到了,一手托着他一缕头发,一手拿着剪子不知所措。
他还是个学徒,接触行业不久,第一次碰到留着长发的男人,还长得——很是不一般的帅。他的发质很好,乌黑透亮,起码头发的主人应该在这上面花费了不少银子和心思。
可是这头长发就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初看觉得根本是不用剪的,也不知道打理什么发型。现下看着镜子里那帅哥带着不爽的表情,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算了不剪了!”陈扬索性放弃了修剪的念头,他宁愿保持着这样的发型在一个月后回自己家去打理,也不想顶着一头他不喜欢的发型在外。“直接洗吧,洗干净就行。”
靠墙坐着的骆开宇表情有些难测,他挑了挑眉,不喜的神情微不可查。
理发师立马丢下了剪刀,给他解了罩子,带着他去后面的洗发台。
陈扬一路上都捻着自己的那缕头发表达心疼,他那精心保养的头发,就这么大意地挨了人家一剪子,就算只有十几根受损了,他也心疼得紧。
他爸爸那过分洁癖的性格也不是没有遗传到他身上,他也爱干净,特别是对自己的头发。
他从不喜欢别人随意碰他的头发,也不喜欢头发有一丝不清爽不柔顺,对于保持头发干净水润,他在那上面花费的精力甚至超过了皮肤和身体。
这并不值得诟病,只能说,每个人在自己身上总有那么些坚持的地方。
之后理发师在给他洗头的时候动作极其轻柔,甚至说得上是呵护。
适中的水流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浸润,理发师的手指穿梭在发间,他轻轻地给陈扬按摩头皮,按洗发露,打泡沫,抹在头发上,轻柔摩挲。
陈扬对理发师的洗头手艺还算满意,起码他很舒服,对方洗的也很耐心。
过了第三遍水,陈扬问:“请问有护发素吗?”
“只有蜂花的,可以吗?”
“行。”陈扬已经不奢求什么了,毕竟这些天他在他姥姥家洗了两次头,连护发素都没有,这就真的难忍!
理发师给他抹上了护发素,还一缕缕顺了顺,最后前前后后洗干净了,才拿了一块毛巾给他揉眼睛擦脸,包着头发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骆开宇兄弟俩已经剃完了头,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等他。
陈扬立马就红了耳根,让骆开宇等,多不好啊。
看在外人眼里这是刚被热水洗了头熏得,店里的人看见了,只觉得这男人长得过分标致了,简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骆开宇看着头发都挽起来包裹在毛巾内,露出一张俊朗夺目脸蛋儿的陈扬,他的眼神是难掩的欣赏,夹杂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陈扬的长相,怎么说呢,他从来不是那种有棱有角、英挺深邃的面庞,而是那种明眸皓齿、五官俊秀的精致,这也和他对自己的定位极其符合,他是一个妖妖零,彻头彻尾的零。
他那迷信的奶奶以前看着他这模样,就叹着气说:“这莫不是女孩儿生错了性别?”因此他老家那边就不提倡他爸妈生二胎,“好好养着,有这个儿子,就够了!”
这才有了娇生惯养的陈扬,作为家中这辈里最小的孩子,不菲的财富留给他,家中的宠爱都围着他。
还没出柜的陈扬有时候就想对他奶奶说:“奶奶啊!可应了你的话了!我可能就是女孩儿生错了性别!赶紧叫我爸生二胎吧!要不以后我可能得被你们打死了!”
以前拗不过家里人,现在是更不可能了,就他爸妈那样儿,他更希望一别两宽,还谈什么弟弟妹妹呢?
现下扯远了,他看见骆开宇一直有意无意看自己,心中就偷着乐。小子诶!被哥哥帅到了吧!
理发师领他到台前坐下,吹干了头发,也抹了精油,才算是工作完成。
一结账,也不贵,二十。陈扬极其满意地扫码付钱。
一行三人出了理发店,陈扬照例扣上了他的鸭舌帽,戴上了口罩。骆开宇兄弟俩就跟看怪人似的看着他。
陈扬脸上口罩上方的一双眼睛瞪着,闷闷的声儿从口罩内传来,“看着我做什么?”
骆开宇笑得随意,“没什么,我去推车,你和我弟弟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车取来,三人就犯难了,一共俩座儿,现在是俩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小孩儿,自行车可坐不上。
“那地儿远吗?要不走过去。”陈扬提议。
“就在我们回去的路上,也不远,走一刻钟。你愿意走吗?要不你骑车带我弟弟吧,我走回去。”骆开宇这样礼貌,让陈扬都不好意思了。
这男孩儿太绅士,照此下去又是未来社会上的大好青年呐!
“不用,我们一起走吧。”
“行。”骆开宇也没再客气,他单手拎起他的弟弟往后座儿一放,推着车和陈扬一起出巷口,顺着马路往回走。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大致都摸清楚对方的情况。
骆开宇今年十八,六月份就要高考,听起来成绩貌似还不错,人说起话来也是中规中矩的。
“你想考去哪里?有目标没?”陈扬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骆开宇思索了一会儿,简单说了一所学校,是所双一流。
陈扬心中一盘算,不就在他家那地儿吗!他心中乐得飞起,掩饰不住的高兴。
这不有缘千里来相会么!
“你呢?你也是高中?”
“我啊?”陈扬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我都大四,快毕业了!我比你大四岁!哈哈哈你得叫我哥!”
“哥?我还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我们俩差不多。”
这种被对方看小了年龄的感觉真好,陈扬以前从未在意过年龄的事,在这个人身上却有些不一样。
一路走,他瞅到坐在自行车后座儿的骆永宁一直偷摸摸儿看向自己,小男孩儿剃了头才看清楚五官,和他哥很像,几乎是缩小版的骆开宇,但是小孩儿自带一身稚气,戴着绒线帽子,看着小小的。
他对着骆永宁温柔地笑,小孩儿却扭开了脸。
陈扬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那家“刘老头”,陈扬算是对这个地方彻底失去了期待。
他也终于明白,也许“刘老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指的是一个姓刘的老头,而不是什么店名。因为这家店连招牌也没有,乌漆嘛黑的店面,土黄色的塑料帘子隔开了外人看向里面的视线。
如若不是本地人,谁能想到这是一家麻辣烫店?
骆家兄弟俩很自然地将车停靠在店面旁边的树下,站在门帘旁齐齐回头看着陈扬,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过来。
见状,陈扬只好走过去,随着兄弟俩进了屋。
迎面一股热浪扑过来,带着滚汤热油的厚重油烟味儿。
里面总共八张餐桌闹哄哄坐满了人,几乎没有空位置,一眼看过去都是年轻小伙子和姑娘。
正对着是收银台,一个穿着桃红棉服、挽着头发扎头巾的少妇见有人来了,玩着手机头也没抬,就一声招呼:“客来了,食物盘子在右边儿,价钱在冷柜上,米饭免费,挑好了到这儿结账。”
陈扬在油烟中和喧闹声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骆开宇叫着跟他去拿食物。
一路走过拥挤的隔道儿,有几个小伙子眼睛放光地盯着他看,还凑在一块儿低下头私语。
陈扬心中的不适感更甚,几乎就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倒不是他矫情,只是他天生对无规矩不讲究的地儿心生反感,打出生起的温室造就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
前头的骆开宇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频频回头看他,这让陈扬心中还算得了慰藉。
到了拣菜区,靠墙三个大冷柜,各色蔬菜肉食摆在上面,相互交错。盘子和夹子则放在一边儿,泛着油光。
陈扬心中抗拒又起,他眉头皱着,不想碰他们。
这时骆开宇弯腰不知道和他弟弟说了什么,就见骆永宁自己跑去拿了两个盘子和夹子过来,递给他哥一份,自己拿着工具开始夹菜,夹不到的踮起脚尖夹。
陈扬正奇怪地看着,忽听骆开宇说:“你第一次来不知道什么好吃,我帮你选。”
他心道好啊好啊,正合我意!于是解了口罩,双手插着口袋跟在骆开宇后边儿,边看骆开宇夹什么菜,边叽叽喳喳叫选这个选那个。
三人挑了两大盘才去结账,陈扬那一盘几乎都是肉,价钱却只有三十多,骆家兄弟俩那一盘都是绿色才二十出头。
这地方的物价让陈扬直呼科幻!他忙掏出手机要请客,被人家给婉拒了。
恰好靠门边儿的几个姑娘吃完走了,骆永宁跳过去就占了位置,晃着腿儿等着俩人过去。
三人坐下相顾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前面便叫了号。骆开宇一人过去端了两大碗过来,后来又去拿了两个空碗,一个给陈扬,一个他自己用。
陈扬还奇怪呢,就看到骆开宇拿着小碗从他们兄弟俩的大碗里夹了些菜出来,剩下的都给了他弟弟。
兄弟俩吃一份吗?陈扬觉得奇怪,看着自己面前的大海碗思忖着。
“刚刚好像夹得太多了,要不你帮我分担一下?”虽然说认识第一天就让别人吃自己碗里的菜不太好,但他私心觉得骆开宇应该吃不饱。
骆开宇看向他,又看向他碗里的菜,犹豫了。
他倒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吃麻辣烫,每次带着弟弟来也只是为了解小孩儿的嘴馋。
如今陈扬这样说,不帮好像又有点儿说不过去,他只好将碗推过去,意思是你吃不了的夹给我吧。
陈扬立马掰开筷子,将碗里一半的肉都夹给了骆开宇,直到那小碗堆成了山丘才心满意足地推回去。
骆开宇有些发愣,他看着碗,又看了看陈扬,都摸不清这人究竟是要干嘛了,不吃肉刚刚又要那么多。
陈扬自顾吃,一入口才意识到味道是真不错,怪不得环境都这样了,人还这么多。
直至呼噜噜吃完,海碗内已经是汤汁儿也不剩。
他满足地摸肚子,打着饱嗝儿,一眼看到对面的骆永宁小孩儿还边嚼着丸子边看他。
陈扬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做出一个挑眉探头询问的动作。
小孩儿一看他,却又低头吃丸子去了。
陈扬很是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
吃完了麻辣烫,三人在寒月里被辣得出了一身薄汗。掀开门帘儿出门儿的时候,吹过来的冷风让仨人一哆嗦。
陈扬就突然心生一种满足感,这种感觉跟他平日里和哥们儿搓了一顿啤酒和麻小,再相互搀着走出店铺的感觉是一样的,让人通体舒畅。
来了这么多天,这是他头一次感觉这地儿其实没那么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