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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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大街上，陈扬一直在物色坐骑。
手机上的打车软件显示空白，小三轮儿他再也不想坐，上次和他妈坐过一次，早上在家的早点都差点儿抖出来。公交？他前后看了看，不说亭子，哪有站牌儿的影子？
这下完蛋了，他现在极其想念自个儿家楼下平时看都懒得看的共享单车。
如此缩着脑袋佝偻着背行走了二十多分钟，他才看见马路变宽了点儿，车多了些，公车站牌儿也出现了，可这说明，他应该到了最繁华的地段儿了，理发店就在不远处。
说是繁华，陈扬左右看去心下也明了，这就是个小镇。
小镇里电线竿子林立，水泥路面坎坷，开着小三轮儿的跟开碰碰车似的，一跳一跳就跑远了，路过他身边还故意放缓了速度，意欲拉客。
只看马路两边儿摊位拥挤，卖菜农揣着袖子蹲在路边儿就算是摆摊儿，卖红灯笼红对联的棚子下还挺热闹，烧烤架子大白天的就烟雾缭绕，杀猪宰羊的在地上毫不避讳地磨着大刀，“刷拉——刷拉——”
陈扬小心翼翼地穿过，往前就看到了最高的一栋楼。
那楼目测不超过十层，顶尖儿上镶了个大钟，底下匍匐着黑灰色的各种小店铺，几乎绝迹了的二元店儿还在这个地方艰难生存着，最大的超市一眼看过去只有两层，上面刷着大红色的招牌，“心连心超市”。
要了命了，陈扬把这些年他去过的大大小小的地儿盘点了一下，这个小镇当仁不让排在破落榜首位！
打开手机导航，陈扬寻找理发店。
循着语音指示走过去，他终于在一条石板巷子里找到了那家店，店门口红□□箱旋转，招牌上是退了色的女明星照片，旁边是四个大字，“美子理发”。
陈扬几乎要昏过去，这真真像一个黑店啊！
他怀揣着一颗犹豫的心在门口转悠。
里头看起来生意火爆，四个理发台后面靠墙的长凳子上坐了一排人，三男一女在前头忙活，他们手里的电动推子如央视农业频道里的水稻收割机，嗡嗡地一推子下去，缕缕黑头扑簌簌落满了地。
一人推完，理发师解了罩子抖了抖，拍着顾客肩膀让起身，一个脑门儿锃亮的卤蛋横空出世。
“下一个！”理发师喊道，旁边坐着的小男孩儿上去了，得！又是一个待推的脑袋。
陈扬看着那满地的头发，还有那手持电动推子的理发师们，一时有些惧怕。他一想到自己这护理了六七年的头发落到那人和他手里的推子下，就没来由地起一身鸡皮疙瘩，百万个不愿意，双腿哆嗦着就想离去。
可是——来都来了，也没进去看看。
中国人传统的到都到了、不达到目的就吃亏了似的思想害惨了人。
陈扬转悠着，看着里头墙边儿坐着排队的十几个男男女女，个个毫无生气地在那杵着，瞪着无神的眼珠子左看右看。有几个被抱在父母怀里的小孩子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陈扬，可能是觉得包成这样的人很奇怪，便隔着玻璃门好奇地盯着。
真他娘的吓人啊！陈扬被盯得发毛，在进与不进间反复横跳。
“是你？”冷不丁儿从后面传来这一声儿，陈扬赶紧扭头去看。
竟然是大男孩儿，他跨着辆灰蓝色掉漆的自行车，一条腿踩在脚蹬上，一条腿支在地上，那腿，真特么又直又长。
“是你啊！”陈扬忙装出热情的偶遇，虽然他的内心早已在飞扬着手臂踮着脚尖儿欢腾。
还好他现在是精心打扮过的，应该很帅！想到这儿，他连忙摘下了墨镜和口罩，对着人家笑。
大男孩儿一直微微笑着，还没说话呢，从他身后就探出了一个长满了草的小脑袋。
啊不是，也不是草，就是那头发太长了，明显不经打理，又颓又丧，且乱。从那团杂草中，探出了两束询问的视线，“哥哥？”
听声儿还是个小正太！是这大男孩儿的弟弟？陈扬对那孩子充满了好奇。
大男孩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安抚地笑了笑，才从车上下来。
陈扬才看到那车的后座坐着一个男孩儿，看着有十来岁，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黑色棉袄，手缩在袖子里，扶着自行车前座儿。他戴着一顶抽了线的藏蓝色绒线帽，下半张脸被掩在衣领中，依稀可见皮肤倒是比他哥白净，整个看着乖巧的模样。
大男孩儿一只手环过他弟弟腋下将他从车后座儿拎下来，然后将车靠在了墙沿儿，拿出皮绳抖出钥匙锁好了，才走到陈扬跟前儿。
“你也是来这里剪头发的吗？”说着，他一只手揽过了他弟弟到身边儿，保护欲极强。
陈扬眨了眨眼，“是啊！来这儿——哈哈，剪头发。”
真他娘的！难道要像他妈叫他的那样儿把头发剪了？老天！
“那怎么不进去呢？”男孩儿的下巴朝门里点了点，笑容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逗趣。
陈扬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你——们，也是来剪头发的？”
“是，我带我弟弟，剃年头。”
陈扬盯着对方那寸头，立马联想到了那颗在理发师手里的推子下的脑袋，原来是这么来的。
“进，进去吧。”陈扬不情不愿地，别扭地跟着兄弟俩进去了。
一进理发店，陈扬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好奇打探的目光，男女老少，个个在他身上磨眼刀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陈扬心中吐槽，他一直挺不喜欢这样儿被人看的，特别是他们的眼神儿，和其他带着爱慕欣赏的眼光不一样，特瘆人。
大男孩儿牵着他弟弟挑了角落一个僻静的地儿坐下了，陈扬也连忙跟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那狭窄的长凳子上，也顺手摘下了扣在头上的帽子。
这下周围的眼神儿立马就变了，有惊讶不解的，有怪异反感的，当然还有小孩子们亮晶晶表达喜欢的，陈扬一一接受了。
在这个地方，男生留长发都那么怪异吗？他姥姥姥爷是，这里的人也是！都什么年代了还刻板印象！
陈扬忽视了一切目光，默默看着墙壁上贴着的十年前的杀马特海报，那海报退成了黑白，都快看不清人脸了。耳边则是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许嵩的歌曲，轻声哼哼着《断桥残雪》。
“你的头发，很好看。”旁边的大男孩儿突然轻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陈扬立马扭头对着人家的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带着看对了人的自得，还有一丝被人夸奖了的欢喜，弯着眉眼勾起唇角，笑了。
“谢谢！”他大大方方接受了好意，笑容骄傲且张扬，轻佻且惊艳四方。
大男孩儿的眼神亮了亮，嘴角也不自觉挑了起来。
“我叫陈扬，耳东陈，飞扬的扬，你？”陈扬终于问出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骆开宇，这是我弟弟骆永宁。”骆开宇撸了撸坐在他怀里小男孩儿的头，将他的绒线帽往后挪了挪。
“前几天看见你穿着校服，上高中？”
“是，高三。”骆开宇随后看向他，“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以前没见过你。”
“嗯，你楼下是我姥姥家，我以前很少来，这次回来探亲。”
“哦。”骆开宇若有所思地将头转回去，看着勤劳忙碌的理发师们。
陈扬就盯着人家凸起的喉结和俊俏的下巴，真好看啊！这怕又是哪个青春少女憧憬的午后窗前的少年了，干净俊朗。
他自动带入了骆开宇爱慕者的视角，盯着就发愣。
“哥哥，我们等会儿中饭吃什么？”坐在骆开宇怀里的骆永宁突然仰头看着他哥。
陈扬这才想起快中午了，说起来他的中饭也不知下落。
“你想吃什么？”骆开宇低头看着他弟弟，十分温柔地问。
“我想吃刘老头。”
“那个吃多了不健康。”
“可是你不在家我都吃不了的，就一次嘛，好不好？”骆永宁熟练地撒着娇，小男孩儿撒起娇来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违和，还很要命。
骆开宇被他弟弟晃着手臂，想了想终于是答应了，“好，就这一次，回家了也不要和爸爸说，不然又会挨训，知道吗？”
“好！”他怀里的孩子终是开心了，晃着一头野草散发着愉快的小星星。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陈扬默默感叹了一会儿，“刘老头，是什么？”他疑惑地问。
“一家麻辣烫。”骆开宇有些无奈地说，“小孩子好像都喜欢吃这个。”
“我也挺爱吃的。”陈扬脱口而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们等会是要去吃那个吗？捎上我呗！”
“你不回家吃饭？”
陈扬看了看手机，都快一点了，他姥姥家不仅教育奇葩，连生活方式也是装模作样的规矩繁多，三餐的时间都有规定，你没赶上他也不会叫，这个时候，中饭早就吃完了。
当然，没人给他打电话。
“我刚来这儿，想找找这儿有什么好吃的。”他如此解释。
“行，等会儿我们一起去。”
轮到陈扬上转椅的时候，理发师对着镜子里的人发了一会儿呆，这才问：“请问你想剪个什么发型？”不知为什么他连说话音量都轻了些。
陈扬本来也没想剪头发，就想做一次护理，可是看这店儿里灰扑扑的，那些烫染的设备也蒙上了一层灰，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那个，就简单修一下发尾，修一点儿不要太多，之后洗清爽就行了。”
“好！”理发师给他围上了蓝色的罩子，上面沾满了客人的头发茬子，看着又脏又乱，还不知道围过多少人，洗了没。陈扬有些别扭地缩了缩脖子。
这一动作看在外人眼里却是避免和理发师的手触碰，理发的小伙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收敛了动作，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就准备修头发。
刚拿起剪子咔下第一剪，陈扬突然就尖声大叫，“停停停！”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